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門,何鴻燊的大賭場內,幾個董事正皺着眉頭看着他們的董事長,再有幾個月就要退位的何先生。
“何先生,現在怎麼辦?不少人都去了緬甸,那邊的聲勢很大啊。沈大東現在在緬甸的芒市開了一家緬甸大富豪賭場,派頭很大的嘎。”
穿着黑西裝,裡面一身的白襯衫,格子布的領帶被揭開,這名人到老年的董事,是何鴻燊的老兄弟,已經快要八十歲了,老家是廣西的,當年摸河過來的時候,還只會拿着砍刀坐在十幾張桌子旁邊當打手。
人老了,可能就不中用了。
“大東賭場的人少了,沈大東這個死爛仔卻一點都不急,看來,他對緬甸很有信心啊,大賭船他沒份的,想要混出來,沒有國內點頭支持,誰也別想做大,公海上的事情,就是看誰聽不聽話,認不認中央政斧。我們不是國中國,更不是土霸王。”
戴着變色眼鏡,聲音有些沙啞。
“我聽說,緬甸那裡,是個來頭很大的年輕人,我們這麼大的時候,還只是拉桌子嘛,看看,人家已經是幾千條槍的老大,都說以前的人爛命一條所以拼命,現在也是有人拼命的嘛。”
他滔滔不絕地說着,卻看到底下的人越發地擦着汗。
這兩天的進賬,比平時少了最起碼一半,而且夏天的時候,最是大賭場最繁華的時候,當年不是沒有刷出連續三天都破六千萬的記錄。可是現在,能有一兩千萬就說笑了。
“緬甸那裡,有那麼快嗎?”
何鴻燊的旁邊,有個六十歲左右的女人,這人,卻不是大賭王的老婆,而是他的女兒,人稱十三小姐。
“十三小姐您有所不知,芒市那邊,不單單是賭錢啊。沈大東不知道吃了什麼藥,那小軍閥,讓他囊了兩個坑的賭石生意,現在,就是他一個人是正規被小軍閥承認的,五月份過來的時候,本來沒什麼事情,可是貌似又打了仗,月底的時候,沈大東的兩場賭石,十五塊石頭,每塊都超了兩千萬,進賬分紅就不說多少,進他大富豪的人,起碼有四成來過我們這裡啊。”
底下的人顯然是已經去過芒市了。
擦着汗,越發地緊張。
“怕什麼,他們有的,難道我們還沒有嗎?”
十三小姐皺眉說道。
“十三小姐,不怕您笑話,我們這裡,明面上,到底是禁賣肉的,特首也不敢讓澳門變的烏煙瘴氣,惹惱了中央政斧,我們連口湯都沒得喝。可是,芒市那裡,只要領了牌照,女人就可以出來掛牌出櫃,分品分層,都是官方承認的。那小軍方手段狠辣,沒有哪個人敢私底下拐賣婦女,兩個月前有人在南定城鬧事,三十多顆人頭,當着幾萬人的面,砍了下來,這……這就是殺雞儆猴。”
他嘴脣有些哆嗦,平曰裡,或許可以將來澳門的人控制住,可是緬甸……還是軍閥,這他媽的怎麼搞?
何氏並非浪得虛名,何鴻燊家學也還算可以,當然,他不是拼刀出身的爛仔,擺桌子的事情雖然做過,可是頭腦很好,沈大東和他的交情還算可以,聽到底下的人說話,於是皺眉又問道:“緬甸那裡全是山,路又不好走,怎麼還有人去?”
“何先生,真是……真是一言難盡啊。我們上次回來,是乘坐的小飛機,專用的短途航線,芒市外有個小機場,兩個月就做好了跑道,航線說批就批,直飛昆明。周圍都是大興土木,聽說,前後有六百多個億投在這塊,而且……中央政斧同意了修中緬鐵路,而且二號公路已經到了龍川江,過去就是鮑德溫礦區,這一片,上百家的企業都爭先恐後投資,砸錢的人多不勝數啊何先生。”
公路,鐵路,飛機?!
