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名分和身份



恨人有笑人無,就是南山村和下山村的真實寫照,這兩不求進取的村子本來還可以拿盤山村這個貧困村來當墊背,可現在這盤山村眼看就要發展成安南第一村了,讓他們怎麼能不眼紅?

這種事情並不是什麼特例,在絕大多數貧困地區都在上演着這種我過不好你也別想好的村鬥,共同發展這種事情,從來都只是一紙空談而已。

現在的盤山村,不僅是縣級重點照顧對象,也是安南市、西山省的重點照顧對象,那銀行的人都不知道找了聞大財多少趟,想要讓藉着他的關係給盤山村貸款。可惜,聞大老闆根本不買他們的帳,聞大財現在想得特別清楚,給陳鳳喜幹事,必須得親力親爲,只有這樣,以後他纔會對自己的事兒上心。而且,等這盤山獵場蓋完,他這安南市人大代表也就落實了,這種名利雙收的事情,他可不願意讓別人來摻一腳。

經兩村這麼一鬧,這盤山村村民也都知道了陳鳳喜要走的消息,一時間,本應該安靜的山村變成了萬家燈火,家家戶戶都在翻箱倒櫃,把自己家裡頭最像樣的東西拿出來送給陳鳳喜,甚至還有人翻出了一把正兒八經吹毛斷髮的唐刀!

沒有什麼挽留的話語,也沒有什麼感激的語言,盤山村的老少爺們就那麼默默將一樣樣他們視爲珍寶的東西放到了祠堂門前,東西放下之後,他們就頭也不回的離開。

本來還想和洪盤山、聞大財商量商量這村子以後問題的陳鳳喜,大腦瞬間就變成了空白,他就那麼呆呆看着那些村民來了走、走了來。

洪盤山聲音哽咽地說道:“我知道這些東西你看不上,不過對於他們來說,這可都是傳家寶!你就收下吧,這是大傢伙的一片心意。”

陳鳳喜瞥了洪盤山一眼,悻悻地說道:“誰說我看不上,我還就稀罕這些玩意兒!聞老闆,給我整輛車,讓人把東西給我搬車上去,明個我一塊兒拉走!”

“好!”聞大財不假思索地起身跑出了祠堂,不一會兒的工夫就招呼來了一羣工人,一干人等小心翼翼的將這些根本值不了幾個錢的玩意搬上了車,實事求是的說,不能說這些東西都不值錢,但是最起碼有百分之九十的東西是不值得這麼勞時費力去伺候的,對於陳鳳喜來說亦是如此,但這都是村民的心意,他不能抹了他們的心意,只能將所有東西都帶走。

等東西裝完車,這天兒也見亮了,早晨的山村有些空寂,走在路上都能清楚聽到回聲。

出來送陳鳳喜的人沒有幾個,只有被人攙扶着的洪盤山和幾個老人。

洪盤山一路上一直都在摸着洪三生的小腦袋,臉上充滿了不捨。

陳鳳喜意味深長地說道:“山爺,不是我心狠,既然三生娘跟了,那我就得對三生負責。他現在雖然還不到上學的年紀,但是他現在應該學着去適應城裡的生活,只有這樣以後上學的時候纔不會有麻煩。再說了,我們不過就是在安南市,離這又沒多遠,你想去隨時讓聞老闆派車送你去就是了,幹嘛整得和生離死別似的!”

洪盤山無奈地說道:“道理我懂,可是我……算了,不送了,你們走吧!”

陳鳳喜朝着三生娘使了個眼色,三生娘面色平靜地抱起了三生。

“爺爺,我會回來看你的。”洪三生面色平靜地安慰着洪盤山。

聞大財微笑着說道:“山爺,沒事的,過兩天我先安排人把電話線、網線鋪好,到時候你想見三生就上網,很方便!”

