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繁星點點,靜寂無聲。
櫻花大道,泛黃的夜燈下,三三兩兩的情侶正甜蜜地說着情話。
它的東邊,網球場上仍有幾個學員正在訓練,重複着單調的發球功課;而西邊,籃球場上一羣揮灑着汗水的運動球員,也在爲迫在眉睫的學院球賽,不懈努力加強着配合。
楚天此刻,正緩緩踱步走在這條櫻花大道上。
他強壓着傷勢。
原以爲那一掌不過是皮外傷,沒想到細細查探下,卻發現體內一小股不知名的力量正在破壞他的機能。
這便是武師擁有的內力!
一週的總課,讓他對武術界有了初步的認識。
武術師之上,還有武術大師、武術宗師、武術大宗師、武術無上大宗師。
但凡國家評定的武師,均須擁有精湛的武藝和深厚的內力,並根據不同的實力,劃分到不同的級別上。
葉修平,十七歲成爲武術師,已是難得可貴。
但,這只是表層上的實力。
俗話說,樹大招風。
一個武術家族,必定要培養儘可能多的人才,而葉修平,不過只是葉家推出來的一個門面而已。實際上,它的底蘊,遠遠不止這些。
其他家族也是如此。
故而,一小部分同期的學員,對於葉修平惜敗於楚天,並沒有太大的波動。他們大多,都是家族隱藏下來的好手。
言歸正傳。
楚天回到宿舍,三人立馬圍了上來,好奇的問東問西。楚天苦笑一聲,說道:“看錯人了,我還以爲是師父來了。”
此事事關重大,楚天只好扯出這樣的理由。
他嗅到了陰謀的味道,但苦無證據。思來想去,打算先找沈碧青說說看。因爲在偌大的魔都裡,他能信任的人,寥寥無幾,眼前的宿舍三寶,只是普通人,不能將他們牽扯進來。
沈碧青也是沈氏武術家族之人,想來能爲今天之事,出謀劃策。
熄燈後。
楚天察覺三人已然熟睡,這才悄然離開宿舍樓,尋到一處安靜的地方,準備用真元力將這股內力排出體外。
今夜月色正好,往常在此處幽會的情侶,在這夜半時分,也不便久留。
楚天緩緩地盤腿坐下,開始運行真元力。這股內力,十分陰冷,不斷破壞着他的經脈,還在他及時發現,立即用真元力將其包裹住。
真元力與內力有着本質上的區別。
沒有內力的楚天,在神秘男子的這一掌下,吃了大虧。
半響後,他猛然吐出一口鮮血來,體內的陰冷內力隨着鮮血,排出體外。楚天雖然無法用內力療傷,也能使用真元力將這股內力排出。
旋即,他將口袋中的修仙珠和天機算放在身前的草地上。只見在皎潔的月光之下,修仙珠泛着淡淡的黃光,天機算則泛着淡淡的綠光,細看之下,不免發現,這光芒較上一次,又強盛了幾分。
但,無論是真元力,又或是神識力,都無法探查出這兩顆神秘珠子的秘密。
這下,他開始後悔將電話線、網線剪斷了。
如果能聯繫上師父,此刻便不會有這樣的困擾。
看着這兩顆泛着光彩的珠子,又見地上的鮮血還未凝固,楚天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週日早晨,西南九樓下,單車停留區處。
沈碧青正在找她的單車。
旋即她眼睛一亮,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車,嘟囔道:“真不明白,怎麼老是有人在整理單車,每次找車總是一下子找不到。”
她將車擡出,正要開鎖,卻看到後輪上竟多了一個陌生的鎖,不禁在心中怒吼道:“誰他喵的給老孃的車,又上了一個鎖!這殺千刀的!”
