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陀山紫竹林不肯去觀音院後的三間佛堂中,林大小姐正獨自一個人跪在一個蒲團上,認真禮佛唸經,這些天的事情下來,她清瘦了很多,但同樣的,身上的氣質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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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因爲這普陀山海外佛國的氣息沾染,林大小姐如今一頭短髮,穿着素雅的白色衣服,身材纖柔苗條,似乎完全沒有了曾經刁蠻的模樣,整個人宛若出塵一般。
“……願以此功德,莊嚴佛淨土。上報四重恩,下濟三途苦。若有見聞者,悉發菩提心。竟此報一身,同生極樂國……”
這是一則修持淨土法門的迴向偈,林大小姐念得十分認真,嫋嫋青煙中,那張傾國傾城的面容倏忽間帶上了幾分莊嚴。
“嘎吱!”
佛堂的木門被輕輕推開來,林幼晴從外面走進來,看着自己女兒跪坐在蒲團上的背影,微微嘆了一口氣道:“真的不去見見那蕭小姐麼?”
林大小姐唸佛的聲音微微一頓,略微有些顫抖地出聲道:“媽,不是說了我在度煉情路麼?還是不見了吧!見了更加心煩意亂。”
林幼晴走到她身邊,伸手幫自己女兒撩開耳畔的髮絲道:“你這又是何苦呢?煉情路忍了自己的苦,卻未必能得到結果,你以爲娘不知道嗎?更何況他身邊還有那個蘇沐雨在,根本就不知道你一個人在如此受苦……”
林紅妝的臉上略微露出了幾分失落,但很快便又堅毅起來,回道:“媽,我相信如果他真的愛我,就一定會來找我的,他……怎麼會忘記我?”
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林大小姐也已經多了幾分遲疑,隨後便閉上嘴巴不再說話。
她知道正是因爲這一份遲疑,她和陳道旭之間的感情便有了裂痕,而這道裂痕,唯有用時間證明的煉情路,纔可以彌補。
林幼晴搖了搖頭,也沒有再說話,而是也陪着自己女兒跪在那蒲團上,擡頭看向那面容莊嚴的佛陀,雙手合十開始祈禱。
安靜的佛堂裡,沒有任何人前來這裡打擾,唯有佛音陣陣。
而另一邊,蕭情並沒有急着回明珠市,而是一路走下了普陀山,來到了海岸邊,看着少爺交給自己的盒子,有些猶豫不決。
這是第一次少爺交給她的任務,蕭情沒有完成,但她又不能隨意擅闖,所以她現在很是矛盾。
“真是一件麻煩事啊!”蕭情猶豫了很久後,長嘆一聲道,掏出手機給陳道旭發了一條短信過去。
發完這條短信之後,蕭情才緩緩吐出一口氣,有些懷念自己跟隨在小姐身邊的日子了。
“要是小姐在這裡,一定就沒有問題了。”
……
然而蕭情並不知道,陳道旭那個時候還在感悟控靈之法,並沒有看手機,而之後又讓小丫頭下山後,便和公羊未央回到了虎山吃晚飯,一直都沒有看。
晚飯期間,吃飯的四個人都有些略微的沉默,不過蘇沐雨倒是一直在給陳道旭夾菜,忙的很開心,陳道旭雖然沒有說話,但也沒有拒絕,而是慢慢吃着菜,臉色沉默。
對於這一切,蘇沐雨知道陳道旭心中還沒有完全接受自己,但她已經十分高興了,最起碼陳道旭沒有拒絕自己。
吃飽後,玄門觀的老嬤嬤們來收拾碗筷,蘇沐雨看了眼陳道旭,問道:“陳道旭,你待會兒有事嗎?”
陳道旭想了想,搖搖頭道:“明天我要去京南市黨校報道,今晚沒事,怎麼了?”