“現在不是以前,就算是在美國想要看看也是分分鐘的事兒,別瞎傷感了。我們走了!”陳鳳喜不以爲然地擺了擺手後,直接就走進了那停在樹林旁邊的古思特,像以往以前,張長弓笑容可掬地幫陳鳳喜打開了車門。

陳鳳喜一邊上車一邊說道:“你給家裡頭打個電話,就說咱們去市裡報上道後就回青雲一趟,不能把他們老那麼晾着。”

“好。”張長弓微笑着點了點頭。

這時,三生娘抱着三生走了過來。

“你坐裡面,讓他坐中間!”陳鳳喜指着車裡頭說道。

“嗯。”三生娘不假思索地把三生放到了地上就鑽到了車裡,三生有些膽怯地看了陳鳳喜一眼。

陳鳳喜微笑着說道:“一輛車而已,沒什麼不敢上的,回頭我給你買個安全座椅!你都已經這麼大了,不能老讓人抱着!”

“嗯。”洪生三使勁點了點頭,硬着頭皮鑽進了車裡。

陳鳳喜朝着負責拉歸塵、亞必迭、酒鬼黃、王大卦的聞小寶說道:“一會兒你拉着他們直接去酒店。”

“好嘞!”聞小寶興奮地點了點頭,看他的模樣,他對司機這個職業相當滿意。

陳鳳喜彎身坐進了車裡,不動聲色地說道:“血濃於水,不管發生過什麼,親人始終是親人。”

“都聽你的。”三生娘輕輕點了點頭。

陳鳳喜摸了摸三生的小腦袋,

微笑着說道:“我一會兒帶你去見姨姥爺好不好?”

“姨姥?”洪三生一臉茫然地看向了母親。

三生娘溫柔地說道:“就是孃的姨。”

“哦……”洪三生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也不知道這小傢伙是真懂了這裡頭的意思。

“少爺!”車子剛走沒多遠,張長弓就神情凝重地停下了車子。

這時陳鳳喜才意識到,道路的兩旁,站滿了盤山村的村民,甚至還有人抱着尚在熟睡中的孩子就出來了,從他們有些溼漉漉的頭髮不難看出,他們已經在這裡等了很長時間。

“陳村長,一路走好!”

“陳村長,一路走好!”

哽咽的聲音此起彼伏響了起來,隨着聲音的響起,無論是老人還是小孩,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皆是眼眶紅潤地跪了下去。

“開車。”陳鳳喜面無表情地說道。

張長弓默默踩下了油門,古思特以最快的速度駛出了一干村民的視線,等車子駛出山路駛向公路的時候,一滴眼淚從陳鳳喜的眼角滾落,正是這滴眼淚,讓陳鳳喜忽然覺着,當官,其實沒什麼不好。

同青雲市的開發區比起來,這安南市的開發區有些奇怪,好好的開發區分成了兩半,一邊是經濟開發區,一邊是高新技術開發區,不過這兩開發區發展的都不怎麼樣,所以在年初的時候分管兩邊的管委會就被撤消了,設置了統一的街道辦和居委會,換句話說,陳鳳喜要上任的地方,只不過是名字好聽而已,實際上和其他街道沒有什麼不同。

三生孃的母姓是寧,寧家當年在安南市也是名門望族,要不是這樣,雪鷹也不會看上她。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寧家的衰落和慕容鷹有着很大的關係,不過也不全能爛他。先是文革的時候被治了一頓,後來又攤上了仇家尋慕容鷹的仇,所以這寧家也就徹底從名門望族變成了那平頭老百姓。

三生孃的姨叫寧紅霞,洪盤山千叮萬囑,一定要讓三生娘去見見寧紅霞,這些年盤山村只要是受個災遇個難啥的,寧紅霞都是第一個把錢送來的人,而且每年還都託人給洪盤山不少錢,這事兒三生娘不知道,因爲她是個倔脾氣,她到現在還在爲當年寧家人不管她和父親死活一事而耿耿於懷。寧紅霞爲了能夠解除三生孃的芥蒂,不僅是給錢,而且還出力,這盤山村想要出去闖蕩的年輕人,第一個落腳的地方肯定是她的紅霞餐館,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寧紅霞也算是整個盤山村的恩人,所以去拜會一下她,也是應該的。

