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樓的二樓雅間,屋裡的人都是一籌莫展的坐着乾着急,一個個都愁眉苦臉的束手無策。
雙頭鳳尾蜈蚣的毒,霸道,厲害,可傷天道聖人。
葛玄一口回絕了紫煙要求用自身的法力來爲唯山排毒的想法,這完全是個錯誤的想法。此時的唯山,全身如同裹了層黑漆一般,從上到下都是漆黑一片。當下的功夫,是想辦法將毒氣穩住,千萬不能用法力強行驅動,否則定會加快毒氣的蔓延。
“那你們說怎麼辦啊?再這樣下去,唯山可是撐不過一個小時的。”紫煙的眉頭都皺到了一起,一雙手緊緊地抓着唯山的胳膊,臉上寫滿了擔心。
“咦,這傢伙滿臉是血,看來也是魔道中人啊。”陳扶搖卻是指着剛纔一臉痛苦,然後昏倒在地的侯方域說道。
老許頭撇撇嘴說道:“他是鬼將們的門主,羅睺的傳人。我說陳扶搖,該不會是你拉的什麼破琴聲,才催發陛下體內的毒氣的吧。”
薩守堅在旁邊想捂住老許頭的嘴,奈何老許頭越想越覺得肯定是這個樣子,大罵了一句:“丫的,原來心思如此的可惡。”說着就要衝上去和陳扶搖動手。
“胡鬧。”葛玄一聲厲喝,卻是止住了了老許頭,只是一雙眼睛看着陳扶搖,仔細的打量個不停。
陳扶搖摸摸自己有點邋遢的鬍子,悶聲說道:“我的那把二胡,並不是二胡,它喚作海月清輝,是洪荒初年的琴魔老童的成名法寶,我拉的曲子喚作《遺音識魔》,凡事心中有魔之人,皆不能平靜。
你們不應該懷疑我,陛下剛站在石橋上時,我便聞到了他身上的毒氣,若是我不拉動此曲將藏匿於他身上的毒物驅走。他根本都不知道自己何時會毒發身亡,等到那一刻,你們誰有什麼辦法救陛下的性命?”
“這。。。”老許頭還想反駁,可是轉念一想,卻是嚇出了一身冷汗,還真是如同陳扶搖所說的這樣,若不早點發現,這元始就會出其不意的殺死陛下。一想到這個,老許頭就恨得牙根癢,恨不得將元始拎到身前,狠狠的暴打一頓。
“扶搖真人,你既然能嗅到這奇毒的味道,想必會知曉這奇毒的剋制之法吧。”紫煙帶着一絲期待,忽閃着動人的眼睛問道。
陳扶搖默然不語,擡頭看了坐在一邊的若有所思的銀靈子,卻是搖搖頭說道:“貧道不知。”
“你怎會不知?這奇毒我解得了。”一旁的銀靈子突然朗聲說道。
“你。。。”陳扶搖大吃一驚,指着銀靈子一臉的驚訝。
銀靈子擡擡手,打斷了陳扶搖的驚訝,笑道:“大是大非面前,孰輕孰重你分不清楚嗎?”
“可是。。。”陳扶搖還想說點什麼。
“沒有可是了,總會有這麼一天的。”銀靈子倒是看得開,笑意吟吟的走到了唯山的跟前,靜靜地看着滿臉黑氣涌動的唯山,笑道:“我的主人說我這螢火蟲不務正業,最擅長解毒,卻偏偏要學那遁術。如今總算是能夠施展一下我的本事了。”
紫煙不太懂銀靈子說些什麼,她只是聽到了銀靈子說他能解唯山的毒,如同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原本緊張的面容難得的一絲放鬆。
“銀靈子,我聽說螢火蟲一生只能解一次毒,解完毒之後,它也必死無疑,對嗎?”葛玄坐在一邊,臉色複雜的問道。
“我活了這麼久了,還沒解過一次毒,是時候了。”
“你想清楚了?”
銀靈子將手放在唯山臉上,笑道:“有什麼想不明白的,能夠消滅無天,恢復天庭,我這點犧牲又算得了什麼呢?”
