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這四位,都算是老前輩,廣華勝傑的名聲,我還是聽說過的,家父在越南殺人如麻,傑記的老前輩不知道有所耳聞沒有。”
聲音不高,按着桌面,來的四個老頭子卻是神情恍惚,從越南趕過來的這位更是一頭霧水:你老子殺人如麻,這樣的人物,怎麼沒有聽說過?可是在越南殺人如麻的人多了去了,到底哪個是你老子?還是說你天生老子就是很多很多?
這話當然也就是心裡頭咋呼一下,嘴上自然是不敢廢話的。
當下形勢比人強,也不知道是不是要變天,加上張賁實力兇悍,披甲過萬,戰將數百,而且不帶水分,有多少實打實的兵力,就有多少。
清楚的人自然是門兒清,不清楚的人,越發地不明白這到底是個怎麼回事兒,只有真正在軍閥圈子裡混跡過的,纔會明白實打實的萬把大軍那意味着什麼。
一般來說,能有三五千人馬,其中能打的一般就是抽個十分之一,有個五百來人就算是非常生猛了。而實打實的萬把大兵,擴軍加個零都不帶眨眼睛的,炮灰兵裹起來帶十萬人不是問題,當然這事情自然是另外一種說道。唬人也就是這麼一回事。
“還煩請委員長指教。”
那越南過來的老頭兒身高約莫一米六的光景,留着山羊鬍子,戴着圓圓的老花鏡,說話的時候眼睛一眨一眨,便是一如算計的模樣,不是很討人喜,但是不得不說,他站在那裡說話的時候,倒也有點龍頭大爺的氣勢。
其實,這位就是張賁口中所說廣華勝傑中,越南傑記的當下龍頭,傑記龍頭大爺徐孝生。
張賁笑了笑,看着這位傑記當代當家,也不多說什麼,只道:“也好叫老前輩知曉了。家父張耀祖。”
張家虎賁站了起來,這時候廣華勝傑四人才發覺,這位軍閥好生的高壯,體態之雄壯,生平所見不過寥寥數人而已,有些人天生只能做打手,有些人能做破軍,有些人能做檔頭,有些人,則是能開山立旗。
徐孝生內心打着轉,他早來之前就已經有了預想,將這薩爾溫江猛虎想了個通透,思量這位大爺該不會是個什麼瘋魔的傢伙,吃人不吐骨頭這種檔次也想到了,可是真要是看到了,反倒是心中有些涼,這種人的眼神,瞧一遍就不會忘了的。
百五十年以來,赴湯蹈火之輩,莫不如此。
越是外強中乾者,越是畏懼。
徐孝生嘴裡嚼着張耀祖的名字,腦袋瓜子裡還念想着:莫不是張文甘這種檔次的廢渣?
話說當年張文甘被槍斃的時候,還被冠之以越南黑幫教父的名頭,聽上去很是響亮,但實際上到底如何,越南政斧清楚,他傑記龍頭大爺也清楚的很。
張文甘這種級別,要扶持起來多少個就有多少個,成就這種人,需要的只是一個稍微有點野心和能力的人,但是這種人,並沒有特別讓他們值得注意的地方。
但是嚼吧着張耀祖三個字,徐孝生的記憶中,終於蹦躂出來一個名號。
北越猛虎!
張耀祖在中越交戰的時候,稱作越南猛虎,而越北被洗劫一空,到處都是瘡痍的時候,越南南部也有人知道有這麼一頭怪獸在越南北部橫行,便取了一個北越猛虎的外號。
雖然有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嫌疑,可是不得不承認,當年越南猴子被教訓的很慘,整個工業區被打成殘廢不說,中方几乎就沒有留給越南再度崛起的資本,至少,四五十年之內,越南人休想恢復到當年的工業生產能力。
可想而知當年是何等的兇殘。
而張耀祖,不過是縮影中的獨特焦點,也更加的兇殘狠辣。
徐孝生額頭冒汗,整個人竟然是略微地哆嗦了起來,旁邊傑記的幾個大小轅門連忙護過來,卻被徐孝生一把手擋了回去,護什麼護,護來丟人現眼嗎?
廣華勝傑的另外三人並不知道爲什麼徐孝生這樣震動,張耀祖三個字實在是太普通不過,但是對於越南人來說,卻是陣痛。
若是說了越南猛虎,怕是東南亞數得着的江湖人物都是津津樂道,當年中越交戰,不可謂不驚心動魄,強國和次強的交鋒,說不精彩那是假的,但若說只是茶餘飯後的談資,就有些不值當了一些。當年的事情,多有複雜,再加上中國國家地位的特殊姓,便是當下,亦是有中年人隨口扯上一句越南人當年如果怎樣怎樣,戰事會怎樣怎樣,馬後炮不勝舉。
但唯有越南猛虎這個名頭,卻是誰都不得不歎服一聲。
強!
