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楚雲飛輕蔑地笑了一聲,胡言亂語滔滔不絕地說了出來,“原來真是你啊,不過我聽四象宗一位老哥說過,‘世無英雄,遂使豎子成名耳’,不知道陳師傅聽說過四象宗這個名字沒有?”
孟定國性格有些孤僻和傲氣,而四象宗也是堪堪滅絕的門派了,楚雲飛倒是不相信這話會給四象宗帶去什麼麻煩。
無論是眼見,還是楊土豆的描述,他相信,孟定國應該比陳笑天強那麼一分半分。
“世無英雄?”陳笑天冷笑一聲,眼睛也眯了起來,“原來,你還真認識孟定國,好了,那就兩筆帳一起算吧。”
暈,敢情這位同孟定國也有不小的粱子’楚雲飛眉毛一皺,心中不由得多了幾分苦澀,這事兒,還真的冤枉啊。
“陳師傅同這幾個人一起來的?”楚雲飛刮刮鼻子,臉上頗有幾分不屑,那意思很明顯,這幾位武者,對沈籍歸這個普通人動手,怕是有些不上道吧’再說,還是受僱於人的那種性質。
“我只想找你,不過是順路而己,他們辦他的事,我找你辦我的事,”陳笑天顯然也明白對方的不屑出自哪裡,下意識地把自己搬清了。
那四位顯然也聽明白了,眼前這位竟然是武林第一人所要尋找的人,登時就打了退堂鼓,開什麼玩笑,就算傳言有誤,人家當着面就敢譏諷陳笑天,哪裡是他們幾個能比肩的?
楚雲飛的鄙夷,他們也感受到了,不過,以他們所行之事,任何一個武林中人來看,都是比較過份的,更別說,發言的這位,他們確實也招惹不起。
“陳前輩,你們的事,我們就不摻乎了,不過……您可是得記得答應過我的事,”說話的,是剛纔最先發話的中年漢子,說着話,就想帶了人迴避。
“等等,”楚雲飛纔不肯放這幾位跑路,他面向陳笑天,狀似悠閒,弦可是繃得很緊的,對方行事,己經開始不講情理了,那就很難說,這種蠻不講理會不會有個界限,萬事小心點總是沒錯的。
拋開內海精密請來的這四位不談,姓陳的這個三弟,也是因爲口齒輕薄才招致懲罰的,陳笑天這麼不管不顧地插手,做事也確實有點不靠譜。
“沈籍歸是我朋友,”他日不斜視,嘴角微微勾起,“你們四位要這麼就離開,不是太不給我面子了麼?”
其實,當着陳笑天的面,那四位還真的敢炸炸刺,在他們看來,楚雲飛不過是敢在陳笑天面前招搖而己,敢不敢和能不能之間,還是存在很大鴻溝的。
享譽武林多年的天下第一人,那是靠吹口氣就能吹出來的麼?
一個小年輕冷笑一聲,“你的面子?你算什麼東西,也敢在我們面前說面子?”
年輕氣盛,年輕人也總是這麼口無遮攔,雖然略顯衝動,不過此人口中的“我們”,顯然是包含了陳笑天的。
這兩句,不啻是在火上澆油,楚雲飛的心情己經不是很好了,這話入耳,眉頭一皺,氣勢陡然外放,身形如鬼魅一般平移了過去,擡手就是一記耳光。
他的動作,不可謂不快,不過,他很驚訝地發現,陳笑天的動作顯然比他快了一些,後發先至,手臂一擡,就擋下了這記耳光。
兩人都不是全力出手,也就是說,都留有後招。
電光石火間,兩人快捷無比地過了幾個回合,看得旁邊衆人暗暗咋舌:暈,這種緩別的打鬥,十年也難得一見,好眼福!