衆人不再說話,圍成了一圈盤坐在唯山周圍,每個人的臉上都是敬重,便是老和尚也是一臉的崇敬。
陳扶搖見銀靈子下定了決心,卻是嘆息的說道:“昔年的遺仙三友,太子長琴下落不明,如今連你也要。。。。”卻是再也說不下去了,一甩袖子,徑直的走到窗前,看着日頭逐漸向西,一言不語。
銀靈子沉默的看了陳扶搖的背影一眼,卻是收拾好的心情,一臉的嚴肅的端坐於唯山跟前,雙手合攏,默唸道:“孑孑螢火,不吝此生。”
聽到銀靈子念道這句話,陳扶搖卻是身子一顫,再也控制不住,一轉身。只看見銀靈子全身光芒大盛,面色慈祥安逸,銀色的流光不斷的從身體裡溢出,清輝照亮了整個房間。
漸漸地,一隻小小的銀色的螢火蟲在銀輝中出現,抖動着兩隻小小的翅膀,撲閃到了唯山的印堂處,趴在那裡就一動不動了。一股細微的小小的銀色的流光不斷地從螢火蟲體內流出,順着印堂流到了唯山的身體裡。只見唯山臉上的黑色毒氣遇到了剋星一般,竟開始慢慢地消散。
唯山其實還是有一絲意識的,他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體內的毒氣四處擴散,而自己無法抵抗的樣子。這些黑色的毒氣都帶着嗅覺似得,一個勁的遊動着,往唯山的心臟處和丹田處遊動。
體內的五雷正法自然不願意這麼坐以待斃,只見血紅色的雷電如同出洞的蛟龍一般,化作萬千道細細的電花,一個個的從丹田裡涌出,直接纏上了丹田外的毒氣,頃刻間,劇烈的撞擊所導致的痛苦讓唯山忍不住的抽搐起來。
唯山僅有的一絲清醒因爲劇烈的疼痛而逐漸的增強,只是他發現連擡起胳膊的力量都沒有了,全身感受不到一絲知覺,整個身體似乎已經和自己無關了。
迷迷糊糊之中,只看見一團巨大的黑氣張牙舞爪的如同蜈蚣一般,張開一對利齒用力的嘶咬了自己一口,然後整個人都覺得一陣恍惚,意識在慢慢的抽離。
耳畔似乎響起了呼嘯的狂風,還有永不停息的驚雷,閃電,狂風,暴雨,似乎一直都在耳邊呼嘯不停,腦海中已經完全陷入了混亂,唯山僅有的意識卻不願意屈服,丹田裡的還在不斷的涌出雷電在死死地抵擋着賭毒氣的入侵。
身旁似乎有人在說話,那話語聲音還有點熟悉,不知爲何,聽到他的聲音,唯山只感覺到一陣舒服,身上的毒氣也在悄悄地發生着變化,隱隱的有點減弱。
緊接着,他感覺到了一雙溫暖的手覆蓋了他的臉上,漸漸地到了額頭,他緊閉着眼睛,卻依稀看到了這人的模樣,是銀靈子吧,他的手可真暖和。只是他爲什麼笑的如此的欣慰,如此的決然。
他還想張開嘴問一下,卻再沒有了力氣,只看見到了一團巨大的銀色的流光突然涌現到了腦子裡,在漸漸的蔓延到了全身。
唯山舒服的只想喊叫出來,可是這時一陣眩暈襲上他的腦袋,差點就昏了過去,在迷糊之間,他只隱約感覺天際似乎沒有在轟鳴,只有一輪夕陽紅的可怕。
這是唯山的最後一個想法,之後,他再一次昏暈了過去,沒有了知覺。
一陣劇烈的抖動與轟鳴,把他從無意識的情況下喚醒,第一個反應,他以爲那還是天際炸響的驚雷。只是不知怎麼,雖然人有些清醒過來,眼前卻仍是一片黑暗,他拚命睜眼看看四周,卻愕然發現,自己竟然出現在了《萬仙圖》裡面。
裡面的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因爲他站在一座大山腳下,只看見上面高聳入雲,似乎不見頂峰,只是跑的遠遠的,纔看見了山腰處的兩個大字,“封神”。原來是封神榜,只是它爲何如此的巨大,而自己又爲何如此的渺小。
“你醒了。”一個溫暖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唯山急忙轉身,卻是嚇了一跳,原來是銀靈子。
“銀靈子,你怎麼會在這裡?不對啊,這裡不是《萬仙圖》嗎?在我的腦子裡的,你。。。你怎麼進到我腦子裡的?”唯山卻是想起了剛纔銀靈子不知施展了什麼手段,一股銀色的氣流可是進了自己的腦子裡,難不成那氣流就是銀靈子。
