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沈心桐一下車,就已經吸引足了眼球。
之前那輛瑪莎拉蒂在那個所謂的“基地”裡稍微停了一下,待到沈心桐再次從車裡走出來,完全已經是另一副模樣。
一襲紅黑相間的長袍,一根在右側腰上繫了個蝴蝶結的粗麻繩腰帶,一條蓋在那長袍下襬下的粉色短裙,一張掛在腰帶上的慘白色面具。
腰帶還掛着一把漆黑色的嵌刻血紋長柄太刀。刀名“雪見”,讓人不由得想起,沈心桐那天在競技場的威脅,諧音“血濺”。
當她出現在王家外圍的森林裡,連那些在夜色中一片死寂的樹木,都被渲染上了一層唯美的色彩。
那把刀似乎在急於詮釋着什麼,詮釋“死亡,也可以無比美麗。”的終極教義。在她背後,心怡姐遠遠看着她,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樹林裡,便給車熄了火,停在了原地。
然而,注視着沈心桐的,似乎並不只是她的這個姐姐。
一個瘦削的身影,站在林子裡的一棵樹後面,安靜地關注着這一切。他僞裝的很好,沈心桐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是李老爺子。
老爺子聆聽着沈心桐踩在落葉上的,輕柔的腳步聲,心裡犯了嘀咕:她來這裡做什麼?該不會是,也知道了王晗威脅周成離開她的事?
那就熱鬧了。
想到這裡,老爺子爲老不尊地樂了。
此時此刻,王志雲還正和王晗在一起,二人在森林的內側,好像在商量着什麼。
“我說,那個小丫頭怎樣了?”
王志雲問了一句。
“誰?”王晗:“你是說周成家的那個小女孩?當然是按老規矩處理,你可別看她年紀小,古靈精怪的好幾次差點讓她跑掉……總之,該有的程序一點也不能少。”
“那就好。”
王志雲道。
“這下,我們也算是互利共贏了一次。我總算是讓周成遠離了我家心桐,你也成功找到了撕票的藉口,等明天交贖金的日子到了,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搞死那個小孩了。”
不知道的,看這架勢肯定會以爲這兩個人在談生意。仔細一聽才知道,王傢俬底下在黑道里搞的這些事情,竟是如此觸目驚心。
老爺子正蹲在宗宅圍牆邊的一棵樹上抽菸,聽着王晗和王志雲的話不住地嘆息。
不一會,他就遠遠地看着沈心桐走到王家的大門口。門口沒有保安,這就說明等待着她的,將是倒扣在王家宗宅上空的,一個巨大的碗--像千層餅一樣緊緊壓在一起的,十二層透明禁制結界!
老爺子冷哼了一聲。王家戒備是挺森嚴,不過我稍微幹掉了幾個地階水準的守衛,就拿到了可以自由出入結界的結晶令牌。這才能夠如此悠閒地蹲在牆頭抽菸。
不過,心桐那丫頭不像是準備得那麼充分的樣子。門口的守衛也都已經被我幹掉藏起來了,你打算如何突破這層結界呢?
沈心桐的腳步,停在了那扇大開着的大門口。
這是一扇,從近百公里長的環城圍牆上,硬開出來的大木門。整個被做成了一個門樓的樣子。
不過,這扇門只是爲了氣派才修在這裡的。哪怕只有外層結界,也足以擋住地階巔峰的高手,更別提是區區玄階的沈心桐。
老爺子遠遠俯視着沈心桐,實在很好奇。她一個玄階,到底打算怎麼通過這個結界?
他看到沈心桐,輕輕解下了背後要帶上繫着的那張面具。
那是什麼玩意?老爺子在心裡唸叨了一句。
沈心桐戴上那張連眼洞都沒有的慘白色面具,整個人給別人的感覺剎那間冷到了冰點以下。
然後,她就這麼走了進去。彷彿那層結界完全不存在一般。
老爺子眨巴眨巴眼。
趕緊掏出兜裡揣着的結晶令牌,擺在圍牆頂端的青瓦上。然後伸手摸了摸外面--鋼化玻璃一樣的質感,堅不可摧。
結界一直都在。
咦?
老爺子有點搞不懂狀況了。
不會吧,難不成,那丫頭她……
之前也聽周成提過,沈心桐小時候就是戴着那個面具長大的。我當然不相信戴着那張面具還能看到外面的世界。這也就說明,她在自己的童年裡,確實是個睜眼的瞎子。
我明白了!
這就是沈家訓練小孩子乃至新人的手段。爲什麼要讓小孩子直到六歲一直像瞎子一樣生活?這都是爲了讓孩子擁有順風耳一樣的聽力和感知力。
只有捨棄了視力的瞎子,纔有可能修煉出那等非人的感知力。她感受到了結界的各項參數,然後用類似真氣鎧甲的東西覆蓋了自己的身子,最後融化進了結界中,輕鬆進入。
這個小丫頭,絕對不止玄階。最起碼也得是個地階高手。
想到這裡,老爺子一個激靈,驚呼了一聲:“呃……這是不是說,我已經暴露了?連結界的頻率參數都能感知到的話……”
沈心桐往這邊看了一眼,也不理會他,就這麼三兩步跳上了門樓,一個跟頭翻進了王家的勢力範圍。很快,她就以極其敏捷的身手,消失在了宗宅內部。
這個過程,看得老爺子直瞪眼。
其實他只是想來王家看看情況,替重傷休養中的周成來看看,看看王晗到底是怎麼打算的。但是,現在這都是什麼情況?
老爺子,不敢再跟着潛入進去了。今晚,天知道王家宗宅會發生什麼。
沈家古族的手筆,雖然年輕人都不知道,但是像老李這樣的老人,還是聽說過的。他識相地走出了結界,扔掉了結晶令牌。
臨走前,還不忘回望一眼。
巍巍王家,現在已經風雨飄搖。他們同時得罪了郭家的全部,沈家的人,還有周成……被滅,已經是遲早的事。
類似這樣駭人聽聞的滅姓大屠殺,世界範圍內已經有多久沒發生過了?
李老爺子不敢想。
沈心桐在王家宗宅內,在高樓林立的現代化建築和高粱畫棟的古建築之間高速穿梭。
儘管是瞎子,她的步法卻沒有絲毫的遲疑。
月光,如此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