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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瓜和饅頭擺上了案臺,頓時吸引了賭石客們的注意。
“快看,這兩塊料子有意思。”
“一個溜光水滑的,一個滿頭癩,真是兩塊極端的料子。”
“他還真買那塊東瓜料了?真是錢多得騷包了。”
“這麼明顯的一大塊磚頭料也有人玩,我真是越來越不明白了。”
“這年頭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看到那塊有裂的饅頭料了吧,八萬呢,貴不貴?就是有人敢賭它。”
“風險太大,這種料子我可不敢玩,太容易血本無回了。”
果然,大家對這兩塊料子都不看好,不過這並不影響他們圍觀的熱情,賭石的刺激之處就在於這一刀之間,是狂喜還是失落,是天堂還是地獄,就是一轉眼的事,誰也不想錯過。
王卓摩拳擦掌:“先切哪一塊?”
“你先來吧,咱這塊饅頭小,不着急。”齊非說道。
“好,那我先來了。”王卓抄起一個角磨機,開動起來就要下手。
旁邊一個老爺子見狀連忙招呼:“哎?小夥子,你用錯傢伙了吧?”
“是啊哥們,你這是要從哪下手呀?”一個小青年笑道:“這麼大塊料子,你要是一下一下的開小窗,那得切到哪輩子去?”
“對啊哥們,要我說,你就用大鋸片直接從中間一剖,啥都看出來了,出沒出翠一目瞭然,也影響不到價值。”
不影響價值?王卓沒好氣的笑了一聲,確實有很多賭石人喜歡玩乾脆的,不管啥形狀的料子,都敢往中間切,卻不知道這種切法雖然乾脆利索,卻往往會造成難以預料的後果。
如果切出來的是磚頭料,那就沒啥說的了,反正只是扔貨,如果有翠,往往也被拿去雕刻成了一串串手鐲、平安扣、小花件等東西,這種一刀切的手法也影響不到整塊料子的價值。但萬一切到了特殊造型的料子上,就比如當下這顆未來的大白菜,這一刀造成的損失,可就數以幾十萬計了。
沒理會那些亂支招的閒人,王卓故意在白菜的屁股位置磨了一下,磨掉了一塊硬幣大小的石皮,露出了裡面的白瓤。
“靠,見白了。”
“真夠白的,白瓷盤子也不過如此吧?”
“這算是小跌了吧?誰知道他這料子多少錢買的?”
“這頭是白的,那頭有裂,小垮已無懸念。”
“快看看,是什麼種的?”
丘路走上前,用礦泉水一淋,打着手電看了片刻,搖頭道:“冰糯種,這一刀沒漲也沒跌。”
冰糯種,也就是介於冰種和糯種之間的層次,翡翠畢竟是天然形成的,兩個層次之間沒有明顯的分界,這種料子也屬於常見。
齊非沉吟道:“再切切看吧,能出綠最好,如果都是白的也漲。”
“老弟,這料子賣不賣?”一個大腹便便的胖子忽然問道。
沒等王卓回話,他一伸巴掌:“我出五萬,你考慮考慮?”
這個胖子正是剛纔遇到了鄭銘順的李部長,見王卓年輕,別人又都沒有開價的意思,他突然起了撿漏的心思,於是就出口試探了一下。
在場的人中,不知道王卓事蹟的人也有一小半,他就是其中之一。
這塊料子已經切出了冰糯種,就算後面全是白的,也不止五萬的價錢了,李部長出的這個價錢實在有欺人之處,王卓心說難道你當我是傻子不成,忍不住淡淡的嗆了回去:“老哥,你在五後面加個零,也許我會考慮考慮。”
五十萬?李部長愕然一呆,微怒道:“小夥子,話沒有你這麼說的,我出五萬你不賣拉倒,說這種風涼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王卓瞟了他一眼,冷笑道:“想撿漏你也得分清對象,這料子我買的時候就花了五萬多,現在切漲了,你還想壓價買去,當我是傻瓜嗎?”
李部長自知理虧,嘴裡卻不依不饒:“就算我把價錢開低了,你說一句不賣,不就完了?用得着說話這麼嗆人嗎?看不起人?當我拿不出五十萬還是怎麼的?”
“我管你能不能拿出五十萬呢,你就是馬上掏出一百萬來,這塊料子也拿不去。”王卓哼了一聲,懶得和他囉嗦,開動角磨機對着毛料就切了下去。
這一回,他在毛料的另一頭連着開了三個小窗,中間片刻沒停,收手的時候周圍四處都是粉塵,嗆得附近的人連連咳嗽,紛紛退開了幾步。
礦泉水一潑,所有人都瞪眼了,三個小窗無一不是露出濃綠的顏色,漲了!