看見唯山呆着不動,似乎在想着什麼?銀靈子卻是哈哈笑道:“別瞎想了,那是爲了救你,進入你體內的是我的生命本源,他是你體內毒氣的剋星。現在你體內毒氣已經被徹底的清除了,不過嘛,你還得將養上一段時間才行。”
“嘿嘿,老頭。你還挺關心我的嘛。你說說,咱爺兩也算有緣,我這《萬仙圖》也是私人禁地,我老婆都不能進去,你倒好招呼都不打一聲就進來了,你說說,是不是得掏點門票錢什麼的才行,不然我可不讓你走了啊。”唯山臉露奸笑,看着銀靈子笑道。
“哈哈哈哈,好,就給你掏個門票錢。”說着,卻是從懷裡掏出了一枚玉簡,就直接塞到了唯山手裡。
唯山很隨意的瞄了一眼,就是平平常常的一枚玉簡,也沒啥稀奇的,當下不待見的說道:“這麼便宜的玩意你都好意思拿出來,虧你還跟着永年大神混過呢,丟不丟人啊。”
銀靈子一聽,楞了一下,反應過來之後卻是再也笑的合不攏嘴,拉着唯山的手說道:“這是我畢生的功法,人家稱我爲遁神,說的卻是我這身《踏虛步》。我當年帶着《萬仙圖》踏破虛空而來,這功法便應運而生。
天下武功,無堅不摧,唯快不破。你練得九轉金身便是這最硬的功法,你若在修煉上我這個功法,自然可以得到速度的優勢,到時候,即使碰上無天,也足夠你保命了。”
“擦,原來還是寶貝啊。”唯山露着大板牙一陣樂呵,小心翼翼的捧着玉簡還準備再好好打量一番,卻沒想到玉簡竟直接破裂開來,一道白色的氣息瞬息間鑽進了自己的身體裡,而自己卻是如遭雷擊一般,躺在地上又是一動不動了。
“小傢伙,我們就此別過了,你要好好活着啊。”銀靈子緩步上前,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唯山輕聲說道。
唯山還想問問怎麼回事呢?卻只感覺到眼前一花,銀靈子似乎狠狠地打了自己一下,整個人都沒了知覺。
隨後,一陣劇痛傳來,卻不是從他捱打的頭上,而是從喉嚨間,他突然感覺到了無比的口渴,下意識動了動嘴,嘶啞而輕微地叫了一聲:“水,快給我水喝。”
“啊!醒了。”突然,耳邊傳來了紫煙熟悉的聲音,她的聲調中帶着幾分驚喜,道:“你們快來看呢,醒了,唯山醒了。老許頭,你別光顧着抹眼淚,快把水拿過來,快點。。。。。”
一陣匆忙的腳步聲響起,似乎是老許頭在手忙腳亂的找水,隨即一隻暖和的手將他的頭小心扶起,一個碗沿般的東西靠在了他的脣邊。
一大口清涼的水,接觸到唯山乾涸的嘴脣,他努力的張開了嘴,讓水流迅速的滑入體內。
如同乾涸的土地經過了春雨澆灌一般,唯山舒服的舒了一口氣,慢慢的睜開了眼睛,只感覺到眼前一片黑暗,努力的眨了兩下眼睛,才漸漸適應了屋裡的光線,原來是開着燈光了。窗外,天黑了。
紫煙梨花帶雨的一張臉出現在唯山眼前,只是小聲地喊了一聲:“老公”,就直接將唯山抱緊了懷裡,唯山四處的看着屋裡的人,一臉緊張的衆人,還有一直昏睡的世民,侯方域和李綵衣,德楞扯着一個豬蹄吃得香甜,順手將手裡的油漬抹到了李世民的衣服上,看的唯山不禁笑了出來。
四處看了看,就看到了一臉怪異表情的陳扶搖,之間他一臉複雜的看着唯山不說話,看的唯山有點心虛,低聲說道:“銀靈子說了就此別過,你知道他去哪裡了嗎?”
陳扶搖一句話都不說,,只是拿手指着唯山的胸前,只見一隻小小的銀色的螢火蟲安靜的躺在唯山胸前的衣襟上,小小的再也發不出一點光亮。
“原來他說的都是真的。”唯山默然不語,有一個對他好的人永遠地離開了他,這讓他極其的難受。
陳扶搖聞言,卻是直接轉身,極目處,朦朦朧朧的田野上,無數只螢火蟲一閃一閃地飛往田頭地角,宛如一串串、一排排彩燈,織成無數條縱橫交錯的綵帶,漸漸地飛向了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