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讓白衣老者帶人離開碧雲山莊,白衣老者卻不以爲意,現在謝家就剩下謝雲一個人,難撐大局,他一點也不畏懼,對着謝雲冷笑一聲,“謝老家主以爲就憑你一人,能將我們趕走?”
“道友,做事不能太絕,你已經攻佔了我謝家家宅,還想怎麼樣?”
這白衣老者能跟謝雲鬥個不相上下,謝雲自然知道他是趕不走的,畢竟除了白衣老者還有那麼多黑衣人在。
“今日攻打你們謝家,我家主人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一件東西,相必這件東西不用我說你也知道吧。”白衣老者反覆強調“主人”就是想震懾一下謝雲,他跟謝雲不相上下,那麼他的主人武力就遠在謝雲之上。
謝雲臉上肌肉動了一下,白衣老者說的那樣東西他當然知道,也只有這件東西,才能給謝家帶來滅頂之災。他臉色突然嚴肅起來,還帶着一絲慍色,“癡人說夢,這是謝家的傳世之寶,豈是你們能得到的。今日事我可以不追究,倘若再不帶着你的人走,就別怪我不客氣。”謝雲說完話,身上一股強大的氣息突然激發出來,給人巨大的壓迫感。
白衣老者咧了咧嘴,這謝雲要是拼命起來,今天他們這些人絕對討不到好處,那寶貝是謝家至寶,肯定不會那麼輕易得到。這件事還是隻有回去稟告主人,謝雲出關已經超出了他的預料,只有請主人定奪。
“謝雲,你們謝家已經不復存在,不交出東西,惹惱了我家主人,你的日子也不長久。”白衣老者說完,一甩袖子,然後帶着陳浩他們下山,接着帶着所有人浩浩蕩蕩離開了碧雲山莊。這些黑衣人個個都在謝家搶得盆滿鉢滿,收穫頗豐,謝家百年基業,百年積累,一天的功夫就毀於一旦。
而且更加戲劇的是,他們是當着謝家老家主謝雲的面,帶着謝家的寶貝大搖大擺離開碧雲山莊,換做是一般人,怎麼能忍受這般奇恥大辱。何況謝家本來就是謝雲一手建立,如今卻被人洗劫一空,謝雲看着這一幕竟然面不改色,彷彿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着實奇怪。
“爺爺,你快殺了他們,不能讓他們就這樣離開。”謝雨晨看陳浩他們離開,急道。
“讓他們去吧。”謝雲望着山下,目光深邃,彷彿在思考什麼。
“難道就讓這幫強盜逍遙法外?他們是我們謝家的敵人。”謝雨晨想不到爺爺謝雲居然會放陳浩他們離開,她實在無法理解。
謝雲卻是嘆息一聲沒有再說話,放佛心裡有很大的苦楚,卻無法對人言說。
謝雨晨太失望了,要不是她一頭撞向石階,爺爺也許不會出關,現在她活過來的心再次死去,謝雲已經不是他們謝家的人,是鐵石心腸,毫無憐憫的人。謝家家破人亡,復仇的重擔全部落到謝雨晨柔弱的肩膀上,她不知道前路在何方。
看着這幫強盜從她消失,她無法忍受,恨不得衝上去跟他們拼命。她本以爲爺爺謝雲出關,一切都會好的,陳浩他們會得到懲罰,謝家會再次興旺,但是一切都是幻影。謝雨晨一個人失魂落魄地下山,現在她唯一要做的就是等待楓哥和哥哥謝鵬飛回來。侍女們在山上猶豫不決,最後還是跟着謝雨晨下山,因爲謝雲也已經讓她們傷透了心。
最後,山頂只剩下謝雲一人,風吹拂着他的衣衫,滿頭白髮隨風輕揚,這一刻謝雲顯得那麼孤獨蒼老,一點也沒有當年傲視羣雄的霸氣。
突然一道殘影飛上山頂,在謝雲對面站定,來的正是鬼影,依舊是那一身黑衣,看不清表情。
謝雲一見鬼影,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我謝家今日已遭報應,算是贖罪了吧,閣下可否饒過我那謝家後人。本來我謝雲一人的罪孽就由我一人承擔就好,現在我兒已死,我也在這白塔裡禁閉二十幾年,倘若閣下還心有不平,現在就請你殺了我,不要再報復我謝家後人了。”
謝雲說完,竟然撲通一聲跪下,老淚縱橫。都說英雄遲暮最是悲涼,但謝雲哪裡是悲涼二字可以形容的。
鬼影一動不動站在那裡,一世梟雄的下跪一點也沒有震驚住他,他就這樣站着,面對着謝雲的懺悔,好久他纔開口道:“謝雲,本來我是要你們謝家一起陪葬的,現在你們也已經遭受了報應,我可以放過你們,但是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謝雲身子一抖,不知道鬼影要開出什麼條件,“閣下請講,倘若能放過謝家後人,我謝雲粉身碎骨也再所不惜,只要不是那傷天害理的事。”
“很好。”鬼影點點頭,“我要你輔佐一個人。”
“這人是誰?”謝雲不解道,能讓鬼影輔佐的人肯定不簡單。
“到時候你就會知道,不過現在你還有兩個任務,第一個任務就是保護好你們謝家的寶貝,現在有人對它很感興趣。”
謝雲渾身一震,之前那個白衣老者說的進攻謝家就是爲了那件寶貝,看來鬼影說的不假,謝雲卻道:“閣下,這件東西本不屬於我們謝家,還是物歸原主,由你保管吧,況且我現在是有心無力,恐有個閃失。”
鬼影卻搖頭道:“我漂泊不定,還是由你保管,以後用得到的時候,我自然會來取。”
見鬼影如此說,謝雲也推拖不得,“那第二個任務又是?”
