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少安頭一回感覺到自己的無力。
他被送入急救室中,初步診斷是胸骨斷了一根,導致內臟受損,還在搶救及時,撿回了一條小命。
他身邊坐着一位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正是謝家當代家主,他的二叔謝向榮。雖說他們兩兄弟的父親謝向羽英年早逝,但好歹生出了兩個極其出色的兒子,而謝家的家主之位,也向來是有能者居之。
謝向榮自家人知曉自家事,知道自己的兒子難當大任,便對謝家兄弟十分上心,反被自家兒子抱怨了幾句,認爲自己不是親生的。謝向榮一怒之下扇了他一巴掌,自那之後他的兒子便一氣之下考入別地的大學,與他眼不見心不煩。
故而,謝少華一通電話,謝向榮便親自過來守候謝少安,若是受了內傷,他自然也會不吝出手。
見謝少安悠悠醒來,謝向榮不禁問道:“少安,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慢慢說就行了。”見他張口欲言,謝向榮又連忙提醒道。
謝少安緩了緩氣,這才慢慢說道:“我和雪兒在路上碰到趙家的趙燁了,他簡直是無法無天,在我報出謝家的身份後還敢大膽搶人,把我打傷之後,竟然還拿槍對着我威脅我哥。對了,二叔,我哥現在情況怎麼樣了?”說罷,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謝向榮關切說道:“你沒事吧?少華那邊的情況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他應該是打了一輛出租車在追趙燁,又跟我要了趙燁別墅的位置,恐怕此刻應該已經在趙燁別墅那邊了。”
說罷,謝向榮褲兜裡的手機傳來一陣音樂。謝向榮拿起手機一看,寫着一個數字“3”,便對着謝少安說道:“我出去打個電話。”
在這之前,他發給謝少華的位置,都特意編上了數字,爲了就是省事。謝少華此刻回了數字3,便代表着此刻他們所在的位置。
見謝少安點了點頭,謝向榮這才站起身來朝着病房外面走去。謝少安聽到他對着手機這般說道:“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多少人力,總之我要看到兩個人都平安無事!趙家?趙家算個屁!本家主這幾年看來是藏拙太久了,就連趙家都敢欺負上頭了!我要讓他們夾着尾巴好好做人!”
謝少安心中一陣感動,雖然知道他二叔這番話是故意說給他聽的,但仍是心懷感激。
無論如何,二叔的心是向着他們的,就連要與趙家抗衡也絲毫不懼。
而他不免發覺,自己什麼也做不到,就連和謝少華一同去趙燁的別墅那裡救人都做不到。
他從來沒有對實力有過如此渴望的心緒。
從小到大,他一直活在謝少華的光環下,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好。父親早逝後,母親沒幾年也去了,他與他哥相依爲命。要不是因爲他哥表現出不俗的武學天賦,被當代家主謝向榮,也就是他們的二叔所看重,他們也許只能淪爲謝家的兩個不起眼的小石子。想要活下來自然沒問題,但卻只能淪爲綠葉。
那一年,他四歲,他哥八歲,兄弟二人已然見識到了世態炎涼的真諦。
自此,他哥努力習武,而他努力揣摩大人們的心思。
後來,無家可歸的喬雪兒,讓他想起了兄弟二人的遭遇,生出了同情之心。而他哥與他心意相通,都打算給喬雪兒一個新的家。
他們兄妹三人的家。
而謝少華不止一次摸着他的頭說道:“少安的武學天賦,比我還好呢!以後有我在,你就別費勁心思地去揣摩大人們的想法了,好好習武!我們兄妹三人,活得簡單些就好。”
謝少安點了點頭。
但他卻知道,說着要活得簡單些的謝少華,其實活得很累。
他的哥哥,畢竟不是參天大樹,能爲他們遮風擋雨。
如果當初他能多花一些心思習武,是不是就不會有眼下的糟心局面了?他便不會只能乾巴巴地等着二人的消息,更是連祈禱都做不好?
哥,雪兒,你們兩個,都要平安無事啊!
謝少安呆呆地看着窗外,只見一片漆黑,到處靜寂無聲,讓人心慌不已。
蕭憶興看着監控器中剛要上車離去的謝少華又停了下來,似乎撿起了什麼,暗歎一聲道:“天意啊!”
站在一旁的趙六見到此景,知曉是自己誤了事,連忙說道:“大堂主,是我不小心犯了錯!我去拖住他。”
蕭憶興皺了皺眉頭,不滿說道:“你能拖他多久?胡鬧!此事不成,還有別的機會,但如果我們暴露了,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趙六一直不明白大堂主究竟爲何如此執着於這種酒色之徒,說到底,逆組織旗下的武術大師並不缺乏,再多一個武術大師又能如何?
突然,趙六似有所感,低聲問道:“大堂主莫非是打算將煉體術傳授於他?可是這種惜命的人,又怎麼會修習煉體術?”
蕭憶興呵呵一笑道:“正因爲他惜命,纔不得不這麼做。這也是我的目的啊!”
趙六不知道蕭憶興爲何突然心情大好,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卻見監控器中的趙燁猶豫片刻,竟然推門而入,不由得興奮道:“這小子真是夠膽啊,謝少華還沒走,他就迫不及待地下手了!”
蕭憶興冷笑道:“是啊,只不過他只能和一具屍體去做那快活神仙了。”
趙六渾身冰冷,顫聲道:“大堂主,我們的計劃裡並沒有這一出啊!”
蕭憶興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趙六立馬噤聲不語。
只聽蕭憶興幽幽一嘆道:“誰叫我這人,就是喜歡給別人選擇的權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