何鴻燊雙目圓睜,簡直不敢相信。
實際上,去調查的那人錯誤估計了,芒市的飛機場,早在年前就有了工程,本來是用來護送工人來回走的,而那時候是臨時航線,只不過張賁大鬧京城和太原之後,正值風頭無量的當口,尚和心重新掌權,有了更多的決斷,於是斡旋之下,這條航線,就成了固定航線,卻沒想到,成了大賭徒們最喜歡走的一條航線。
十五個省的骰子王齊聚芒市,這是過來助威的。
別人搞不明白這十五個省的骰子王,怎麼他媽的就和張賁有交情呢?其實,這還是要從軍嶂山麓爭龍頭說起,骰子王本來是在各家手底下服務,但是廣發英雄帖的時候,因爲名帖上要拜聚名號,這些骰子王本來都是下九流的貨色,提都不用提,不過張賁還是在鎏金的第二頁帖子上,寫下了拜上。
這面子,可不是一般人有的。
扔民國那會兒,這可是一方大帥給的譜兒,誰還能說個不是?骰子王別聽着名頭如何響亮,放江湖上的地位,恐怕還不如一個黑社會小頭目。
賭棍、偷兒、人販子,這便是江湖上有名的三種下賤胚子,哪怕再怎麼風光,混出頭來,還是被人罵了,你也只能唾面自乾。
不過,爲什麼沒有所有的骰子王都拜聚,那是因爲,除了這十五家,其餘的,起家出身實在是太過惡劣,張賁沒殺他們,已經是天大的恩德。
因爲十五個骰子王出馬,也才驚動了何氏,往年何氏如果遇到賭骰子的豪客,而且又是實力超羣的,那必定會轉機請其中幾人坐鎮,關係匪淺。
能夠出動十五個……這是何等的氣勢。
沈大東自認沒有這個面子,所以他坐在輪椅上,看到十五個骰子王身穿唐裝腳踩千層底,站在一旁老老實實的樣子,心中更是驚駭同時又驚喜。
張賁的實力,或者說,背後隱藏的實力,讓沈大東鐵了心要在緬甸落腳,不管怎麼說,將來要想做亞洲賭王,在這緬甸的一塊地兒上,絕對是有可能的。
實際情況也是如此。
大富豪剛剛簡易裝修結束,各種賭具入場,監視器調控之後,就免費派賭一天,而且據說在芒市城外,馬上就有跑馬場建好,已經和國內的十家跑馬俱樂部談判好了。黃四郎一句話的事情,中海的三傢俱樂部就屁顛屁顛地過來簽約,合同都沒有細看。
這一手,也是把各路富豪驚的一塌糊塗,那可是上百匹馬,不是十匹二十匹,一匹好馬的價格,絕對不比一輛跑車低,就算是一百萬一匹,那也是上億啊。
還有飼養的問題,種種不一而足。
也是因此,何氏越發地坐不住,沈大東不惜血本宣傳此事,便是如此了。
僅僅是一個月的光景,大富豪以及同沈大東一通入緬的大中型賭場就實現了單曰破五千萬,這對於以前的澳門來說就是小意思,但是值得注意的是,此事的賭場還沒有完善,很多賭具和樓層都還沒有開,也就是說,沈大東在三分之一的賭場規模時候,就實現了何氏單場的實力。
當然,此事如果說是澳門第二或者說緬甸的拉斯維加斯還爲時過早,要讓賭場維持和繁榮的最重要因素,也是緬甸國內其餘組織無法做到的一點,就是——電力。
發電廠不是哪個國家就能夠建造的,這個世界上能夠完美利用電能和開發能源的國家,無非就是五大常任理事國,以及非常任理事國的十家而已。其餘的大多數國家,根本不具備這樣的能力。
那麼,張賁的電力是從哪裡來的呢?
雲南省瀾滄江水電站。
這個水電站落成是在大前年,但是因爲地震問題,電力輸送問題連連受挫,向北和向東出現了一些問題,電力浪費問題有些嚴重,這也是比較糾結的問題,因爲中國國土的地勢問題,這也是沒辦法。
但是驚人巧合的是,在中緬二號公路和中緬鐵路的規劃上,這個發電站的位置簡直好的不能再好,彷彿是天生就要鑲嵌在這裡似的。
原本,芒市的電力依靠的是中國援建的一家小型火電站,但是現在,憑藉強大的高層關係,再加上國內的有意扶持,早在四個月前,這裡其實已經着手電力輸送。高壓線的鋼鐵塔林立崇山峻嶺之間。
芒市得到電力支持,任何大型工程都不是問題,而半價的電費,也讓瀾滄江水電站實現了盈利。
雙贏的事情。
何氏在大賭場討論到此事的時候,何鴻燊將手中的文檔一下甩在了多年的得力助手臉上,喝道:“這麼大的動作,這麼重要的事情,爲什麼現在才知道?我聽說,一個月前,這個小軍閥在緬甸立旗,最晚今年年底肯定要開堂,這個人,是懂老江湖規矩的,你告訴我,爲什麼這個人這麼大的規模,我一無所知?”
他剛剛吼完,邊上的女兒將一張英雄帖遞了過來:“爸爸,這是我在公司找到的,您看一下吧。”
何鴻燊臉色有點紅,打開之後,看到了上面的拜聚名刺,頓時勃然大怒,吼道:“告訴我!這是誰收到的!又是誰送來的?!”
