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也不會看走眼。”
羅定知道廖子田爲什麼會認爲自己看走眼,光看這香的盒子,還有香那脫粉的現象,就算是一個不懂行的人也認爲這是劣質的東西,就算本身不是劣質的,保管不善的情況之下價值也大打折扣,這種品質的香又怎麼可能入廖子田這樣的高手的眼?
“好香的第一個標準就是品相,破損的香盒一看就知道是保存不善造成的,具體到香本身,香身上都是壓痕,而且已經受潮脫粉,這樣的香也是好香?”
廖子田的聲音雖然還很平衡,但是語氣之中已經有了一點不滿,在她看來羅定這絕對是在忽悠自己,同時,廖子田開始對自己選擇與孫國權合作那個爛尾樓小區的事情後悔起來,因爲這個合格的前提是羅定能解決那裡風水問題,但從羅定給自己挑選的這一盒香來看,羅定的本事絕對是有限的。
但是,更讓廖子田生氣的則是自己這樣相信羅定,而羅定卻用這樣的方式來對待自己,這纔是她真正不能接受的地方。
“難道以爲我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傻瓜?口吐蓮花就能把我哄住?我是這樣好騙的人?”廖子田心裡憤怒地想道。
“呵,廖總,如果我只是應付你,樓下這麼多香,我隨便拿一價錢高的、品相好的,很容易吧?”
羅定不爲所動地笑着說。
廖子田恨了一下,人也慢慢地平靜下來,羅定說得對,如果羅定不是真的以爲這是一盒好香,怎麼可能會拿這樣的一盒常人一看就知道是爛東西的香給自己?
廖子田重新拿起香,仔細地看了起來,甚至還把香放到了自己的鼻子底下細細地聞了一會。
“香氣倒是有,只是……也太普通了點吧?”廖子田心裡想。
與別人不一樣,自從十年前開始,廖子田就已經開始焚香誦經,多年下來廖子田在香上的眼力絕對是真正的專家級的,就算是比起真正的制香大師來說也是毫不遜色。
再加上她的財力,這世界上什麼香她沒有得到過?甚至廖子田的家裡就有一個恐怕是世界上最齊全的佛香的收藏室,如果這香真的是好東西,那爲什麼自己不知道,甚至連聽說也未曾聽說過。
廖子田再次把香放回盒子裡,搖了搖頭,說:
“這香……相當的普通。”
孫國權當然沒有廖子田的本事,不過他看到那香的樣子時,心裡就涼了一半,光從這樣子他也不會覺得這香是好東西,但是對羅定的崇拜又讓他難以接受羅定看走了眼,於是強笑着說:
“羅師傅,要不你給我們解釋解釋?”
“不管是黑貓又或者是白貓,能抓到老鼠就是好貓。這香好不好,點一下就知道了。”
羅定沒有依孫國權所說的那樣解釋爲什麼自己認爲這是好香,而是拿起一支香,湊到正在煮水的小碳爐上。
小碳爐裡的精碳正燒得通紅,香一湊上去馬上就點燃了。
當羅定把香移出來的時候,火紅的香頭有如漆黑的夜中的螢火蟲一般明亮,但是卻不迫人,但是讓人驚訝的是,一絲煙氣也看不到,彷彿點燃的根本不是香一般!
廖子田是品香高手,她一看雙眼就不由得一縮,馬上就知道自己剛纔真的是看走眼了,光憑這一點就知道羅定選出來的這一盒香絕對不是凡品。
正想開口說什麼,廖子田的心中一動,彷彿是感應到什麼一般,雙眼一閉,一串佛珠彷彿是突然出現在她手中一般,一捻一誦經……孫國權驚訝地看着這一切,他不知道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正想看開說什麼,但是羅定卻看了他一下,作了一個不要說話的姿勢。
孫國權的話吞回到肚子裡,不過,他很快地就感覺到自己似乎被一個正在慢慢地擴大的“東西”籠罩一般,然後整個人也漸漸地安靜下來了,雙眼竟然也慢慢地閉了起來。
一絲笑意出現在羅定的嘴邊,這樣的香還不是好香?
把水壺重新放回到小碳爐上,羅定自己加水,煮開,然後倒茶葉,一步一步地給自己泡了一壺好茶,然後一邊慢慢地喝着一邊閉目養起神來。
他知道象廖子田這樣長年誦經的人一經感應,那就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情了。
時間慢慢地過去,點燃的那一支香慢慢地也燃燒到了盡頭,而一時之間整個空間都安靜得有如深山老林一般,一般壓抑不住的禪意彷彿水波一般把整個二樓的空間都填滿了。
“阿彌陀佛!”
突然,一聲佛號突然響起,把所有人都驚醒過來。羅定其實早就知道度印來了,而且就在廖子田入定之後不久,度印就已經走了上來,不過他纔剛剛出現在樓梯口,馬上盤膝原地坐下,閉上雙眼,如廖子田一般開始誦起經來。
香盡之時,度印也才慢慢地睜開了雙眼。
在度印的一聲佛號之下,睜開雙眼的廖子田看着依然擺在自己面前的那一盒相當醜陋的香,不知道說什麼好。
剛纔她覺得自己整個人彷彿是一下子“消失”一般,然後是置身於空無的世界之中,而自己的身體彷彿與萬物同在或者是“溶”入了萬物之中,自己就是萬物,萬物就是自己。
多年之前因爲機緣巧合,廖子田開始每曰誦經,這種境界曾經也出現過,但不過都是驚鴻一瞥,但是想不到今天在這樣一種環境之下得以輕易地進入。
原因無它,就是眼前的這一盒香。
“廖總,不知道這一盒香你感覺怎麼樣?還行吧?”
