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孤島事件之後,楚天送別師父飛仙,一直疲於奔命,化名蕭恆,潛入兄弟盟,只爲查出蕭憶興口中所稱的神秘人。搶奪黑石後,又一路尾隨小葉去往魔都,撞見葉元彬和小葉的會面,繼而知曉葉家正在籌謀一件大事,卻被困於神秘莫測的困仙陣。得蕭憶興以死相救後,輾轉反側,終於來到大興安嶺聖山之中,知曉葉家一衆高齡長老潛伏於此地,又差點被滅仙陣所殺。
這其中種種,只怕他師父聽到,都覺匪夷所思,更別論他人。
楚天只在心中告誡自己決不可有所鬆懈,以免葉家人籌謀幾千年的奸計得逞,沒想到來到這白雲寺,竟是聽得白雲大師的遺言,在這裡閒居幾日,近看芸芸衆生,聆聽人生百願,感觸頗深。
他雖然勸諫尋思要循序漸進,自己突破修真第十層卻是有些操之過急。按他師父所說,他起碼還得歷練一年,再做決定,而此刻離他師父飛昇之力不過大半年之久,強行突破實在是有些冒險。
然而無論是葉家的困仙陣、滅仙陣,還是爲首的葉大長老,他都沒有辦法對付,若能一舉突破第十層,成就陸地神仙之能,實力便能有一次質的飛躍!靈力的種種妙用,他通過師父的修仙珠早有體會,按道理來說,他應該先煉出修仙珠,再做突破,就算衝關失敗,修仙珠也能起到緩衝的作用,然而在這緊要關頭,他又哪有這時間去煉修仙珠這等法寶?至於突破派不上用處的天機算、煉神石,那更不用說。
只是這些話,他都不曾對尋思說過。
楚天看重尋思的心性,說到底只是想給崑崙一脈留一條後路罷了。就算他這次僥倖突破成功,但在與葉家的較量中,總歸危險萬分,他不得不考慮最糟糕的局面。
至於讓尋思派上用場,楚天卻是想也沒去想。別說尋思只是上佳資質,難以在短時間內獲得強大的實力,就算他是絕品資質,想要一舉突破至修真法門第四層,修煉出真元力,卻是難如登天。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有了些許真元力,但在葉家衆高手面前,仍是不夠看,所以楚天收尋思這個徒弟,完全沒有指望他能在與葉家的抗爭中出一份力。
尋思自然想不到楚天有如此多的念頭,吃過飯後,便喜滋滋地一個人回到客房,鑽研起這寶貴的修真典籍。
楚天看到他興奮的神情,不禁暗暗搖頭,悄悄一躍而出,竟是離開了寺廟。
當晚夜靜如水,月光如華,楚天竟是一個人悄然來到雪山之巔,極目眺望遠方。
回想從崑崙仙山下山之後,一個人去往魔都,懵懵懂懂遇上俏皮少女沈碧青,又結識了幾位無良室友,再碰上謝少安這個損友,平靜如水的生活頓時添了許多顏色。校園生活雖然不曾享受多久,但好歹打過一場激烈的球賽,參加過一次有趣的校慶晚會,又在大比賽事上大放異彩,一時風頭無兩,甚至蓋過如日中天的葉子龍。後來應沈碧青之邀,前往東都沈家,又輾轉至新都參與到理查德家族的家事,之後不幸因蕭憶興的炸彈,來到東方易曾經來過的孤島,從幾人口中得知自己的身世來歷,也算是了卻自己的一件心事。
想到這,他不禁掏出懷中的玉佩,直勾勾地盯着,久久默然無語。
蕭憶興的屍身他不曾奪回,連玉佩也留在了那裡。雖然他安慰自己,興許安葬蕭憶興的時候,會將玉佩留給他作伴,但自知這是絕不可能的事情,蕭憶興大罪大惡,能給他一處埋骨之地已屬厚恩,又怎麼可能將他隨身物品一起埋葬?
只是這另一枚玉佩的下落固然重要,但楚天現在已然顧不上此物,只能待葉家事了,再慢慢找尋。
將一生雜事細細回味過後的楚天,除了兒時的記憶已然淡薄,其餘皆是印象深刻難以磨滅。想到這,師父的音容笑貌頓時浮現在他的腦中,似乎正在笑眯眯地說道:“這般想我作甚,我又不是死了!”
楚天“聽到”師父的半開玩笑,一時難以自控,盯着夜月久久說不出話來。
又過了許久,只見楚天輕輕一嘆,繼而臉上無悲亦無喜,竟是如老僧入定一般,任由雪花灑滿全身。
哪怕晝夜更替,朝陽初生,也不曾讓他有過一絲情緒的波動。
尋思醒來之後,先是面露疑惑之色,隨即面露喜色道:“我竟然練着練着就睡着了,莫非我其實是個修真天才?師父,師父?”
他叫了兩聲,發現鄰牀上的楚天似乎一夜未歸,轉念一想:“不吃不喝,自然也能不眠不休,師父道法高深,不能以常理度之,我自當好好修習,不要去影響他老人家。”
想到這,他想起楚天的年紀還不如他大,卻也一時找不到更好的詞彙。畢竟是少年心性,出去吃了個早飯,回來也就忘了,繼續一頭埋進修真的自我世界中。
如此往復三天後,他這才感覺到不對勁,停下手中的功課,在寺廟中來回搜尋了起來,卻怎麼也找不到楚天的蹤跡。他混在香客之中,上山下山,茫然四顧,卻怎麼也找不到楚天的身影,擡頭望去,這才一拍腦袋道:“我也是傻,師父既然要突破,肯定是要找一處安靜的地方,這白雲寺建在山腰上,去往山頂的能有幾個?”
尋思這麼一拍腦袋,又說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話,行爲自然顯得十分怪異。他發現旁邊人都以一種“這貨該不會是個傻子吧”的關愛眼神看着他,只是嘿嘿一笑,也不以爲意。
他雖然踏上修真大路,卻也不覺得自己就此高人一等,說到底不成仙人,終究還是芸芸衆生中的一員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