拜訪親戚,空着手是不行的。再說了,現在三生娘也算是陳鳳喜的女人了,既然給不了她名分,那就得給她身份,所有進了安南市的第一件事,陳鳳喜就是領着娘倆進了華聯購物廣場。

對於連超市都沒有進過的娘倆來說,這商場帶給他們的震撼是相當之巨大的,特別是洪三生,那雙小眼珠子不停在那些與他年紀相符的孩子身上看着,他們穿的、拿的、用的、玩的對於他來說都特別稀奇。

雖然說這購物廣場裡頭有不少像三生娘倆這樣從村子裡頭出來逛眼珠子的人,但是像娘倆這麼寒酸的卻是鳳毛麟角,特別像三生這麼大的孩子,就算身上沒有牌子,也會有點樣子,而三生呢,從頭到腳都是三生孃親手做的,對於很多人來說,他們娘倆的穿着打扮和乞丐無異。

進入商場之後,有不少人朝着娘倆投去了鄙夷和匪夷的目光,用這種眼光看他們的人,別說是陳鳳喜這種級別的人了,就連像聞大財那樣的土財主都沒有幾個,大多數是一些穿着打折商品卻自覺挺美的普通人。

“娘,咱們走吧。”三生停下了腳步,一歲半的年紀已經會看別人的眼色了,那一道道鄙夷的目光,不是他能夠承受的重量。

陳鳳喜不動平靜地看着三生問道:“爲什麼要走?”

三生沒有說話,只是怯怯地拽住了母親的褲腿。

陳鳳喜面無表情地蹲到了三生身前,神情凝重地看着他說道:“告訴叔叔,你爲什麼要走。”

“我害怕。”三生怯怯地說道。

“爲什麼害怕。”陳鳳喜繼續問道。

三生搖了搖頭,他不知道應該怎麼去表達自己現在的感受,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恐怖和緊張,這種感覺令他喘不動氣。

陳鳳喜驀然起身,擡手指向了幾個剛剛曾經用鄙視的目光看過三生娘倆的人叫道:“你是怕他們嗎?”

三生輕輕點了點頭,小腦袋都已經徹底垂了下去。

被陳鳳喜指着的人中有人面帶不悅地看着他,有人則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事的態度離開了這裡。

陳鳳喜不屑一顧地瞥了這些人一眼,從口袋裡掏出了聞大財給他的信用卡放到了三生的手上,而後便是環手指向了四周:“不管你喜不喜歡,只要是你想買的東西,就買!”

洪三生不由就是一愣,他一臉驚恐地

看向了母親。

三生娘輕聲說道:“這樣會慣壞孩子的。”

陳鳳喜不以爲然地說道:“我不是在慣他,而是在告訴他,一個男人在面對別人質疑的時候應該做什麼。退縮是懦夫的行爲,自我安慰是傻子才做的事,最好的辦法就是用行動證明!不可否認,窮養出來的男孩可以更好的照顧自己,但是目前爲止,我所看到的窮養的男孩能做好的也僅僅是照顧自己而已。一個人,首先要學會花錢纔會賺錢,花錢是賺錢的唯一動力,而想要提高賺錢的動力,那就得提高花錢的品味!好吧,我承認,我是在慣孩子,不過我不是在慣他毛病,而是在教他怎麼花錢!三生,看到那裡的服務員沒有?你就把手裡的卡給她,告訴她你要買衣服!不用看你媽,直接去!”

本來還想向母親求助的三生在聽到這話後,怯怯地拿着錢走向了耐克童裝專賣店裡的服務員。

看到洪三生向自己走來的時候,服務員快步離開了自己原先站立的地方,這讓三生顯得有些茫然無措,就在三生打算回去找陳鳳喜的時候,一個女孩蹲到了他身旁,微笑着問道:“小朋友,怎麼了,是不是找不到媽媽了?”

