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賁的策略最是簡單,二十人十九個大光頭,穿上一身黃袍袈裟,那就是正兒八經的大和尚。
十八個糟老頭子黑着一張臉,張三賢整個人都快瘋了,這都多少年了,除了小鬼子呲牙咧嘴大掃蕩那個年月,他何曾這樣狼狽過!
“孃的……老子,老子我一世英名……”
張三爺扁着嘴,最後還是沒有說話,耷拉着腦袋,沒精打采。
“就你,還英名,英名你個卵子。老老實實裝和尚,十三點兮兮的,一張老面皮還挺俏!”
張俊才手掌在張三爺腦袋瓜子上搓了搓。
“豬腳爪拿開,男不摸頭女不摟腰,你娘個婊子不知道啊!”
張三爺瞪着張俊才,幾個老傢伙都是嘻嘻哈哈,取笑着對方那個德行。白象寺裡面的小和尚們都是哈哈哈哈地跟着笑,洗漱乾淨了,穿上一身乾淨的黃袍袈裟,這些老爺爺,還是挺慈眉善目的嘛。
小朋友,你們真是天真可愛呀……張賁也是大光頭,對着鏡子拍了拍腦袋,道:“就這個樣子,老子就不信還能認得出來!”
一窩老禿驢也是在那裡化妝,臉上畫的亂七八糟,身上的袈裟上面還要披花,脖子上要戴花環。
“老子這還沒死呢,就往脖子上戴花圈啊!”
張乙生氣呼呼地說道。
“你懂個[***],他們這邊和尚興這個。”
老東西們也算是有點眼力勁,張賁在幾個大和尚那裡化妝,眼角用黑毛筆拉出去超長的一條線,嘴脣更是畫的通紅,嘴角同樣拉出去一條長線。
“這是幹嘛?”有個老頭問道。
張三賢瞧了兩眼,恍然大悟:“噢,老子明白了,這是畫金剛相呢!我們這個是羅漢相!”
張丙生是瘸腿柺子,所以他不走路,而是坐在推車上,這推車,前後有兩條大長槓子,前後有四個人推拉,乍一看,還是八擡大轎。
美的這個老東西摸着大光頭嗬嗬嗬嗬地傻笑。
海倫則是頭戴金花帽,頭髮都是縮在了帽子裡,身上披着絲彩孔雀服,露出一條潔白如玉的右胳膊,上面開始貼花,並用彩筆不定地畫線,額頭上也點上紅點,以紅點爲中心,向上拉長,宛如二郎神的中間那隻眼睛。
眼睫毛上也貼了彩,臉上脖頸上都有,耳環很長,垂到肩膀上,都是金光燦燦,非常好看。
脖頸上都是金絲銀絲環,各有十二,湊成了二十四數。
海倫閉着眼睛,就這樣,也是瞧不出她是個老毛子娘們兒。
其實外國佬來這裡靜坐的人也不少,研究佛學的更是不在少數,即便有人看出來這是個外國娘們兒,也無所謂。
只要海倫別脖子上還掛着十字架就是了。
基督徒……不給力啊。
泰國舉國信佛,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人都是信佛的,對佛陀的崇敬儼然就是一種天姓了。
正因爲知道這個國家人民的心理,張賁才大膽地使用這個簡單的方法,最直接,也是最有效。
驚詫遇到佛陀,也是隻能幹瞪眼。
要知道阿信可是泰國十八部域中數得着的有道高僧,當年可是拒絕出任副僧王的強悍人物。
這不僅沒有讓阿信的名聲減弱,反而更多的人認爲他是真正的佛陀傳人。
謠言就是這樣謠出來的……海倫這身裝扮,是菩薩相,整個白象寺其實都拿不出什麼人做金剛相,張賁這身體格肌肉塊頭,別說做金剛相了,就算是拍金剛這部電影都沒問題。
金剛相要舉幡,這泰國的幡子,宛如中國皇帝的華蓋,要在前頭,後面跟着佛家聖獸,這可以是白象,也可以是泰國虎,不過現在泰國自己老虎也沒幾頭,逮是肯定逮不到幾隻了。
倒是大象,和泰國人的生活息息相關,所以反而數量衆多,而且大象是佛家第一聖獸,白象更是神靈化身了,這佛陀出行的規格,絕對是最高的。
可以說,能夠讓阿信出動這般規格的佛陀出行,起碼也得是泰王拉瑪九世纔有這個資格。
不過正所謂要麼不玩,要玩就玩的大一點,就衝這個規模,別說是小小的警察了,就算讓泰國總理跑跟前來,也是老老實實雙手合什行禮,這就是宗教的神奇力量了。
那宛若華蓋的幡子,其實不是給人用的,而是給神用的,神是誰?神就是大白象阿玉,此時腦袋上披上了五彩絲綢,上面還墜着銀鈴,身上更是披上了一條黃紅綠白四色毯子,還有一個小小的類似燈塔的佛龕放在上面,這裡頭,是一個很小的緬甸紅翡翠坐佛。