蘇沐雨溫柔地笑了笑,如水潤一般道:“那你陪我去走走好麼?以往每次吃完飯,我都會去散散步的,晚上的棲霞山風景很不錯哦。”
陳道旭沉默了一下,點點頭道:“好。”
陳道旭站起來,伸手拿過一旁老嬤嬤遞過來的絨衣,給蘇沐雨穿上,蘇沐雨很開心地笑起來,伸手挽着陳道旭的手臂,腦袋輕輕依靠在他肩膀上,兩人並肩朝外走去。
公羊未央在門口的躺椅上躺着,只是看了一眼,隨後便依舊眯着眼睛,沒有去管。
身爲人道境的武者,此刻他的氣機早已和這周圍一大片的世界所聯繫,但凡有什麼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感應,更何況如今陳道旭的實力也已經是真正的武道境了,世上除非是用大規模熱武器,不然能傷到他的人,屈指可數。
所以公羊未央很是放心。
而陳道旭則陪着蘇沐雨沿着虎山後的小路慢慢走着,夜晚的棲霞山別有一番滋味,山下的各色燈光亮起來,再配上隱隱約約古色古香的建築,給人一種彷彿穿越千年的感覺。
更何況在他的身邊,還有一個曾經扮演過古代絕色美女的蘇沐雨在。
“心裡在想什麼?”
走了一會兒後,一直來到可以看到對面千佛巖的附近,蘇沐雨輕輕出聲問道,聲音一直飄到了對面去,隱隱似乎還有迴音傳來。
陳道旭正在出神,撓撓頭回道:“沒想什麼。”
“那你幹嘛一直保持沉默?”蘇沐雨輕聲問道,如水般的眼睛看着陳道旭,沒有女孩撒嬌的語氣,也沒有任何賭氣的口味,只是詢問,就像一個朋友問另一個朋友那麼自然。
陳道旭猶豫了一下回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所以就還是不說了。”
蘇沐雨忍不住笑起來道:“還真是一個榆木腦袋,真不知道你這樣不會浪漫的男人,是怎麼有這麼多優秀女孩喜歡的?”
頓了頓,蘇沐雨主動出聲問道:“你不是特種兵嗎?那你和我說說,你平日裡都幹些什麼吧!或者講講你在部隊裡的事情也好。”
陳道旭點了點頭,隨便挑了些東西回道:“其實特種兵的大部分日子,在旁人眼中看來還是很單調的,並沒有那麼多愛恨情仇的事情,很多情況都是你在不斷地訓練訓練訓練,然後等待上級的命令,完成任務……”
頓了頓,陳道旭的聲音略微有了幾分深沉,“而除了這些之外,更多的時間,都是一個人或者幾個人在極度危險的情況下度過,生死這種事情,真的都只是一瞬間的而已……”
“我記得有一回我帶幾個人去邊境剿匪,上級要求帶活的匪首,所以我們不能隨意開槍,那一場戰鬥中,我們損失了整整三個戰友纔將匪首抓獲,你不知道,我們一羣大男人爲這件事,都哭紅了眼睛。”
“還有一回是爲了保衛一名科研人員回國,和北西伯利亞上的北漠之狼戰鬥,那次戰鬥,我們損失了十二個人,因爲任務緊急,所以沒辦法將屍體運回國,所以只好就地掩埋,當時剩下來的人還想和我搶,但我讓他們趕緊回國,自己留下來斷了那狼王的兩隻手,隨後又將那十二個人全都埋了,每一個都是我親手埋的,我到現在還忘不了他們的表情。”
“這樣的生死任務執行多了,你就越發想要一個人去完成任務,因爲那樣無論是生是死,至少不會有人在誰的身邊哭泣,有時候捨不得的不是我們自己的命,而是自己兄弟的命,我每每想起這些事情,都恨不得自己替自己的兄弟去死……”
陳道旭慢慢地說着,一時間便陷入了回憶中,入了神,蘇沐雨在旁邊看着這個男人,看着他慢慢說着,那些足夠讓人感到驚心動魄的生死之事,似乎就像是槍口噴射出子彈後的青煙,已經遠去,在他的嘴中全都變成了雲淡風輕。
以及雲淡風輕背後,一個人硬生生承受的巨大痛苦。
這,纔是她蘇沐雨的男人!
蘇沐雨笑起來,輕輕湊過頭去,在陳道旭陷入回憶的時候,在他臉上留下了一個吻。
陳道旭,我以前只要你的人,現在我也要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