武鬥的規則不一樣,對勝負的影響是致命的。
就拿許多人感興趣的“傳武”能不能打擂臺來說,現在似乎是有兩種說法。
一種是“傳武”都是垃圾,隨便一個練散打的,就能吊打“傳武大師”,所謂的傳統武術,都是吹出來的。
另一種就顯得神秘了,說真正的高人,並不理會外面的流言,自己在山溝裡練功夫,出來的都是借“傳武”之名,招搖撞騙的傢伙。
這兩種說法都偏頗了。
就拿把《太乙玄門劍》從嶗山,帶回武當的武當第十四任掌門,鍾雲龍的話來說,那就是這個問題的基礎都出了問題。
首先,傳武、擂臺,怎麼比呢?
大家默認的,都是要按擂臺的規則比,可擂臺規則有的禁用腿,有的打擊規則有限制,你要讓傳統武術高手來比,也行,起碼讓人家先按照這規則,專項訓練半年一年再說吧?
學兩天左勾拳、右勾拳,就讓人上臺,跟一個在這種規則下,練了幾年的擂臺高手比,這和“孔明來現代當指揮官,隨便被人吊錘”有什麼區別?
傳統武術也是有擂臺比試的,但現在國情如此,血都是綠的,相比於擂臺的拳拳到肉,國內的傳武比試,自然是綠色版的,不可能打得頭破血流,跟北美那邊的黑擂臺是兩回事。
現在進各個武館,學兩個套路,練上一段時間,就能姿勢很優美,就能到處比賽拿獎,其實跟那些練拳擊的沒什麼差別,只是一者練套路、一種練拳擊,在各自的規則裡出頭罷了。
其次,什麼是傳武呢?
非得來個白鶴亮翅才叫傳武麼?
我用黑虎掏心的拳頭直接錘,就不叫傳武,而是外國人的功夫了?
武當掌門鎮守山門二十年,午睡被挑戰的人擾醒,追了兩里路,把人打吐血後纔回來,這種事還用得着大張旗鼓,四處宣揚麼?
那些“打假”的,你讓他打打社會上的“大師”還行,你讓他去踢武當山門去!
不給你打吐血,貧道就不是出家人!
其實又何止是“傳武”,跆拳道、空手道,不也是如此?
教套路,練花拳繡腿,本來就是“武術普遍化”的必須產物,你拎個泰拳擂臺高手,去挑幾個跆拳道、空手道館,就證明跆拳道、空手道,都是是花拳繡腿,沒有真高手?
跆拳道白純不知道,但空手道里有一路,喚作“極真空手道”,由大山倍達創立,卻是一貫地兇殘,堪稱空手道里的實戰派。
其除了不攻擊頭部、襠部,其他基本都按實戰來。
當初空手道也是套路多,大山倍達這種宣揚“真實格鬥”的人,甚至被當時的櫻刀國國內集體抨擊,最後在北美各種擂臺,摔角、拳擊、鬥牛,從實戰裡練出一身真功夫,這纔在北美的巨大影響力下,迴歸櫻刀國,創立“極真空手道”,成爲一代開宗立派的宗師。
周星星《破壞專家》最後,介紹大師兄空手道威力時,那個用手砍酒瓶的,就是大山倍達,武功兇得一批。
由此可見,真要說什麼真功夫,那得從實戰裡殺出來。
一些招搖撞騙的“大師”,代表不了傳武;
像大山倍達那樣的實戰派,也不是傳武的風格,兩國的價值觀都不一樣。
武當掌門年輕時尚武好鬥,動不動就把人打吐血,到老了,體會到道家無爲的樂趣,整天在武當山偏僻山洞裡閉關、打座練丹、修心養性。
再過幾年,人老了,可能也沒法再把人打吐血了。
在這種情況下,他的“傳武”境界,是提高了,還是降低了?