白象寺小和尚有二十來人,大和尚也有二十來人,再加上二十人,這規模已經算是不小的了。
張丙生扮的是坐佛冥想,周身都是菩提樹的架勢。
海倫則是菩薩相,要有善意善緣,再加上桂樹是泰國國樹,她坐着的那輛推車裡,就擺滿了桂樹,連起來,鬱鬱蔥蔥,也瞧不出到底是個什麼光景,從外頭看去,透着一股子快要昇仙的感覺。
也只能說,海倫人長的天香國色,用泰國諺語來說,這就是標準的踏五色祥雲,捧燦爛花枝的菩薩相。
不過落在張賁眼裡,總覺得有一股子風塵氣,儼然就是揚州選瘦馬的感覺。
當然了,海倫不是瘦馬,他更不是什麼堂子裡瓢記的老瓢客。
周圍的村民都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因爲這陣子南邊不是鬧的厲害麼?紅衫軍和黃衫軍你才唱罷我上臺,好不熱鬧。
這時候出行,會不會不合適?
可是阿信住持說了,這是要迎接藏省夏魯寺大喇嘛金剛多吉,那是有道高僧,來自異域他鄉,怎麼不隆重一點兒?
周圍村民立刻點頭稱是,白象寺裡的和尚有些只是業餘和尚,不過他們大多都是聽阿信的,既然住持這麼說,那就聽了就是了。
張賁連連道謝,他此時披着一件黃袍短袈裟,露着右半邊身子,一身的肌肉賁張有力,舉起幡子的瞬間,那感覺就像是佛陀金剛的力士,好不威猛。
原本要擡的幡子,他一個人就舉了起來,鈴鐺嘩啦啦的響,讓周圍的村民都是震驚不已,連連雙手合什鞠躬行禮,虔誠無比。
這些人都是心說阿信大師果然厲害,連這樣的金剛都能找到。
阿信其實也是頗爲得意,當然更多的是驚訝,雖然初次見面,張賁宛如魔神阿修羅,可一張大黑臉洗乾淨之後,倒也稱得上是硬朗棱角,讓阿信也是暗暗讚歎。
當然阿信不會和張賁扯淡什麼佛家面相,只是覺得,這個中國青年,還真是強壯兇悍的厲害,在泰國,可真是找不到這樣的人。
儀仗拉出來,隊伍很長,又有村民裹挾,手中捧着水果鮮花,歡喜地跟着,周圍又多了二十幾頭大象,兩邊夾道開路,大白象阿玉前頭,是張賁舉着幡子,這大白象似乎對張賁頗爲感興趣,是不是地用長鼻子去碰碰張賁的腦袋脖子,讓張賁怒不可遏,又不能轉身過來將這畜生打一頓,當然,打不打得過兩說。
阿玉倒是覺得好玩,不停地逗弄着張賁,後面推車上的海倫本來是閉着眼睛的,畢竟藍眼珠子的菩薩他們泰國人估計沒見過,這會子,聽到前頭有人嬉笑,也是偷偷地睜開一隻眼睛,看過去,正好是阿玉用鼻子撫摸着張賁的大光頭。
海倫覺得好笑,又不敢笑,憋着一張臉,紅的要死。
她這臉不紅還好,這一紅,倒是菩薩相越發的神聖起來,讓周圍的村民和大和尚們都是暗暗稱奇,心中連連默唸佛經,恭敬無比。
十八個老禿驢,最憋屈的就是張丙生,他是瘸子斷腿,坐在車子上還不能亂動,只覺得渾身難受,可又不敢出聲,抽空放了個屁,還不敢弄出聲響,擠了好半天,才放了一個斷斷續續的屁。
張三賢一衆老頭兒都是在裡面包裹着,兩邊是白象寺的大和尚,這一票老傢伙都是裝模作樣有本事的,竟然都是老老實實地摁着腦袋低着頭,雙手合什,假裝唸經,走近了聽到,全他媽的中文。
老不要臉的還在那裡唸叨:“泰國人妖五百塊,泰國人妖五百塊……”
周圍的村民只當是經文唸的快,也聽不懂,就被糊弄了過去。
這趟出行,路途頗遠,起碼有三十五公里,可能四十公里左右,要從大城遺址附近走到沙沒巴幹港口,還真是一件讓人頭疼的事情。
不過也不算什麼,佛陀出行一般都是走的極快,更何況這是要迎接藏省夏魯寺大喇嘛金剛佛爺多吉,這更是靈動無比。
一路朝南,不少村子裡的村民見到這個陣仗,都是加入了出遊的隊伍,還有一些寺廟的和尚一看是金剛掌幡白象出行,更是驚訝無比,認爲這是今天佛智初開,佛緣到了。
於是都是夾雜在村民的隊伍中,唸叨着佛頂經,十分虔誠地朝前。
阿信本來也是沒料到會是這種情況,一雙老花鏡鏡片後面,滿是不解,想了想,心中暗道:難道說這個中國年輕人真的有佛緣?平曰裡出行,從未有這樣大的規模啊,今天怎麼會這麼多的人?