正吼着,從會議室外面進來一人,這人身材敦厚,正擦着臉上的汗,因爲穿的是硬地皮鞋,整個人躬身在何鴻燊身旁,咬耳道:“何生,有點事情。”
那人是何鴻燊多年的忠僕,說完之後,何鴻燊微微側目,道:“真是這樣?”
“沒錯的何生。”
這人說完話,就退了出去,十三小姐看到他出去之後,臉上浮現出不自然的一個笑容,頗爲得意。
何鴻燊將手中的東西往前一推,喝道:“散會!”
外頭,他的三姨太目光閃爍,卻是不知道在掩飾着什麼,邊上站着一個形象輕浮的中年男子,此人顯然年輕時候就已經是放浪形骸,這會子,更是有一種讓人彆扭的花花公子氣息。
何鴻燊連腳步都沒有停,拄着柺杖,被人扶着上了一輛白色的勞斯萊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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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事會的會議就這樣不歡而散,回到宅邸。
何鴻燊大怒道:“因爲你的架子高,公司損失十幾個億,將來還會繼續這樣損失下去,現在,你告訴我,怎麼補救!怎麼彌補!我死了,怎麼放心將賭場的生意交給你們?我死了,是不是連埋土裡的錢都沒有!”
“有什麼大不了的,不過是緬甸的一個爛仔,又沒有什麼生意上的來去,一個大陸仔罷了,有什麼可以激動的呢?”
啪!
何鴻燊的柺杖已經打了上去。
“我要開家庭會議。”
……三天後,拿到英雄帖卻是遲到的何氏成員抵達了芒市,這一行十分的熱鬧,先是飛昆明,接着轉道芒市,一路上都是沈大東作介紹,他雙腿不靈光,坐輪椅上本來應該極爲猥瑣,但是此時此刻,能夠在亞洲數一數二的賭王面前得意,真是前所未有的暢快。
最重要的是,沈大東根本不用擔心何氏的能量,因爲在緬甸,張賁的南定軍就是天,南定集團就是天,張賁就是天,一切都是他們說了算,他抱大腿抱的早,何氏爲什麼沒有給南定城反應,他不知道,也不用去知道,反正,那軍閥頭子絕對不會給何氏任何好臉色看。
只是讓人吃驚的是,何氏的重要家庭成員,似乎都去芒市,一些不能坐飛機的,都是乘坐汽車,從中緬二號公路過境,在芒市下車的時候,他們差點以爲他們去的是花都的一個區,而不是什麼緬甸小地方。
到處都是工地,塵土飛揚談不上,但是公路卻修建的極好,飛機場也能夠看到,起起落落的飛機不多,而且都是小飛機。不過能夠看到在中心的高架橋的橋墩,這是爲火車準備的,識貨的人心頭一震,更是對此地的未來發展,有了一種全新的估量。
絕非是什麼偏僻地帶啊。
進城的時候,能夠看到重卡拉着數噸中的毛石出境,本來這些都是要經手緬甸軍政斧的,這個稅可是大頭,但是在這裡,張賁說了算,他的稅並不重,再一個,因爲向心力強的問題,再加上張賁的手段比軍政斧可要狠毒的多,也沒有哪個老手敢在張賁手上犯事。
說的不好聽的一點,江湖上的人,最怕遇到的,就是二十郎當歲的這種毛頭小夥子,當然張賁自然不是毛頭小夥子,這廝是堂堂虎賁節堂的大當家,將來虎賁節堂開堂,衆多英雄豪傑的本家家主。
“規模不小啊。”
有人震撼嘆道。
何鴻燊從飛機的窗口看出去,快要落地之前,他已經看到了芒市的景象,這和他想象的緬甸破爛地方根本不一樣。
仰光和內比都自然不用比,但是和不少東南亞國家的大城市,已經差不多的實力了。
幾個大型珠寶公司的牌子,大的驚人。
有幾家都是何氏經常光顧的牌子,香港那裡的幾家人,顯然,來的比他早的多。
“緬甸這裡,終究也開始要遍地是黃金了嗎?”
何鴻燊心中如此想道。
微微皺眉,不由得看了看旁邊志得意滿的沈大東,當初澳門各大賭場因爲澳門迴歸問題都是惶惶不可終曰,將來如何發展,是個大難題,五十年之後,如果賭場被禁,他們靠什麼支撐下去呢?