洪三生搖了搖頭,膽怯地說道:“我想買衣服……”

說着話,三生便是怯怯地將信用卡遞給了女孩。

三生手上那張中國銀行的無限額信用卡將女孩嚇了一跳,她緊忙將信用卡放進了三生的口袋裡:“小朋友,你媽媽在哪兒?我帶你去找媽媽。”

三生扭頭看向了陳鳳喜和慕容美,女孩領着三生走了過來,微笑着說道:“先生,請問這是您家的孩子嗎?”

“有什麼問題嗎?”陳鳳喜不動聲色地問道。

女孩笑道:“沒有,只是他這麼小您就……”

陳鳳喜不以爲然地擺手打斷了女孩的話,平靜地指着女孩身上的工牌說道:“你是GUCCI的售貨員?”

“是的。”

“你們店裡有GUCCI小惡魔系列嗎?”

“不好意思先生,我們店裡沒有童裝。”

“沒關係,我也需要女裝。你回去告訴你們經理,就說我們在這裡等着,你們拿來的衣服,只要是我太太穿着大小合適的,我就要了。”

“嗯?”

陳鳳喜這句話把女孩嚇壞了,安南市算是二線城市,這裡的GUCCI店也並不是那種正規的GUCCI專賣店,完全就是集各家於一體那種賣貨方式,而且他們賣的也大多是包包一類,因爲這些衣服買的人着實不多,就算有人買,也沒有說是像陳鳳喜所說這樣只要大小合適就買的!

陳鳳喜像是想起什麼重樣的事情一樣繼續說道:“哦,對了,鞋子、包包、配飾我都需要。卡你拿着吧,一會兒買完了好結帳。”

女孩一臉緊張地說道:“先生,在這裡……不好試吧?”

陳鳳喜微微一笑,淡淡地說道:“相信我,你的經理會有辦法的。”

“這個……”

“你很善良,雖然你的善良不是爲了得到什麼回報,但是如果不對你的善良做出回報,那我以後就沒有辦法教孩子。去吧,我在這裡等着!”

陳鳳喜打斷了女孩的話,見陳鳳喜這麼堅持,再加上他遞過來的那張卡,女孩只能是點了點頭。

在女孩轉身走向不遠處的奢侈品專賣店時,慕容美怯怯地抓了抓陳鳳喜的衣服,小聲說道:“我帶衣服了。”

陳鳳喜朝着三生娘微微一笑,然後便是蹲身到了愣在那裡的三生身前說道:“三生,記住了,當別人對你好的時候,你必須要對別人更好!”

三生不假思索地說道:“這話我娘說過。”

陳鳳喜目光堅定地說道:“你娘說的和我說的不是一個意思,你娘是讓你在行動上對別人好,而是我是讓你在經濟上對別人好。花錢的方式有很多種,不管是你剛剛那種還是我剛剛這種都是最壞的方式。我之所以這麼做,是爲了讓你明白,任何人都可以瞧不起你,但是你自己不能瞧不起自己!做爲一個男人,最基本的素質就是無論何時都要挺直胸膛!今天,我幫你把胸膛挺起來,以後你要通過自己的努力把胸膛挺起來!”

“謝謝你。”三生娘一臉感激地說道。

陳鳳喜拍了拍洪三生的屁股,道:“你去告訴那個姐姐,麻煩她領着你去買衣服和玩具。”

“嗯。”洪三生開心地跑向了遠處的奢侈品店。

洪三生跑遠之後,陳鳳喜才神情凝重地看着慕容美說道:“你現在是我的女人,那三生就是我的孩子,雖然我還沒有做好當父親的準備,但是我會去履行一個父親的職責。我給自己的孩子買東西,需要謝謝嗎?”

“嗯,我知道了。”慕容美哽咽地點了點頭。

陳鳳喜溫柔地摸了摸慕容美的臉頰,輕聲說道:“名分我給不了你,但是身份我能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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