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七點。
姬成難得像凡人一樣好好的睡了場覺，醒來只覺前面所有的困苦都消失了一樣。
自從十五天前的那場戰鬥以後，姬成一直沒有放鬆過自己的心神，不停的在初春工作室和天狐議世大殿中來回飛動。
幸好在昨天下午三點，他們終於從一名已經瀕臨情緒崩潰的年輕女子中提取到了紅光的主要成分，開始緊鑼密鼓的製造“誕生疫苗”準備發往全世界，以此消除誕生權柄帶來的惡劣影響。
在姬漣和薩莉的雙重勸說下，他也終於嘗試着放下手中的事情，什麼都不想的去睡了覺。
當然這其中，姬漣自然是免不了一番風雨。
本來姬成還想讓薩莉也來，享受下一個和兩個的區別，可惜薩莉卻死也不肯，只說要姬成正式娶了她才肯。
姬成想着這些，慢騰騰的起身穿上衣服，愛憐地撫了撫姬漣的鬢角，俯身輕輕的將脣落在了姬漣的額上。
“這些天，真是辛苦你了。”姬成低聲呢喃了聲，想到了之前。
姬漣在那次戰鬥結束後，就發現了他的不對，日夜陪伴在他身旁，哪怕他熬夜在初春，姬漣也一直陪伴在他身旁。
都說仙人以氣爲食，風餐露宿，不需要像凡人一樣睡覺吃飯，卻不知仙人總歸也是由人升來，怎麼可能改掉那種與生俱來的習慣呢。
況且仙人也需要動用精神力，而精神力最好的休養，就是睡覺歇息。
姬漣睫毛微顫，緩緩睜開了眼，瞧見姬成就笑：“你怎麼知道我沒睡。”
姬成搖頭，指了指她纖細修長的脖頸：“如果你睡了，怎麼會紅呢？”
“有嗎？”姬漣怔怔的拿手摸了摸脖頸，然後就看到了姬成眼底的偷笑。
姬漣忍不住小女孩性子生起，將身邊的枕頭扔了過去：“壞蛋。”
姬成淺笑，接過枕頭說：“我哪裡壞了？”
姬漣走到姬成說的是夜晚發生的那件事，忍不住啐了姬成一口，拉過被子就遮住了臉。
姬成也不再糾纏，邁步走了出去，輕輕拉過門關上。
與此同時，姬漣悄無聲息的拉開錦被，幽幽的輕聲一嘆……
“你什麼意思。”姬成喉頭滾動，沉着聲音問向眼前的姬無命。
姬無命嘆氣，直言道：“姬成，我知道你很難以接受，可是事實上就是終結他已經叛變，投敵到了創世神那邊。”
之前，姬無命前來告訴姬成，有人在冥界發現終結從酆都大帝的府邸中取出了許多的資料，那些資料中有着七十一仙靈的所有檔案，還有此前和天道所有發生過的會議內容。
也就是說，如今他們與創世神之間的最後一塊遮羞布也被終結揭了下來，只剩下堂而皇之的對打這一局面。
“我不相信。”姬成定定的注視着姬無命，忽然沉聲重複道：“我不相信！”
姬成絕對不相信，那個一直陪伴着他，無數次在他午夜夢迴時出現在夢中想要喚醒他的終結，無數次拯救他性命的終結，如今竟然會投敵叛變。
“你不相信，也得相信。”張九曲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凜冽，從遠處走來時，彷彿也帶着冬天的嚴寒。
他徑直走到姬成的身前，將一份資料狠狠拍在了姬成的手中：“這是我們的備案，你好好看看，他拿走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姬成怔然，默默的攤開手中的資料。
漸漸的，姬成的瞳孔收縮復又合攏，嘴脣一陣翕動，粗氣也漸漸從那道鼻翼中涌現。
良久，他忽然用力閉上資料，閉上眼沉聲道：“我知道了，你們先出去。”
“可是你……”張九曲還待再說，卻被身旁的姬無命狠狠拉着走了出去。
隨着殿門關閉的聲音響起，內中也漸漸開始出現了一道道無法壓抑的嘶吼聲，透過天狐王族沉重的殿門，傳遞給了在場的所有人。
他們沉默着，無聲着聽着內裡的聲響，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哪怕是張九曲。
“你們這些大人物，一個兩個的都知道逼姬成，卻從來沒有人仔細思考過爲什麼姬成要去做你們給他做的事情，沒有人去體諒過他，似乎你們都忘記了，他還只是個孩子而已。”
姬成滿打滿算，也才二十八歲，說不上小，但在動不動就動輒上千上萬年的修行者之中，他的年齡連嬰兒都稱不上。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在短短的四年裡，打過了倫敦教會，打過了梵蒂岡教會，甚至還穿越到2000多年前與古人打鬥，無數次與死亡擦肩而過，才換來了五年晉升真仙的奇蹟。
總有人說想得到什麼，可卻很少有人知道，你要得到這個，就必須要付出那個。
姬成要得到五年晉升真仙的奇蹟，成就這個世界誕生以來絕無奇有的偉業，他就必須要比尋常人付出更多更多。
在場的衆人瞧着李盛仙蒼老離去的背影，說不出解釋的話來。
哪怕他們之中有人曾在億萬年前就與姬成相識相知，卻也抵不過李盛仙短短數年的交集來得深刻。
突然，風聲漸起，衆人的耳邊似乎有人在輕微的說着話，仔細聽去，卻又好似不是在說話，而是在吟誦着曲調一樣，內裡只重複着兩個字，來來複復，複復來來，卻讓人聽着如聽天籟。
他們擡頭，看向了遠處的天空。
果不其然，蕭若水又來到了驚世書的身旁，驚擾了這個世間的億萬生靈。
“這次，是命運了吧。”姬無命嘆了口氣，神色複雜的望了眼蒼穹之下的蕭若水。
一片漆黑中，唯有她的周邊閃爍着光，看去卻又覺得她的身上有中比四周的黑暗還要深邃的悽苦。
也許，她也在痛苦吧。
可是，又有誰不痛苦呢？
遺世宮的那個人，不就也因爲蕭若水的事情，真正成了她的名，永世也不出去。
嘎吱，嘎吱……
大殿的門緩緩拉開，掀起了一陣風浪。
衆人情不自禁的轉過頭，看着一臉笑意的姬成走了出來。
姬成笑望了眼衆人，又擡頭瞧了眼天空中的蕭若水。
“原來，這就是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