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鳳喜聰明,董大山也不傻。擁有天時、地利、人和的董大山在很大程度上還佔據着優勢。原本兩人一暗一明,陳鳳喜有八成把握搞死董大山。現在,兩個人全部列開了陣仗,陳鳳喜的勝算就勝下了不到五成。
五成把握,聽上去很高,但實際上是一個相當危險的數字,任何事如果只有五成勝算的話,那就不是在跟人較量了,而是在跟天較量。
陳鳳喜自認爲他的運氣還沒有好到可以戰勝老天的地步,所以他必須得想辦法提高勝算,而提高勝算的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反客爲主!想要達到這個目的,辦法只有一個,就是找到董超,只有那樣,主動權才能重新回到自己手裡。他現在能做的,只有等!
閃電劃過天跡,留下了唯美的藍色線條時,也帶了震耳的炸雷聲。
“咔嚓!”
清脆的雷聲觸動了陳鳳喜心底的那根弦,他情不自禁想起了陳南生和白素英被警察帶走時的場景。
也是這樣一個暴雨傾盆的天氣,小鳳喜正依偎在媽媽的懷中聽爸爸講述着嚇人的故事,正當故事講到精彩處的時候,荷槍實彈的警察破門而入。
陳南生和白素英被警察摁倒在了炕上,而陳鳳喜則是被人粗魯地抱到了一邊。
“爸爸,媽媽……”
父母被銬走的時候,陳鳳喜傷心欲絕地追了出去。
摔倒、爬起,爬起、摔倒,在泥濘的道路上行走的陳鳳喜就像是一個剛剛學會走路的孩子,根本沒有辦法長時間前行。
直到大雨遮擋住了他的視線,警車徹底消失在自己眼中,陳鳳喜才停下腳步,又驚又怕地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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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
震耳的炸雷再次響起,這一次陳鳳喜沒有因它而陷入回憶,而是因爲它而流下了兩行委屈的淚水。
累,很累,就像當初在大雨中追趕警車那般累,他已經拼盡了全力,可是離成功卻總是差那麼一步,就差那麼一步!
爲了報仇,陳鳳喜可以說是已經把靈魂賣給了魔鬼,但是魔鬼給他的回報卻不是他想要的。
每每當憤怒和傷心的情緒達到爆棚的時候,陳鳳喜都會用“時機未到”這四個字來安慰自己,可是這時機什麼時候才能到?
在他準備報仇的同時,仇人的勢力肯定也在擴張,就像那些永遠買不起房子的人一樣,無論他們多麼努力,總是沒有辦法去抵抗命運的安排。
陳鳳喜使勁搓着麻木的臉龐,直搓到面部皮膚火辣辣生疼的時候他才停了下來,睜着腥紅的雙眼仰望着窗外,咬牙切齒地說道:“你已經奪走了我的一切,就算你賦予了我新生,也別想讓我對你感恩戴德!已經發生的事情我沒有辦法改變,但是我不會再讓你影響我的人生!從今往後,你,在我眼中,只是個屁!”
“轟隆隆……”
氣勢磅礴的滾雷響徹天地,似乎是老天爺對陳鳳喜的不敬做出的迴應。
十八年前的陳鳳喜,因爲這種滾雷而被嚇回了家中。
十八年後的陳鳳喜,不會再因爲任何事情感到害怕!
“嘀!”
陳鳳喜面無表情地按住了手表把的上,清脆的電子聲響起的同時,表面的玻璃上出現了一個昏昏欲睡的男人。
“老O,難道你不知道,打擾別人睡覺,是一件很不禮貌的行爲嗎?你最好是有什麼生死悠關的事情找我,不然的話,以後我會天天在凌晨三點叫你起牀尿尿!”
陳鳳喜不冷不熱地說道:“你的髮套歪了。”
“哦。”男人不以爲然地把那披肩髮套給摘了下去,露出了那紋滿紅色梵文的腦袋。
陳鳳喜眉頭緊皺地說道:“有句話我早就想說了。”
“什麼話?”
“知道你的命爲什麼會那麼差勁嗎?”
“爲什麼?”
“因爲你把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會苦、愛別離苦、求不得苦、五取蘊苦全紋在了腦袋上!你真還不如紋個唐僧呢,好歹還有個頭,你這啥時候是頭?”