“第二個任務就是跟慕管家去振興龍虎山,今日攻打你們謝家的雖然是陳家的人,但是他們已經加入了一個神秘組織,爲神秘組織所用。我猜想這個組織要在華夏江湖掀起一番血雨腥風,攻打你們謝家就可見一斑。而且他們能量十分強大,以後要與神秘組織抗衡,必須擁有足夠的實力。
龍虎門曾經在華夏道門中赫赫有名,要不是突逢鉅變,也不會衰落至此,現在幾乎要銷聲匿跡了。但是龍虎門的弟子衆多,純陽真人一代武學宗師,培養的弟子自然不一般,現如今這些弟子散落在江湖,只等一個人的號令,就能重新凝聚,他就是慕管家。慕管家是純陽真人最得意的弟子,也是龍虎山說話最算數的,有他的號召龍虎門必然會興旺。你跟他一起去,訓練龍虎門的弟子,廣招徒弟,爭取幾年內將龍虎門發揚光大,在華夏道門中重新立足。以後對抗神秘組織,龍虎門就是最重要的一股勢力,打垮了神秘組織,你們謝家的大仇也會得報。”
鬼影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謝雲一直都認真聽着,鬼影最後那句“爲謝家報仇”擊中了謝雲的內心。他不是無情無義之人,只是往事太不堪回首,現在鬼影主動提出來對付神秘組織,謝雲當然不會就此罷休,要爲謝家討回個公道。
“老夫聽閣下差遣,定不辱使命。”謝雲恭恭敬敬道。
要是外人看到這一幕肯定會驚掉下巴,謝雲也是一代宗師級的人物,居然會聽一個黑衣人的差遣,而且是如此恭恭敬敬,這樣的場景要是被傳出去,肯定會引爆華夏的輿論。
“你雖然已出關,但不方便在江湖露面,以後在龍虎山好好隱藏身份,不要爲外人所知。”鬼影又道。
“老夫也是這樣想的,江湖事我本無心參與,現在去龍虎山只一心振興龍虎門,絕無二心。”謝雲擲地有聲道。
鬼影滿意地點點頭,“好,以後有事我會上龍虎山找你,現在慕管家傷勢嚴重,我去爲他療傷,你先上龍虎山,慕管家我會把他送上山來。”
說完鬼影也不等謝雲說話,身子倏忽間就不見了,只留下謝雲一人還跪在地上。
謝雲臉上露出喜色,從地上爬起來仰望蒼天感嘆:“這麼多年了,我總算找到了救贖之路,鳳凰涅槃,我謝雲也再次重生了。”
這個閉關二十多年,本想在白塔了此一生的宗師級人物,在今天終於打開了心門,重新煥發生機。這以後的許多年,謝雲雖然隱沒在江湖,但是爲葉楓稱霸華夏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鬼影走後,謝雲立即下山,避開了謝雨晨她們,只是在遠處忘了一眼這個自己從未謀面的孫女。在白塔之中,謝雲洞悉外面發生的一切,他心如磐石,連兒子謝紹文被殺也沒有出手,這麼多年的閉關他的心早已經死了。
但是當謝雨晨爲了尊嚴,一頭撞向臺階的時候,某種東西狠狠地紮了一下謝雲的心臟,讓他的鐵石心腸一下活了過來。謝雲在那一刻才意識到,他犯下的罪孽不應該由子孫後輩來償還,這是對後輩們的不公平,因爲他們別無選擇,他們一出生爲什麼就要揹負自己的罪孽。
於是謝雲出手了,他也想通了,他寧願自己萬劫不復,也不要讓後輩遭難,這也是後來謝雲要求鬼影,只要不傷害他的後代,什麼條件他都答應鬼影。他跟鬼影之間半個多世紀的孽債,就讓他一個人來償還。
望着謝雨晨那瘦小的身子,謝雲多想上前抱一抱他的乖孫女,從她出生他就沒有看過謝雨晨一眼,十幾年了,孫女都長這麼大了。但是謝雲沒有現身,他沒臉見自己的家人,他不配做謝雨晨的爺爺,他默默轉身離開,神情痛苦而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