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異志》中記載:在天下蒼生未始時,東華帝君乃是先天的一股陽氣化生於碧海之上。在東方主理純陽之氣。亦號“東王公”。凡昇仙的,要先拜東王公,方得升九天,入三清殿,拜三清。再入凌霄殿覲見天帝。所以東華帝君在仙界的地位十分高。東華帝君原是男仙之王,主掌仙籍,凡男子成仙必要先拜東王公,仙人升品也要拜東王公。就這一條,使得天帝最初對他也是十分禮遇。不過第三次龍漢大劫前,就再沒有聽到過東華帝君的任何消息了。
唯山在聽老許頭說這舊聞前,之所以還會對東華帝君有點印象,更大的原因在於他的徒弟在人界的名氣實在是太大了。自己可是從小聽他的故事長大的。
東華帝君唯一的一位弟子便是大名鼎鼎的純陽真人呂洞賓,相比於師父收徒的謹慎,純陽真人遊戲人間,廣收門徒,留下的傳說實在是太多了。第三次龍漢大劫後,純陽真人同樣下落不明,但他的弟子迅速在原來東華帝君的法場蓬萊仙島立足安生,創建了名揚天下的名劍山莊。便是如今的金陵名劍山莊楊家。
不過唯山接過這幅《萬仙來朝圖》,卻是問道:“老爺子,你先前照着這幅圖捏了這多的蠟像,現在卻是想讓我在依着這副圖去挨個找嗎?我腦子裡的可比這個先進多了,是死是活,一點便知,再說了這幅畫上面連西天佛國的和尚都沒有。”
老頭子沒好氣的翻個白眼說道:“你懂什麼,我難道不知道有些人早都死得連渣都不剩了,誰讓你去挨個找他們了,我這是讓你去一個地方,看看哪裡還有沒有遺留下來的仙家魂魄,哪怕是一絲也行。”
唯山不解的問道:“魂魄,哪裡還會有啊。要麼呢,是轉世投胎了,如今當個凡人等着小爺召喚。要麼呢,是向不動明王他們逃過了大劫,卻也是蝸居了萬年。碰到小爺,連個神仙的軀體都得沒收,不划算啊不划算。”
冥河在一旁樂的哈哈大笑,說道:“小友,父神可沒逗你。你可知,那座天帝廟是拿什麼做成的嗎?”
“扶桑樹啊。這我可清楚得很,我家就有一棵超級巨大的扶桑樹,可惜沒有三足烏前來安家,不然我還能偷上兩個三足烏的鳥蛋玩呢。”
“那你可知這扶桑樹除了供三足烏棲息,還有何用嗎?”冥河笑吟吟的問道。
“這個?。。。”唯山尷尬的摸摸頭,還真是不清楚,老許頭可沒說過。
“天下之高者,扶桑無枝木焉,上至天,盤蜿而下屈,通三泉。扶桑樹下,直通陰曹地府。龍漢大劫前,陰曹地府的幽魂全靠三足烏的純陽氣息來鎮壓。第二次大劫中,巫族后羿射殺了九隻三足烏,再後來妖族天庭覆滅,地府衆鬼無人鎮守。雖然後土祖巫身化輪迴,使衆多的孤魂野鬼早日輪迴,只是仍舊缺少強大的力量來震住地府中的蠢蠢欲動之徒。於是,天帝便敕令在西府以扶桑樹的軀幹建了這座小廟來供奉妖族天帝帝俊,好藉助他的力量。這也是邱宏濟爲何會在此處?”
雖然冥河說的很明白了,唯山還是不太清楚這跟自己有什麼聯繫?難不成是去地府?
老頭子喝了一口酒,緩緩說道:“渾水摸魚而已。神界覆滅,地府卻不知情況如何?老頭子讓你帶着萬仙圖去地府,也不過是像碰碰運氣。神仙其實也是有三魂七魄的,也會經歷輪迴轉世。
老頭子也不過是在想是否地府中藏着一些從上古洪荒開始就一直未轉世的仙家魂魄。你將這些帶回來,附於龍體捏成的人像上。就是成不了萬仙來朝的氣勢,恢復當年百萬天兵也是一點希望的。”
嘶,唯山倒吸了一口氣。老頭子還真的是打上了地府的主意。這地府,自己可是從來沒去過的,認不認識路且放去一邊,就神界天庭覆滅之後,地府成什麼樣子,估計也沒人去看過。
冥河哈哈笑道:“小友莫怕,地府安然無恙。”
見唯山一臉懷疑的看着自己,冥河又是笑道:“我這血海乃是地府怨氣飄上來所化,若是地府混亂不堪,我這裡的血海早就漫過玉京山了,哪裡小友今日待得地方?”