其實,這些下意識的招式,並沒有什麼精彩可言,不過是兩人多少提防着對方,以快打快,自覺不自覺地保護自己下自己而己,幾個兔起鶻落,打鬥就結束了。
收手撤身,上下打量一下對方,楚雲飛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雖然兩人都沒有用全力,只是……武林第一人,也不過如此嘛。
陳笑天的眼神裡,卻是露出了一絲詫異,他真的很奇怪,從這個年輕人的身法上,可以看出,此人的實力不過是差強人意,高是夠高了,可按說是鬥不過自己的。
只是,同這年輕人過了幾招,雖然不過是快速的接觸,他卻愕然地發現,此人的功力,遠比自己想象的深厚得多。
他知道,玄青門是一個很古老的道家門派,不過以他的想法,這樣的名門,經過上千年的積澱,能出來走動的弟子,身手和招式都應該強出很多才對。
可這小楚,招式很真的太一般了,反倒是在功力上,表現出了與其年齡不相符的厚重,實在是咄咄怪事。
他很明白,能後發先至地攔住小楚這一記耳光,差別不是在功力上,而是在身法上。
並不是說他自己身法有多好,而是這個年輕人的身法實在太糟糕了,陳笑天自從被譽爲武林第一人之後,遭遇到的比試實在太多了,這點東西他還是能看得出來的。
年輕人簡直是靠着本能來出手的,雖然動作比較瀟灑,也很管用,但在這樣緩別的比試中,有身法和沒身法,那絕對是不一樣的。
或許,這纔是道家功夫吧?首重修心,而後纔是修身,最後纔是那無關緊要的招式吧’
說實話,陳笑天是個很護短的人,但這次來找楚雲飛,倒也不是一定要報復到什麼程度,說到底,他還是被兩個先天境界的高手吸引出來的。
身爲武林第一人,那麻煩真的不是一般的多,雖然他己經非常低調,非常注意蕺蹤匿跡了,可也時不時地總被那些幕名而來的人或者事騷擾。
拋開那些打秋風的、拜師學藝的、套交情的、請求主持公道的人不提,找他的人中,最多的還是那些要求切磋技藝的。
高手,從來都是寂寞的,陳笑天也願意以武會友,只是,有份量、配做他朋友的人,實在太少了,要不那“武林第一的名頭怎麼可能落到他的頭上?
成名二十餘年來,陳笑天居然難求一敗!委實寂寞得緊。
呃,這話,其實也不是這麼說的,陳笑天也有心目中的對手,那就是四象宗的孟定國。
大家都知道,孟定國這人,做事很有幾分任性,陳笑天聲名鵲起的時候,眼高於頂的四象宗傳人頗有幾分不服氣,抽個閒暇時間專程登門拜訪。他這拜訪,與旁人不太一樣,見慣了那些名不副實的人,因爲怕不必要的麻煩,他是偷偷地去的。
其時,陳笑天正同家裡的幾個兄弟演練招式,雖然陳第一天賦異稟,遠超自己的幾個堂兄弟,可看在孟定國眼中,也不過爾爾,終於長嘆一聲,掉頭離去。
他嘆的是什麼?“武林第一的陳笑天,不過如此!”
陳笑天這個缺門牙的侄子,當時正在現場,如此景象,讓他頗覺佩服,認爲這纔是高人風範,於是,纔有了日後的龍潭之嘆這一舉動,不過這就是題外話了。
聽到那一聲嘆,陳笑天大爲不滿,按說,“百種米養百樣人”,以他的身份,倒也不至於因此耿耿於懷,反正他又沒聽到對方心裡怎麼想的。
只是,孟定國在一旁偷窺,他居然沒有發現,不但面子上有點難看,實在是說明偷窺的人,功夫絕對值得稱讚的。
惱怒和驚詫之下,陳笑天怒吼一聲,銜尾直追。
高手的寂寞,不只是他有,孟定國也有,雖說因爲陳笑天對練的是自己人,沒出全力,可功力畢竟在那裡放着,孟定國見獵心喜,忍不住就想掂量掂量對方。
於是,在他刻意的引誘之下,陳笑天終於在二十里地之外,追上了他,兩人交手大約一個小時,還沒分出勝負,陳家的人追了過來。
其實,在這一小時裡,孟定國己經隱約佔了上風,見此情景,不再戀戰,哈哈大笑,揚長而去。
這次離開,就是真的離開了,陳笑天又追出去起碼二十里,距離卻是越拉越遠,終於不見了對方行蹤。
兩年後,孟定國再次登門拜訪,兩人切磋了六個小時,陳笑天內氣消耗過大,完敗。
此次之後,陳笑天同對方定了五年之約,第五年,再敗。
他真的很用心地去修煉了,怎奈,孟定國也沒有閒着,棋差一着,步步皆輸,等他再次訂約時,孟定國己經沒有心思同他繼續比下去了,因爲陳笑天說了,下次再輸,他就要傳檄武林,公開讓掉這個第一人的名號。
人確實是很奇怪的動物,沒對手時,很想找個對手出來,有一個對手了,哪怕相差極微,可屢次打不過自己的話,一般人還真的是沒繼續下去的心思了。
孟定國對武林第一人這稱號並不是很感興趣,他認爲最好的對手,應該是雖然鬥不過自己,但偶爾可以佔佔上風纔是對的。
只是,託了陳笑天之賜,他一步不敢耽擱地沒命苦練,而陳笑天花費的時間雖然比他還多些,終於是因爲瑣事太多,進境反倒不如他,兩人之間的距離,居然有越拉越遠的架勢。
當然,這種心態並不適用於當時的陳笑天,他惱羞成怒之下,終於逼着對方說出了門派和姓名,孟定國倒也算爽快,說是隻要江湖上能再次相遇,較量一番也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