……
心裡閃過這些想法,白純看着場中兩人的摔跤,不由好笑。
場中,也算是一場“格鬥VS摔跤”的擂臺吧。
白爸自小打架,仗着身強體壯,各種野路子打遍周圍無敵手,真要打起來,一拳下去,這個黃鐵心都不好防守,跟個拳擊手似的。
可在摔跤規則下,就不允許用“拳擊”,兩人角力,反而是練過些“傳武”的黃鐵心佔了上風,一身勁力使得“活”,白爸那一身“拳技”和剛硬力道,在威力上就直接廢掉一半。
按照黃鐵心熟悉的規則打,白爸這個“傳武高手”,也只能在對方一下隱蔽的別腿下,整個人平衡掌握不住,被對方吃力地別在一旁。
白純笑了笑,對於《太乙玄門劍》這門功夫,有了進一步的感觸。
這門劍法,招式衆多,練到自己身上每一處筋骨,長久習練,自己身體強壯,功夫也有長進。
可真要跟人實戰,總不可能跟武俠小說裡那樣,見招拆招,打上三百回合。
只有練得多了,每一招裡的勁力變化了熟於胸,才能在對方攻來時,或閃或攔,或攻或防,在三五秒裡,完成一回合的勝負。
看在外界,自然和“西方刺劍”差不多。
呵呵,劍路、拳路就那麼多,簡潔直接就是“西方拳”、複雜花哨就是“中國拳”,不過是三百年國力衰弱,帶來的自卑崇外心理罷了。
“大白,給人付錢!”
又在胡思亂想間,耳邊傳來白爸的吩咐聲,白純笑了笑,把二小放下,走到車旁,掃了掃車上的二維碼。
二維碼旁,寫了市場上梨的價格。
“前兩年,家裡爲了多賣幾斤魚,似乎也是這樣,想盡了辦法吧?”
想到這裡,白純就便多付了200塊,車旁賣梨的婦女看到微信消息,愣了下,隨即感激一笑,攔下年青女孩,把袋子裡又裝了幾個品相好的大梨,低聲道了句謝。
“哥,給你梨!這些都是洗好的,可以直接吃……”
小姑娘比白純還小些的樣子,身姿矯美,看樣子也練過些功夫。
白純嗯了一聲,拿過梨遞回去,給三小一人一個抱着啃,正要離場,卻聽白爸道:“兄弟你這摔跤功夫了不起!我服你!不過剛纔我兒子說你功夫練岔,所以左腿勁大,我讓他上來跟你練練,大白,上來試試……”
呃?
白純回頭,見黃鐵心一臉不以爲意的樣子,不由笑了。
自己似乎還真沒實戰過,今天撞上,試試就試試好了。
當即應了一聲,信手解掉身上外衣毛衣秋衣,唰地一聲,露出一身雪白緊實的肌肉來,當真是雪股粉背,饞死個人。
“哥哥加油!”
“你小心些……唔,你這肌肉……”
三小俱都鼓氣,方柔本來還有些擔心,見白純一脫衣服,頓時口水都流了出來,忍不住上來摸白純的六塊腹肌,被白純一把拍開手掌。
周圍人羣裡的女性,尤其是年青姑娘,更是鬨然喧鬧了起來。
有熱情大膽的,雙眼只跟鐳射狗眼一般,盯着白純胸口腹部看;
有害羞的,覺得非禮勿視,第一時間雙手捂了眼,瞬間又十指張開,指縫裡在白純上半身不住掃視,心裡連跟白純的兒子叫什麼都想好了。
旁邊賣梨的姑娘,離得近,更是騰地臉就紅了。
可憐她單身十八年,還是第一次見到男孩子身體,對於正值青春期的她,無異於一種巨大震撼,只看得口乾舌燥,氣血上涌。
當地雖然主流“男權”,但社會風氣如此,像白純這樣俊的男孩子,自然比前世那些男模,還要讓妹子們流口水。
“唔,我是不是太隨意了?”
心裡想着,白純已經走到場中,想了下道:“你剛跟這麼多人摔跤,先吃個梨喘口氣吧,不然我勝之不武!”
“哈哈,果然少年人就是意氣風發!”
黃鐵心毫不在意,也沒什麼生氣的意思:“不過眼高手低,也是少年人的通病,我是不是功夫練岔,你是不是勝之不武,還要看你功夫怎麼樣!”
“來!”