倒是把這茬忘了,血海就在這地府之上。
“而且小友不認識路不要緊,您身邊的馬天王對地府可是熟絡得很。”冥河笑的很是奇怪。
鬥宿池外的馬伯聽到了這話,卻是誠惶誠恐的說道:“老祖可是過獎了,晚輩當年也是一時衝動而已。”
“哦,嘿嘿,馬伯您還幹過衝動的事?”唯山可是真的八卦了,馬天王做過的衝動的事,那可是驚天動地吧。
“哈哈,小友可莫要亂猜,當年馬天王不過是救母心切,做下的衝動之事。
昔年有一獨角老龍作惡多端,到處殘殺凡人修煉魔道,甚至將馬天王留在凡間的老母都抓去了。馬天王那時剛飛入仙界,那裡懂得仙界的諸多規矩。二話不說,便私自下凡追殺老龍。那老龍也是奸詐,劫持馬天王的老母躲入地府之中,馬天王一個大怒,直接降下了五百火鴉於地府,獨角老龍是燒沒了,地府也毀的差不多。因爲事出有因,天帝念在他至孝的情義上,僅僅是罰不進修爲百年。”
馬伯不好意思講,冥河卻是直接講出了這段舊故。
唯山撫掌讚道:“果然對小爺的胃口,絕不優柔寡斷,薄情寡義。”
馬伯呵呵的笑而不語。老頭子卻發話了:“都別墨跡了,馬靈耀,你和陪着他去地府走一趟。對了,把這四隻猴子也帶去,正好歷練歷練。”老頭子衝着唯山身後指了指。
好嘛,袁家四兄弟整整齊齊的站成一盤,一人拎着一根棍棒,還真是威風凜凜。聽到老頭子點他們出馬,袁小三搓着手一臉興奮,對着唯山說道:“主人放心,我等定保護你的周全,所謂佛擋殺佛,魔擋殺魔。哪怕是一隻蒼蠅也決不會讓他從眼前飛過。”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只是身後搖晃的那隻猴子尾巴,實在是令唯山看的發笑。
這小詞還一套一套的,不消說肯定是老頭子交的。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當下出了鬥宿池,身後領着這四隻耀武揚威的猴子,不理會紫煙已笑的通紅的臉。哼的一聲扭過身子,一巴掌便拍到了身後的袁小三的腦袋上,這貨太風騷了,都開始衝着小爺的老婆拋媚眼,吹口哨了。這得好好管管,你沒看見我老婆早都笑彎了腰嘛。
跟着馬伯出了石碑,便看見邱宏濟一臉認真的擦拭着早已被擦拭的光溜着的案臺,看見身後出現的唯山。剛要上前行禮,唯山卻是開口直接問道:“邱天師,您去過地府沒有?”