八苦,一個將記錄着1939種經書的《大藏經》熟記於心的和尚,一個爲了構建理想中的國度而領着一
幫和尚、尼姑、札巴、阿尼嗜血天涯的偏執狂。
在天龍八部一干人的眼裡,八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神,因爲他做到了常人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他曾經揹着一個病危的老喇叭爬了兩天兩夜的雪山,等到達山下的時候,他首先去的地方不是醫院,而是火葬場,因爲老喇嘛已經死了。
他還曾經從自己的大腿上剜下了一斤肉救活了一個阿尼,據對方口述,當時他看着那塊肉的時候,嘴裡邊還在不停的流哈喇子。
這種事情對於八苦來說並不算什麼,他最大的壯舉,是爲了讓泰國一家寺廟的佛像完整而隻身潛入金三角,成功把佛頭搶了回來,並且捎帶腳還爲寺廟搶了價值四千七百萬美元的海洛因,並且將其美其名約爲香油錢,還建議寺廟低價出售。
總而言之,八苦幹過很多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情,最難能可貴的是,他總能爲自己的所作所爲找到合適的經文,跟他了對與錯、善與惡,簡直就像是當初日軍偷襲美國珍珠港一樣,純屬是找虐。
說實話,能夠降服這種怪胎,陳鳳喜還是挺有成就感的,畢竟全世界除了有“天龍八部”紅色通緝令之外,還有數之不盡的佛教信徒!
“老O,我發現你越來越奇怪了。明明是你說得我,應該我玩深沉纔對,怎麼你在那裡玩起憂鬱了呢?怎麼了,難道你也看破紅塵,想要出家了?你要是真想出家了,我就勉爲其難收你爲徒,然後就給你賜你個‘八喜’的法號,咋樣?”
八苦一本正經的話語直令陳鳳喜哭笑不得。
“有什麼好笑的,莫名其妙!你到底有事沒有,沒事的話我就繼續睡覺了,一會我還得起來做任務呢!”
“八苦,我就納悶了,你一個連大藏經全部經書都能背下來的人,你怎麼就會迷上網絡遊戲呢?”
“衆生渡盡,方證菩提、地獄不空,誓不成佛!地藏王菩薩度的是地獄裡的惡鬼,而我度的是這些流失在遊戲中的凡人!”
“既然你要度化他們,那你直接向他們宣傳佛義不就得了嘛,幹嘛還要打怪升級搞裝備?”
“知道爲什麼地獄裡的惡鬼都聽地藏王的嗎?”
“爲什麼?”
“因爲地藏王已經修滿級了,而且身邊還跟着一個先天神寵,這樣的人說出來的話,纔有說服力!好了好了,別廢話了,快說吧,到底什麼事?”
“幫我查個人。”
“誰?”
“康縣縣長,董大山。”
“康縣縣長?怎麼,你現在就要開始動手了?”
“不是一回事,你只需要幫我查清楚他的個人情況就行了。”
“我以爲是什麼大事呢,就這點事你值當把我吵醒嗎?反正都要查了,要不我幫你把十八年前的事情也查一查?”
“不用!我再說一遍,在我準備好之前,你什麼都不準幹!”
“不查就不查唄,什麼時候要結果?”
“越快越好!”
“既然這樣,那我就讓夜叉去查吧,這幫傢伙,快要閒出屁來了!好了,不說了,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
“嗯。”
通話已經結束,但是無論是陳鳳喜還是八苦,其視線都沒有從表面和屏幕上移開,片刻之後,兩人的臉上不約而同地露出了最真誠的笑臉,那感覺,就彷彿他們知道彼此正在另一端看着自己一樣。
思考使人進步,較真使人變態。
而陳鳳喜,就介於思考與較真之間。
八苦的建議,給陳鳳喜提了個醒。
唐大山就算十八年前不是縣長,也應該在縣裡工作,那麼對十八年前的案子,他應該多多少少也有些瞭解吧?
“啪!”
念頭剛一出現,陳鳳喜就毫不猶豫地給了自己一個耳光,一個直接將嘴巴扇出鮮血的耳光。
火辣辣的面部和滿口的血腥氣,讓陳鳳喜恢復了平靜。
陳鳳喜緩緩閉上了雙眼,輕聲呢喃道:“在沒有絕對把握打倒你的敵人之前,你能做的只有成長,除此之外,都是自尋煩惱!”