楚天遠遠的就看到面色不善的沈碧青,猶豫了一下,仍是走了過去。
沈碧青看到他,連忙招手示意他過去。
楚天一陣小跑過去,按照她的指示,扶住了單車。
只見沈碧青從身後掏出一把泛着寒光的軍刀,對着單車上額外的車鎖,一個斜切,竟是將之切斷,切口整齊而平整,看得楚天不禁心中一顫。
“什麼事?”沈碧青輕描淡寫地問道,絲毫沒注意楚天神色有異。
楚天聽到問話,這才反應過來,將昨日之事娓娓道來。當然,關於死裡逃生的環節,他一筆帶過。
“什麼?葉修平在神秘男子的命令下,暗殺一般人士?”沈碧青瞪大了眼睛,卻不顯突兀,反而給人一種不同往常的俏皮感。
楚天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沈碧青陷入沉思,緊蹙秀眉,看得楚天心中不禁泛起異樣的感覺來。
好在沈碧青立即打斷了楚天的“胡思亂想”。
“此事茲事體大,我們得立馬找院長去稟報。”沈碧青嘆了一聲,葉修平怎麼說,也是她從小到大的朋友,哪怕在感情上,她不會妥協,但出了這種事情,她仍是爲葉修平感到擔心。
只見她手扶單車車把,單撐左腳,右腳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軌跡,翻身坐在車座之上,隨即拍了拍後座,對着迷糊的楚天說道:“事不宜遲,趕緊上車吧!”
楚天不說二話,立馬坐在後座上。然而,雖美稱爲單車後座,但只不過是一層鋼架罷了,咯地他屁股生疼。
單車一路前行,兩人一時無話。
突然,沈碧青似是想到了什麼,笑嘻嘻地說道:“昨天那個找你搭話的可愛女生,是誰啊?”
楚天一訝,倒是沒注意到上次她騎單車竟是去而復返。
他的神識力,刻意下才能查探五十米之外的情況。通常情況下,他只會在周身十米處,保持最低限度的神識,一則,是讓自己保持這種警惕覺;二則,也能起到鍛鍊神識力的作用。
但楚天,心裡沒鬼。事實上,唐倩對他來說,不過只是萍水相逢。
於是他很坦然地說道:“她叫唐倩,我們只說過幾句話。”
沈碧青好奇問道:“你喜歡她嗎?”
“喜歡是什麼意思?”楚天對這個詞並不陌生,但他卻不明白這個詞的真正含義。
沈碧青語氣一滯,然後煞有其事地說道:“就是一種傾心愛慕的感覺,小屁孩不懂很正常。”
楚天歪頭想了想,這才道:“可是我比你大啊?”
氣氛十分尷尬。
沈碧青這纔想起自己上次故意把自己說小了十個月,不免氣勢一弱,開始吐槽自己:不作死,就不會死!
想到這,她不由得故作姿態,老氣橫秋地說道:“你可聽過學無先後,達者爲師的道理?”
“沒聽過。”楚天老實巴交地回答道。
“哼!無知的傻小子!”沈碧青冷哼一聲,不再理他。
楚天也不反駁,只是傻笑一聲。
兩人一時無話。
楚天身上傳來的味道,並沒有尋常男子的汗臭味亦或是香水味,而是一種淡淡的嬰兒初生的味道,讓沈碧青聞了都不禁有些恍惚。
沈碧青驀然泛起一種古怪的感覺,似乎她騎單車載着楚天的這種情形,已被她習以爲常。她不由得暗暗吃驚,究竟是什麼時候,她就習慣了楚天的存在呢?
而與此同時,不知從哪冒出來的謝少安,看着兩人騎着單車漸漸離去,不禁咬牙切齒道:“我去,大週末的,也要秀恩愛!”
綜合樓,院長辦公室。
霍寶一臉平靜地聽完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末了,擺了擺手,說道:“行,我知道了,你們先回去吧,剩下的,就由我來處理。”
沈碧青不由得上前一步,急道:“院長,那葉修平他.....”
“此事非同一般,你還是別過多摻和其中。”霍寶輕描淡寫地看了她一眼,打斷道。
沈碧青一愣,道了聲是,便要離去,看楚天站在一旁沒有動靜,不禁拉了拉他的衣袖。
“楚天留下,你先走吧。”霍寶暗歎一聲,卻是這般說道。
沈碧青滿臉疑惑地離開。
“說吧,你有什麼問題。”霍寶眯起眼睛,問道。
“爲什麼我會進武術特招班?”楚天之前也找到院長,可是每一次都碰壁而回。
霍寶愣了愣,這才說道:“這是你師父的安排。”
“啊?”楚天本有一堆問題想問,沒想到院長這麼輕飄飄的一句,愣是把他所有問題都堵住了。
“既然如此,師父爲什麼又不告訴我呢?”楚天在心中暗暗驚疑不定。
霍寶見他陷入沉思,突然開口道:“你決定好要先學習何種拳法嗎?”