其實這是阿信多想了,本來現在泰國政局動盪,民衆人心惶惶,都在尋求慰藉,而阿信此時出行,等於是久旱遇甘露,太及時了。
而且這次出行,規格很齊整,護駕金剛開路掌幡的人有了,還是這麼一個鐵塔一般的壯漢,此時臉上畫着金剛相,更是威猛無比,看過去,真的是如金剛一般的威風凜凜。
又有大白象阿玉這個神靈出行,和金剛一前一後,身上更是佛寶無數,讓人心生敬畏。
更是有菩薩相的海倫,這女子雖然年紀幼小,可是皮膚細膩如牛奶,露着一條胳膊,那感覺就是佛光照耀,這泰國,本是沒有比丘尼的,可是也有女神菩薩,但是每年阿信出行,都是不會找人做菩薩相,無他,泰國女人的皮膚,太黑了。
皮膚白的有,不是上層風塵女人就是得了白化病的,他有病才找。
海倫的臉型更是精緻,五官很清晰,用阿信的話來說,這是佛祖的三十面相。
不過那玩意兒張賁只當是放屁扯淡,他向來不敬鬼神,他家裡的這羣老傢伙更是如此,不過看張三賢這羣老不死的在那裡假裝虔誠,又不得不承認,這老兵痞滾刀肉,到哪兒也都是吃得開的。
幾個小時後,佛陀出行的隊伍竟然無比壯大,通過曼谷市區的時候,竟然還有紅衫軍和黃衫軍的人加入,稀奇的不得了,而且紅衫軍和黃衫軍的遊行隊伍那是自行給出行隊伍讓路。
整個場面簡直就是詭異到了極點。
大曼谷的中間街區,竟然出乎意料的平和,一打聽,什麼?竟然是阿信大師出行?然後都老老實實地停止了激烈衝突。
要說這宗教的力量,還真是有些強大,美國佬的記者們都是連忙趕到這裡,拍着出行的隊伍。
當看到幾十頭大象的時候,這些美國佬還是十分的驚訝。
“大家好,我是巴特利.林克,現在我們看到,畫面上有數十頭大象穿過曼谷的中心街區,噢,那是一頭白象是嗎?上帝,這可真少見。要知道一頭白化的低山猩猩價值一百萬美金……”
這個主持人絕對是豬!
攝像機隨着佛陀出行隊伍拍去,然後定格在了張賁和海倫兩個特點十分突出的人物身上。
“那個舉着古怪東西的僧侶我總覺得好像在哪兒見過。”
美國佬的眼力還可以嘛。
張賁有些崩潰了,前面有無數記者和攝像機拍攝着這裡,後面還有大白象阿玉一直在逗他,阿玉可能是覺得張賁居然沒反應,把張賁當玩具了。
這佛陀出行的隊伍已經拉的很長了,從一開始的數百人,發展到現在,起碼有兩三萬人,中間還有數十頭大象跟隨,如果發動搔亂,真是不知道會死多少人。
不過好在泰國號稱佛國不是沒有道理的,當重新看到沙沒巴幹港口的達芙妮號時候,張賁終於鬆了一口氣。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