大雨嘩啦啦的下着,時間靜悄悄的流着,不知不覺
之間,陳鳳喜已經在這鐵籠裡站了三個小時。
三個小時的時間,董大山竟然都沒有派人來對自己說些或者做些什麼,這不得不讓陳鳳喜感到事有古怪。
“嗡!”
手錶短暫且急促的震動聲響起時,陳鳳喜連忙按下了把的。
與跟八苦通話時不同,這次通話屏幕雖然亮了,不過屏幕裡面卻是漆黑一片。
“老O,我是夜叉,董大山的情況我已經查明白了。董大山,1965年4月1日出生……”
“說重點!”
陳鳳喜面無表情地打斷了夜叉的報告。
夜叉猶豫了一下,沉聲說道:“他是個清官,最起碼帳面上一點問題都沒有。他只有一處房產,就是康縣家屬樓的三室兩廳。他老婆上班騎得是電動車,他上班騎得是自行車,至於公車,除了有事他從來不用。哦,對了,他兒子還有一輛至少六手的鈴木盜匪。家裡也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最值錢的東西不過是一臺蘋果筆記本電腦。存款也不多,只有可憐的三萬七千塊。這個傢伙,從衣食住行到吃喝拉撒,都是標準的清官,毫不客氣的說,這是目前爲止我見過的縣長中最窮的了!”
陳鳳喜眉頭不覺一皺,沉聲問道:“他的親屬查過了嗎?”
“查了,都很乾淨。從他這頭都他老婆那頭的親戚我都查了,所有親戚之中只有他大哥勉強算是體制裡的人,是市工商局的科員,不過在他成爲縣長之前,他大哥就已經是一個科員了。至於其它親戚,除了種地的,就是在工廠打工的,帳面上也都很乾淨。說白了,他們家的七大姑、八大姨綁在一起的資產,也不值你那車的軲轆錢。查他的時候,我都想給他留兩個錢了,真心沒有見過這麼窮的縣長!”
“明白了,你再幫我查一下他身邊的人,比如秘書、司機等等這些親信之類的,看看他們是什麼情況。”
“明白了。”
陳鳳喜神情凝重地結束了通話,通過夜叉的彙報,陳鳳喜開始感覺到這個董大山並不簡單。
夜叉,不是一個人,而是九個人,九個能夠把你祖宗八輩的信息都給挖掘出來的變態,他們查出來的資料,絕對不會有誤。如此來說,這個董大山實在是太可怕了!
半個多小時之後,手錶再次震動起來。
“說!”
“我查了,他的司機、秘書都沒有問題。不過他那幾個親信的問題倒是不少。市公安局長馬鵬光是在濰市的門面房就有三十四套,並且在青雲、濟南、北京、海南都各有三套房產,房子都是掛在他的親戚名下。還有那個宋長江,他兒子已經移民英國,在那邊光是法拉利就有五輛,在倫敦和格拉斯哥都有房子,在冰島也有一棟私人別墅……”
夜叉在最短的時間裡向陳鳳喜彙報完了董大山親信的情況,最有錢的就是馬鵬和宋長江,最次的也是在市裡有九套房子的林業局局長,和這些人一比,董大山簡直就是海瑞在世、湯斌重生!
“老O,這個董大山就是清官一個,你讓我查他做什麼?”夜叉不解地問道。
陳鳳喜不屑一顧地笑道:“清官?哼,他可不清,他只不過是聰明而已……”
“吱嘎……”
房門突然被人推開,陳鳳喜連忙結束了通話。
推門而入的龍睚眥見陳鳳喜臉色有些難看的時候,臉上不由就抱歉的表情:“怎麼,我打擾你了嗎?”
陳鳳喜搖了搖頭:“沒有。找到董超了嗎?”
龍睚眥輕輕點了點頭:“嗯,找到了。不過……鳳喜,我剛剛讓人查了查,這個董超雖然不是個東西,但是他爹卻還不錯。好官雖然算不上,不過說清官卻是一點都不爲過!”
陳鳳喜不屑地說道:“出污泥而不染這種事情,只可能發生在小說裡。當你身邊的人都在貪,而你不貪的時候,你的下場就只有一個,被踢出局!這個董大山如此苛刻的要求自己,恐怕是爲了爬得更高吧?既然他這麼小心翼翼,那我就要逼他狗急跳牆!”
龍睚眥皺眉說道:“萬一他真是個好官呢?”
“上樑不正下樑歪這話雖然有些武斷,不過對於中國人來說,很適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