“大班,你這是……”
邊上泰國勝計龍頭大爺曹正坤看着徐孝生,手中拿捏着的玉膽也不在那裡咕嚕咕嚕的響。
來的時候,他們雖然有些忌憚,卻也想在身份上壓一壓這些沒教養的後輩,也好叫讓他們知道知道,這東南亞,離了他們,可就不好辦事兒了。
可眼瞧着,最窮橫的傑記似乎不給力,徐孝生更是一派孱弱,擡頭的時候,竟然是雙手一拱,高舉鞠躬拜下去,大聲道:“這次來緬甸,傑記上下不勝惶恐,備有薄禮,還望委員長笑納纔是。”
他說話的時候,周遭的人都是神情不一。
那些手下的大小轅門、大滿小滿都是目瞪口呆,而廣華勝傑另外三家更是一派活見鬼的光景,心說就算對方強悍彪炳,也不至於這樣縮卵沒個前輩風範吧。
卻不知道徐孝生心中已經開始罵娘了:老子裝他個龜兒蛋的逼呀!早知道是北越猛虎的崽子,老子早他孃的服軟了,裝什麼天下第一號棒槌!
他還是知道點好歹。
另外三家的廣記和勝計見徐孝生這般姿態,心說大事不妙,也趕緊拜了下來,誰能想過?幾十歲的老東西,還得拜二十郎當歲的小後生?說出去,別說是他們廣華勝傑了,便是點子會,便是三合會,也會笑話他們越活越沒有精神氣了。
但是正所謂拳頭大就是硬道理,你不得不佩服徐孝生的眼光還可以,人家不是沒理由就爬起來做委員長的。
當然放七十年前委員長可不是什麼好話,也不是什麼好差事,當年那個委員長,你就算罵他是豬是烏龜王八蛋,那也是侮辱了豬,而且烏龜王八也沒有這麼沒出息的子孫。
“好!識時務者爲俊傑!”
張賁倒是有些小瞧徐孝生了,沒想到這老雜毛服軟挺快,以爲還要一些手段,展示展示自己的實力,也好讓他看看什麼叫做兵多將廣。
實際上,他大鬧新馬泰,和黑水公司爭雄印尼,不是沒人知道,也不是沒有消息,可是風風火火傳播的實在是太妖孽了一些,就差直接說張賁是紅色超人,內褲外穿,徐孝生自然是不當真話來聽。
可真見着了緬甸的風貌,徐孝生再聽聞張賁的老子竟然是那個殺人如麻的大魔頭張耀祖,窮兇極惡的大惡棍,便是尿褲子的心思都有了。
沒經歷過那個年月洗禮,永遠無法知道張耀祖是多麼恐怖的一個存在。
殺人如麻,那算個[***]……“沒想到,委員長還真是不客氣!”
三家明裡暗裡服軟,卻終究還是有拿身份說事的。
便是華計了,算起來,華計應該是星洲出身,也就是新加坡,現在有些地方,比如說港澳臺,提到新加坡,也多是寫成星加坡,就是因爲此地曾是當年大馬的星洲,後來讀力出去了,就成了城市國家。
華計出自義安,地位超然,在東南亞說話算是最有資格的,儘管從堂口分派算上,它也只能算是致公堂的一個分家,不過華計前代,立華計爲新加坡洪門致公堂分會,自命會長。
又邀請了五洲接近二十家,就算是認了他的地位,在致公堂裡面,除開分會長的地位,在幾年前,還是致公堂內八堂的禮堂大爺。
而當代分會長,便是眼前這位不是很好說話的老頭子,老傢伙黑髮黑鬚,一雙眼珠子滴溜溜地看人,就彷彿掃過去一般,也不多說什麼廢話,只是倨傲地站在那裡,倒是有了一番慷慨赴死的架勢。
他也是吃準張賁不敢弄死他在這裡,否則對張賁的聲名可就不太好了,而且這邊還有廣華勝傑的另外三家,慢說兔死狐悲四個字不用上,就算一個殺雞給猴看,也得讓另外三家忌憚吧。
但張賁卻是不理會他,只是笑道:“好巧不巧,我聽說北美總會長剛剛暴斃,卻了一個總會長的職務,以前多是臺灣、曰本北美的大爺掌家,依我看,也得讓東南亞的前輩們動動身,高升一二是了。”
他輕描淡寫,卻是描繪了一個大餅,而且還是這廣華勝傑這輩子的最大追求,能夠成爲致公堂的總會長,不說是萬萬人之上,但要說登高一呼十萬旌旗,那真不是蓋的。
但是,憑廣華勝傑的實力想要和臺灣、曰本、北美爭,無疑是以卵擊石,可是這一次,張賁叫他們過來,顯然就不是爲了看看緬甸的風景,想來,這纔是重點。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