邱宏濟顯然沒想到唯山會問這個,趕忙說道:“回陛下的話,小神以前供職於妖族天庭時,經常往來於地府傳達天帝旨意。”
“那就是去過了,這就好,跟着我去趟地府吧。”唯山本着坑一個算一個的原則,直接開口說道:“小爺去地府有點急事,可是小爺不認路。”見邱宏濟用眼神示意馬伯,又接着說道:“冥河老祖說這扶桑神木直通地府,這地方你肯定比我們熟。”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邱宏濟很知趣的應了下來。便是撲通一聲跪在帝俊像前,大聲說道:“請天齊仁聖大帝鈞令,榮我等入陰曹地府。”話音剛落,便聽得案臺前咔嚓一聲響,地上平白無故的出現了一個黑色的漩渦,且越來越大。
邱宏濟請唯山他們站在那漩渦中,唯山只感覺到一絲絲陰寒的氣息在腿上游蕩,讓人渾身不舒服。等衆人站好,其實是等袁家四兄弟站老實之後,邱宏濟才緩緩開口說道:“合。”
唯山只感覺到身形幾句下墜,馬伯及時的出手抓住了唯山,耳邊開始有風聲呼呼地吹過,四周漆黑的看不清。
只聽到馬伯在喊道:“陛下可是抓穩了,這扶桑神木直通地府沒錯,可是會直接摔入那黃泉之中。那地府黃泉之水可是碰不得的,一碰就是聖人也會沾上無端業力,影響修爲。”
袁家四兄弟這會兒老實了,一人一個地方緊緊地抱着唯山的雙手雙腿,顯然對這種下降速度毫不適應。唯山看着自己都快變成猴子最愛的香蕉樹了,只能無奈的笑笑。
也不知吹了多久的陰風,唯山只覺得丹田裡的內丹都要迸發丹火來驅散逐漸佈滿全身的陰冷氣時,突然覺得一陣通透的氣息傳來。
“陛下,小心。”馬伯話音未落,唯山只覺得一股巨大的吸力牢牢的吸住了自己。
想都沒想,打狗棒直接衝了出來,飛到了唯山腳下。只是這股吸力絲毫不停,唯山丹田處的丹火一觸即發,強大的內力使唯山大喊一聲,打狗棒下墜的身形陡然停住。
舒了口氣,眼皮向下一番,冒出了一身冷汗,棒身距離水面不足一尺。明晃晃的棒身上,水的波紋看得一清二楚,只是這水的顏色真是怪異的很,呈淡淡的黃色。
這應該就是黃泉。這裡就算是地府了嗎,和個荒山差不多樣嘛。四周望了一圈,一座孤零零地山峰遠處,一條寬闊的河流在不停地流淌,甚至頭頂上還有一輪皎潔的明月。
“陛下,快些過來,我們可是攤上大事了。”馬伯在岸邊衝唯山喊道。
“攤上大事了。”唯山一陣疑惑。只是腳下的黃泉明顯起了變化。
一陣難聞的氣味從水中不斷散出,紹璟卻是熟悉得很。葬龍谷挖出來的屍體那個不是散發着這種氣味,不就是屍臭嗎?
只是,這水也不再安分,那股吸力又開始了。唯山敏銳地發現水位在逐漸上漲,邱宏濟高聲喊道:“陛下快些離開那裡,這黃泉裡有古怪。”
這下唯山無暇思考,叫身上的四兄弟抓緊了,大喝一聲,御使打狗棒換了方向向岸邊急急地衝去。
剛飛至岸邊,一個巨大的水浪涌起,直接吞噬了唯山剛纔待的地方,皎潔的月,洶涌的河水,好像一切都在宣告此次的地府之行不會是那麼順利。
九居山下的獨孤莊園,這時已是夜深,萬千星斗之下,九居山依舊雲氣繚繞,依舊那般美如仙境。
楊喬諾站在院子正中央,輕輕的擡起下巴,漂亮的眼睛微微的轉動着,仔細的打量着美麗的夜空。
但見夜空繁星無數,月冷如霜。
身後,有熟悉的腳步聲傳來,蕭雲雅走到了她的身邊,披了件輕紗在她身上,擡頭看了看星空,淡淡笑道:“心想唯山了是不是?也不知他那裡好了,惹得你經常魂不守舍的。”
楊喬諾嬌羞的哼了一聲,卻不說話。
蕭雲雅微微一笑,說道:“也不知要被圍困多久?每時每刻都有人虎視眈眈的盯着這裡,世民找唯山去了,不知找到了沒有,還有張無忌,獨自一人離開了,也不遇到什麼麻煩?”
楊喬諾看着夜空,一聲不吭。張無忌,自己總令他心痛,對嗎?
蕭雲雅搖了搖頭,說道:“誰讓他那麼冰冷呢?我們呀,別的事情上都可以自己做主,就是這件事情不行,家族的利益似乎比我們的幸福重要。”
楊喬諾轉過頭來,突然抱着蕭雲雅說道:“那你還要推遲和我哥哥的定親,我就不信你心裡沒有打算。”
蕭雲雅回頭向住宿居所方向看了一眼,說道:“我的打算,我能有什麼打算?”
楊喬諾笑道:“蕭叔叔很喜歡唯山的,我爺爺現在對唯山有點排斥了,若是父母在,就好了。”
喬諾說這話的時候,身子竟在微微的顫抖。蕭雲雅聞言一怔,卻是抱緊她,低聲說道:“傻瓜,又多想了是不是,只要你過得好,叔叔阿姨在那邊纔會安心的。”
一滴晶瑩璀璨的淚默默無聲的從喬諾的臉上劃過,細細的,小小的,無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