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飛塵卻是馬二剩的迷弟。
他碩士畢業,業務能力強,是全公司文憑最高者。這多少讓他有點恃才傲物。
但是所有人都不曾想到,他的業餘愛好居然是武俠小說。他從小就喜歡看武俠小說,蕭峰、張無忌、楊過、蘇乞兒……都是他的偶像。
然而他本人雖然大腦發達,口才了得,卻只是一個文弱書生,典型的頭腦發達四肢簡單。所以他空有當江湖大俠之心,卻沒有當大俠的命。小時候和小朋友打架常常都是被虐的命運,可是這一切仍然不能抹殺他靈魂深處的武俠夢。
馬二剩的出現讓他看到了現實版的武俠世界。他能用拳頭解決的事情絕不跟你講道理的行事風格深深吸引了仲飛塵;而他一口流利的倫敦腔英語則將一向自視堪高的仲飛塵折服。
在他眼裡馬二剩就是文武全才的俠客啊,他佩服得五體投地。
他曾經找那些當事保安仔細瞭解過整個案件過程,他沒有發現馬二剩所作所爲有任何問題。因此,所謂的受害者雖然是徐佳,東城臭名昭著的紈絝,但是他始終相信馬二剩終將會無罪釋放。
然而,事實與自己的理想簡直背道而馳。
“江總,你說句話啊,我說的對嗎?”他眼睛緊緊盯着江雅婷,絕對有不得到答案勢不罷休之意,江雅婷明白事情已經沒辦法隱瞞,只好點點頭。
“我@$%&*~#^……”碩士畢業的高材生瞬間暴跳如雷,國罵省罵地方特色罵一齊上陣,場面激烈、出口成髒、文彩出衆,連包龍星都要遜色三分。
仲飛塵在艾斯麗達公司任職五年,他雖然有些傲氣,但是在江雅婷印象裡他一直都是文質彬彬的紳士,他今天的表現讓她非常鎮驚。
“飛塵……”她既感動,又怕刺激到他,所以都不敢叫他仲主管,而是用更加親切的稱呼。
“江總你放心,我現在非常冷靜。我個人強烈認爲公司不可以被徐大同收購,馬少的事我們也不能袖手旁觀,這看似兩件事,其實就是一件事。”
仲飛塵一陣發泄,情緒穩定許多,但是他仍然對徐氏集團耿耿於懷。
其他主管紛紛響應。雖然江總已經將他們後路安排妥當,但是他們不能相信徐大同。一個卑鄙無恥無底線的無賴老闆,他們敢相信嗎?
在他眼裡,他們簡直就是降將,只要江雅婷一旦在收購合同上簽字,他們從始就是徐大同案板上的魚肉,任他宰割。
脣亡齒寒的道理連小學生都懂,他們焉能不懂?
他們的情緒已經被仲飛塵裹挾,多年職場練就的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冷漠外衣,被他由國罵省罵地方特色罵凝鍊、幻化而成的巨剪絞得粉碎。
仲飛塵此刻已經不僅是營銷部的主管,他還是一個滿腔激情、捨得一身刮,敢把皇帝拉馬的鬥士。當然,在他心靈深處,他更希望別人把自己當作俠肝義膽,鋤強扶弱的俠士。
“可是,徐大同在東城的勢力太強大,他不僅財力雄厚,頭上還頂着許多光環,如果光憑我們的一腔熱血是鬥不過他的。”
柳雲其實也不是一個容易安份守己的人,路見不平一聲吼的激情也常常不經意間在她血脈裡奔騰。仲飛塵願意站出來振臂高呼,她當然也願意爲他作忠實的追隨者。
“哼,徐大同有他的張良計,難道我們不能有我們的過牆梯,他能玩陰謀,我們就玩陽謀。他有本事讓網絡平臺爲他發聲,利用水軍爲他造聲勢,將馬少白說成黑,徐佳黑說成白。
難道我們不敢組織公司員工寫請願書,甚至到市裡請願,甚至可以上街那啥……?你們懂的。總之,我們的方法有很多種,只要我們團結一心,抗爭到底,徐大同再能一手遮天,我們也能將他的天捅破!”
仲飛塵慷慨激昂。
“仲主管說得對,我們艾斯麗達的人都不是軟柿子,不是他徐大同想捏就能捏的!”田晴激動得胸口一陣一陣起伏,她感覺自己的血液在燃燒。
“我們財務部所有員工全力支持,踊躍參與!”年千雲鄭重表態。
“我們也是……”
“我們也是……”
…………
各主管紛紛表態。江雅婷端坐首座,看着屬下羣情激憤,她雙眼漸漸模糊了,冰山總栽形象徹底破功,她現在儼然只是一個需要幫助的鄰家小妹妹。
“其實不用那麼麻煩。”馬二剩迷弟之二,網絡主管郜心遠輕聲說道。
“哦,你還有更好的辦法?”仲飛塵眼睛一亮。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徐大同不是在網絡上發貼,誣衊馬少嗎?我們也可以在網絡上爲馬少正名。我們不是還有十幾個同事是目擊證人嗎?
我們首先把他們的證詞收集起來,然後讓文筆好的同事寫貼子,越是扇情越好。我們還可以上街尋找當時的目擊者,公道自在人心,我不相信沒有人站出來支持我們!”
“我去……”仲飛塵激動地大喊大叫,正想贊郜心遠幾句,年千雲搶先向他發出警告:
“仲飛塵,你今天髒話太多了,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呃……”仲飛塵表情頓時一滯,讚美的話統統都被他咽回去,訕笑着坐下。
“老仲,要振夫綱啊!”郜心遠語重心長。
“郜心遠,你別狗嘴裡吐不象牙,教壞我家飛塵。”年千雲又將矛頭轉向郜心遠。
“如果我狗嘴裡能吐象牙,那我不發財了嗎?還用苦哈哈打工?”郜心遠回懟,年千雲氣得直翻白眼。仲飛塵眼看自家媳婦落下風,當即回嗆:
“那是因爲你這是單身狗。”
“我是單身狗你又能咋滴?我幸福,我驕傲!天天不用給老婆倒洗腳水。”郜心遠一邊說唱,一邊用筆敲打桌面伴奏。
江雅婷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她親自主持的會議已經完全失控,它本來是一場充滿悲情的告別會議,結果演變成一場團結抗爭大會,接着畫風一轉,變成了日常生活鬧劇。
可是,她沒有制止。
她是第一次,在公司沒有行使總經理職權,去幹涉手下員工在上班時間嬉戲打鬧的行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