準備了一肚子刻薄話的李部長頓時有種重拳打在了空處的難受感覺,憋了半天才冷笑道:“出了綠又能怎樣,好大的三條裂在旁邊等着呢,我看你這料子拿什麼值一百萬。”
“是嗎?”王卓立刻針鋒相對:“那咱們打個賭怎麼樣,我這塊料子要是不值一百萬,就是我輸,我把它雙手捧着送給你,如果它要是值一百萬以上呢,你輸點什麼給我?”
“這話可是你說的啊。”李部長聞言大喜,在他看來這塊料子雖然漲了,但是有三條裂紋在,絕對不可能漲的太高,充其量達到三四十萬就到頭了,這簡直是個有賺無賠的買賣,太值得一賭了!
“對,這話就是我說的。”王卓淡淡的冷笑道:“在場的朋友也有十幾二十位了,大家都能給咱們做這個見證,你說吧,你輸了怎麼辦?”
“我輸了就給你一百萬!”李部長的這句話剛要衝口而出,卻被身後的一個人拽住了。
李部長猛一回頭,原來是鄭銘順的司機李慶躲在自己身後,在猛打眼色。
難道有什麼別情?李部長微一思考,向王卓說道:“你等我一下!”
跟着李慶來到一旁的樹下,鄭銘順迎了上來,開門見山的說道:“李部長,這和賭你打不得啊。”
“這話怎麼說的?”李部長一臉狐疑。
“難道你沒發現嗎?”鄭銘順看了李部長一眼,低聲說道:“那塊料子,一頭白一頭綠,本身又是細長型的,你不覺得它像點什麼?”
李部長可不是白卓,他玩翡翠也有六七年的歷史了,經鄭銘順這麼一提醒,立刻恍然大悟,拍腿說道:“像一棵白菜!”
這頭豬倒是不笨。鄭銘順嚴肅的點點頭,心說要不是不想讓那個小子白賺一個大便宜,我纔不管你這個肥豬的輸贏死活呢,這次算你運氣。
心裡這麼想的,鄭銘順嘴上可沒這麼說,順水人情還是要送的,這叫利益最大化:“李部長,我覺得這塊料子未必就真能雕出棵白菜,但小心駛得萬年船是不是?萬一有這個可能的話,它的價值就不用我說了吧?所以我覺得必須提醒你一下,就讓小李把你請過來了。”
李部長已經額頭見汗了,鄭銘順說的確實沒錯,雖然那塊毛料切開的部分還很少,能做白菜料的可能性並不怎麼大,但這種可能性卻不是沒有的,萬一出現這種情況,自己輸的可是一百萬啊!
兩人在這邊說着話,那邊的賭石客們見這個賭八成已經打不成了,已經開始紛紛出價了。
“都別爭了,我出三十萬。”
“三十萬還不夠資格讓我不要爭,我出三十五萬。”
“三十五萬已經不低了,但是我還是想賭一下,就四十萬吧,再高就算了。”
“那我出四十一萬。”
“大家和氣生財嘛,看我就一點火氣都沒有,四十二萬。”
出四十二萬的是探花居的老闆江祥和,他今天和鄭銘順一起來,就是爲了行賄的,王卓的這塊毛料正合他的心意,巴結上了財政局長就相當於攀上了搖錢樹,花多少錢他都在所不惜。
王卓面帶着淡淡的笑容,冷眼旁觀這些出價的人,顯然這些人都是行家,他們都在賭這塊料子能做出一棵翡翠大白菜,不過和上次切出帝王綠的那回一樣,所以人都心照不宣的沒有提過白菜這兩個字。
倒是齊非和丘路兩人私語了幾句之後,用手機寫了一行字悄悄遞給他看,“這塊料很可能適合雕刻一棵大白菜,小心被騙。如果有人出的價錢你滿意了,請不要賣,我可以用同樣的價錢買。”
王卓向她招招手,俯在她的耳邊,先使勁聞了一口那獨特的馨香,然後小聲說道:“這塊料子,我誰都不賣。”
齊非被他呼出來的熱氣撩得耳朵酥癢,用目光向他詢問。
“因爲我也想開個珠寶店,自己做老闆。”王卓嘿嘿一笑,“難道你不覺得,把一棵翡翠大白菜擺在我的珠寶店大廳中央,是很拉風的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