這也是楚天的困惑之一。
他搖了搖頭。
霍寶呵呵一笑,反而問道:“你知道葉問嗎?”
楚天眼中綻放光彩,興奮道:“當然!詠春拳!”
“想學嗎?”霍寶眯起雙眼,溫聲問道。
“想!”楚天毫不遲疑地回答,旋即又有些奇怪:“可是一週的總課上下來,我沒有看到有這種拳法啊?”
“我會,我來教你。”霍寶哈哈一笑,很是開心。
楚天疑惑地盯着霍寶半響,隨即發現這對長輩來說,是很不禮貌的行爲。
霍寶也不在意,輕聲問道:“還有什麼問題嗎?”
“你是院長,又不是老師,怎麼教我。”楚天嘟囔道。
“這點權力,我還是有的。”霍寶胸有成竹,蒼老的臉上透出強大的自信。
待楚天走後,霍寶不由得緊皺眉頭,若是有熟悉他性情的在旁之人,必然會覺得此景十分稀奇。
根據楚天對神秘男子的描述,霍寶推斷此人極有可能就是逆組織的大堂主蕭憶興。只是兩年前監察院與護龍院聯手之下明明將之逼上絕路,儘管之後的追捕過程中百密一疏讓其重傷跳崖逃亡,但最後仍是在谷底找到其屍身。
而在他死後,原本不明目的的逆組織登時銷聲匿跡,讓人無跡可尋。沒想到時至今日,卻在魔都這裡露出冰山一角,被楚天無意間察覺,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只是如今對方的目的不明,唯有加強院內守備力量方爲上策,畢竟活寶學院作爲人才培養基地,被逆組織視爲眼中釘也不足爲奇!
儘管這些不過是他的推測,但有備無患,終究是沒有錯的。
週日下午,綜合樓,會議室。
“什麼!就算你是院長,也不能濫用職權,這是以權謀私!”高齊一拍桌案,怒吼道,表情跟上一次提議改名失敗後,是一模一樣。
但與之前不同的是,這次所有老師,都站到他這一邊。
“就是,院長了不起啊。”
“把好苗子搶走,我們幹什麼?”
“這是不在其位,卻謀其政!”
老師們義憤填膺,紛紛指責道。
“夠了!你們這是要反了!”霍寶臉色難看,完全沒有想到會是這種局面。想起早上他還信誓旦旦地向楚天保證,沒想到這麼快就被打臉了。
他不由得將目光轉向院長堅定派,訓導主任朱建國,希望他能出言相助。
“您一直都是秉承公平、公正的學員分配原則,這一次怎麼能夠親手破壞自己定下的規矩呢?”沉默半天的朱建國終於開口,卻是指責道。
“反了!反了!”霍寶怒不可歇,指着衆老師們道:“究竟你們是院長,還是我是院長?”
“您當然是。”姜正陽立馬殷勤說道,正當霍寶以爲他是站在自己這邊時,沒想到他又話鋒一轉道:“可就算是院長,也不能一意孤行。”
霍寶氣得鬍子都在拂動,全身顫抖,指着衆人,張了張口,卻是什麼話也說不出來,突然身形一晃,直直倒下,許久沒有動靜。
衆老師見狀,卻沒有一個挪動身形,自顧自地坐着,靜靜等候。
“這回是真的?”朱建國見霍寶躺了許久,不禁問道。
“別管他,他可是武術大宗師,還能因爲這點事情,就犯病了?”高齊陰陽怪氣道。
衆老師不由得將手機掏出,看看新聞,打發時間。
又過了半響。
“哼!算你們狠!走着瞧!”霍寶見衆人沒被騙到,只好撂下狠話,起身離開。
“哎,這件事情恐怕沒完。”姜正陽十分憂慮。
高齊亦嘆了一聲:“誰叫我們跟的,是這麼一個活寶院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