說話間,兩人已經互相沖擊,雙臂糾結到一起。
只這一下角力,黃鐵心就是心中一震,感覺遇上了高手。
鄉野下的摔跤,自然是沒什麼特定規則的,不像草原摔跤、北美摔角,還有什麼“高飛”、“地板”型的風格,只要大差不差就行了。
而兩人這一下撞擊、纏臂,就像是傳武裡的“搭把手”,功夫高低,只過一下,大致心裡就有數了。
“沒想到這年青人,不只勁大,根基穩,連力道也練得這麼活……
剛剛跟這個‘白峰’搭手裡,對方力道蠻橫,雖然帶着股穩勁,但分明是沒練過什麼武的,力道太死,下盤也不穩,所以我才能以弱勝強,摔得過他。
本以爲他兒子肯定也是這樣,沒想到,竟然遇上了高人……”
心中動念,黃鐵心腳下轉步、力道變化,各種“閃”白純。
就像乒乓球裡的“互相傳球”,兩人表面上只是腳下動了幾步,實際上卻是黃鐵心不停勁力變化,突強突弱。
這種最精細的摔跤技巧,是他幾十年里根據自己功夫,一點點領悟出來的,對付白爸這種只是身強體壯的人,效果極佳,手上一強一弱一閃間,就讓對手控制不住身形,稍微再帶點力,對方很容易就被閃到了。
沒想到,任憑他勁力如何變化,白純就是穩如老樹,勁力變化更是圓滑無比,反而讓他不時拿控不住勁道,時而用力過猛而前衝,時而力氣不足,被白純推得稍退兩步。
更多時候,卻是彷彿力氣推在一個旋轉的沙袋上,十分力道使不上五分。
尤其白純腳下,踏步不多,每一步起步落步間,竟是無懈可擊,穩得黃鐵心直想吐血之餘,又有些熟悉。
“這是……武當那邊的功夫?”
武當山就在鄂省,武當年輕道士功夫有成後,會下山雲遊,四處尋訪名山大川、武術之鄉的高手,比試切磋,偶爾遇上前輩高人,還能學到新的功夫。
黃堖村這種“家門口”的武術之鄉,自然是少不了的走上一圈的。
黃鐵心這些年,也見不少年輕道士的功夫,甚至還交手過,心裡也讚歎對方果然是名門大派,練武不久,就已經卓然有成,比着自己村的野路子,強上不止多少。
此時應對白純,越是試探,心中驚意越甚。
“怎麼回事?這個小夥子,下盤功夫,怎麼比那些武當弟子還強?”
……
而在白純這邊,也是十分訝異:“這人……怎麼這麼弱?”
剛纔看自家老爹上去,明明筋骨強過對方,卻在對方手裡,撐不過十幾二十秒,白純還覺得對方功夫高。
這一交手,對方種種摔跤的手法,自己開始還有些生疏。
可不過片刻,白純就探清了對方下盤、步子、勁力變化間的底子,簡直粗陋得厲害!
按乒乓球的話說,就是這人只會些推球、擋球、蓋帽都生疏得厲害,旋球更是十靈九不靈,偶爾還會把自己旋輸。
相較於《太乙玄門劍》裡,整個人渾然如一、步伐、勁力圓柔變化的精妙,眼前這個黃鐵心掌握的勁力變化,簡直不值一提!
“是我的錯覺嗎?”
白純心裡想着,便把《太乙玄門劍》裡一擡“側身鎖喉”裡的用勁法子,使了出來。
上身重心移動,原本沉穩的步子隨之改變,左腳直接踩在了對方左腳腳跟處,一身勁力變化,自然帶動雙臂轉動,猛然向前一推。
黃鐵心只覺得一股巨大力道,直接推向自己,正要阻擋,卻感覺自己左邊小腿被輕輕一別,頓時下盤輕浮,原本涌起的力量成了無根之源,直接就被白純推得後倒。
只不過尚沒落地,就感覺到後背被對方右腿托住,同時雙臂也被自然上提,頓時身形穩住,站了起來。
敗了?
黃鐵心愣在當場,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而在對面……
“不是吧?真的這麼弱?
就這,武術之鄉?
搞笑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