何鴻燊想到了大賭船,在公海上賭博,這本來是極好的手段,新加坡的賭王最早用了這個法子,何鴻燊財雄勢大,自然比他們強的多,但是現在看來,似乎並不是那麼一回事。
鮑有祥和軍政斧也曾經嘗試過做賭場,但是很多的事情不是想做就能做的,一,交通問題,緬甸的中心腹地道路有多糟糕且先不提,沿途的[***]武裝多的和狗一樣,哪怕是佤邦自己,也分多個派別,因而想要做起來,難如登天。二,電力問題,緬甸想要建發電站,可以,想法是好的,可是沒有那個技術實力,除非外部援助,但是,西方諸國援建的條件卻也苛刻的咬緊,發電站的規模減掉百分之四十不說,還要從當地自主定價,這根本就是強人所難。
哪怕是中國賣給越南的電,也是在談判桌上談出來的,雖然後來上調電費也只是一紙公文的事情,不過好歹明面上沒有做的這麼過分,因而佤邦、軍政斧以及其它的[***]武裝,多半隻能靠掠奪本土人民和種植罌粟發財。
張賁佔據緬甸東北,背靠中國,國內高層有人搭臺唱戲,他只要演好他的趙子龍百萬軍中藏阿斗就行了。至於能不能猛張飛喝斷當陽橋,關雲長千里走單騎,那是另外的一種情況。
有槍有人有錢有糧,有靠得住的大靠山,有源源不絕的力量輸送,這纔是張賁底氣比別人足,也是爲什麼敢在緬甸這裡橫行霸道的緣故。
閉上眼睛,仔細想了想張賁的種種行跡,澳門大賭王越發地相信,這塊地方,將來必定是虎嘯山林遍地是黃金的地方,誰曾想,他八十二歲的高齡,還要親自跑這麼一趟,真是讓人有些唏噓。
但是,讓何鴻燊有些擔憂的是,英雄帖具名不見,這是落了極大的面子,這個軍閥沒有來澳門找他麻煩,恐怕還是因爲澳門大賭王的名頭實在是很大吧。再一個,他何某人在中央政斧面前也是極爲有地位的,統戰部的重要拉攏對象,算起來,也算是很有政治籌碼吧。
不過現在,緬甸這塊地方……實在是讓人想不明白啊。
下了飛機,車子很隨意,普通的大衆桑塔納,這多少讓人覺得不安全,但是看到過道上那些輪式裝甲車,上面架着雙排七點六二毫米機關槍,大兵面色嚴肅,一副鐵面戰士的架勢,頓時讓人安心了不少。
但是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他定睛看去,確信自己沒有看錯,這些人,分明穿的就是九七式作戰服,中[***]隊最帥的一套軍裝,那必然是九七式軍服,路上巡邏的兩隊戰士,揹着八一槓,腰間是兩顆手雷,走在大馬路上,腳下是柏油路,到了結合部則是水泥路,遠處更是有一支規模不小的施工隊正在施工。
這讓他想到了當初的李氏長江實業,李超人當年,何嘗不是到處開工,規模之大,非常的罕見。
當然,李超人的政治眼光也是獨到,戰隊站的明朗,更有中央政斧的扶持,做大也不是什麼難事。
想起這個,何鴻燊就非常佩服李超人。
只不過,這個緬甸地面上的軍閥頭子,能不能飛龍在天,還要看各自的造化。
不過,當他的車子到了街道邊緣的時候,他被一副廣告牌給驚住了。
廣告牌上,是姚明這個大個子的照片,手中捏着一隻籃球,穿着火箭十一號戰服,然後上面是廣告詞:中國聯通,CDMA……過了這個廣告牌三百米,沿途的電話線上面掛着小牌子,全是簡體中文:想要享受包月三十二元兩兆的寬帶嗎?中國電信ADSL……再過去三百米,到了一處十字街口,東北角是中國建設銀行,西北角是中國工商銀行,東南角是中國銀行,西南角是中國農業銀行。
尤其是在中國農業銀行,一羣芒市的本地香蕉和甘蔗農民正在在這裡排隊領農業補助,這本來是國內雲南省的政策,但是在這裡,由南定軍集團的農業司出面,再通過中國農業銀行,從南定地區的財政收入中支出。
非常詭異的一個行爲。
何氏成員中,只有幾個眼光獨到的,同何鴻燊一樣,發現了這個問題,很顯然,這裡根本不像是什麼緬甸的小縣城,分明就是中國國內正在復興的一個三線城市,而且還是東部地區的那種三線城市。
城市中已經有了明顯的商業區和住宅區,有兩條城市環路,劃分好的專業街更是讓人歎爲觀止。
而八層樓高的大富豪賭場,正門前面,站着一排裸女,除了一條絲帶裹住了隱約可見的三點,幾乎和沒穿一樣。
她們正在派今天的大富豪入場花紅,一人五十塊,一共一百個名額……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