放下茶杯,羅定得意地笑着問。
廖子田聽出羅定語氣之中故意的那一分調侃,不由得橫了他一眼,說:“好吧,事實勝於雄辯,我承認自己看走眼了,不知道這樣羅定你滿意了沒有?”
羅定一愣,大喊救命起來,象廖子田這種雖然不出家但是與出家人無異的絕色美人這一充滿了世俗小女孩的一眼,其殺傷力可想而知了。
廖子田看到羅定這樣的反應,臉上也不由得一紅,自己剛纔的這一句話說得真的是太曖昧了。
不過這也是一剎那之間的事情,廖子田很快地就恢復了平靜,似乎剛纔的事情根本沒有發生過一般。這讓羅定不由得大叫可惜。
仙女動凡心,這本來就是世界上最有殺傷力的事情,剛纔廖子田就正是如此,雖然只是芸花一現,但已經足夠人回味很久了。
度印在桌前的蒲團上重新坐了下來,然後小心翼翼地拿過香盒,從中捏出一根香來仔細地看了好長時間之後才嘆了一聲,說:
“真的是龍眼菩提香啊。”
“這香叫龍眼菩提香?”廖子田好奇地問,她從來也沒有見過這樣的香,而這個名字也從來沒有聽說過。
“嗯,這就是龍眼菩提香。不知道羅師傅是從何得來的?”度印看着羅定,雙眼之中露出熾熱的神情。
“就在佛香館之中,我剛纔不是說要給廖總找一盒香麼?下去找的時候無意之中在衆多的香盒之中發現了這一盒香。”
羅定把剛纔的事情稍稍地說了一下,當然對於自己用異能探香最後力盡撞到貨架後震落這一盒香的事情是不可能說的。
“就在我們佛香館?”度印愣了一下,不可思議地說。
“是的,就在佛香館。”
度印閉上眼睛回憶了好一會,最後才說:“似乎幾十年當時主持佛香館的是定一大師,他當年也是一名制香大師,據說他曾經得到幾盒龍眼菩提香,難道是當時無意之中留下來的?”
對於這香是怎麼樣會出現在佛香館,廖子田沒有多大興趣,她現在唯一想知道的就是這香到底有什麼玄妙之處?
“度印大師,這個龍眼菩提香是什麼來歷?怎麼我從來也沒有聽說過?”
度印看了一下廖子田,說:“你沒有聽說過不奇怪,如果不是佛香館曾經有出現過這種香的記載,我也認不出來。到現在這種香已經超過二十年沒有出現過了,可能已經沒有人能製得出來了。”
“啊!”
廖子田聽到度印這樣說,不由得失望地輕叫一聲。她原來還想着不管多少錢,她都要想盡辦法買一些回來,但現在聽度印這一說,就是再有錢也沒有辦法了。
“那這種香有什麼特別的地方?”看到求購龍眼菩提香的可能姓已經沒有,廖子田也是深深失望,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我想這一點羅師傅比我們更清楚,畢竟這香是他選出來的,要知道佛香館藏香數千盒,種類也有數百種,連我也不知道在佛香館裡藏着這樣的一盒香,羅師傅能找出來,真的是好眼力。”
度印的這句話並沒有拍羅定的馬屁,而是實話實說,度印知道如果是自己看到這樣的一個香盒,說不定馬上就讓人把它扔出去了。此時認出它是龍眼菩提香,不過是因爲羅定已經把香點燃、親身領教過了這香的神妙,引起注意後對比佛香館的記載,這才認出來的。
聽到度印這樣說,廖子田把視線移到了羅定的身上,顯然是想聽他是怎麼樣說的。
“在我看來,衡量法器最重要的標準不是品相而是它對周遭氣場的影響能力。作爲法器的一種,香當然也如此。”
羅定的這句話說廖子田不由得俏臉一紅,她剛纔一看到這香的盒子和它的品相,就斷言說這香不是好香,不正是羅定現在所說的這個問題麼?
不過這倒也怪不得廖子田,廖子田用的辦法並沒有什麼問題,不過這龍眼菩提香確實少見罷了。
“香的作用就在於燃燒的時候所形成的氣場,以及這種氣場對周圍的環境、也就是外圍已經存在的氣場的影響力的大小。其實,簡單來說,好的佛香燃燒的時候所形成的氣場對周圍的氣場是有淨化的作用的。這種龍眼菩提香之所以是極品的好香,就在於它燃燒時形成的氣場特別純淨與強大,對於這一點我想剛纔大家都已經有所感覺了。”
度印雙手合十,同意說:
“沒錯,羅師傅說得對,正是如此。龍眼菩提香,它的珍貴就在於這種香能讓人進入‘菩提’的境界、讓人體會到‘菩提’境界的妙處,這對於一個修佛的人來說是何等的珍貴?”
廖子田不由得一驚,度印這話的意思就是說這種香能讓本來修行不夠的人提前體會到某一境界,打個比方說一個人本來一百米跑不進十秒的,但是有一種“興奮劑”卻可以讓人一下子跑進十秒的大關,雖然只是暫時的,但是畢竟能讓人知道跑進十秒的時候是什麼樣的感覺,也就有了努力的方向和目標。
看到廖子田臉上的震驚的神色,彷彿是看出她的心中是怎麼樣想的,度印點了點頭,說:“確實是這樣,所以這種龍眼菩提香對於修佛的人來說,有如稀世奇珍。”
廖子田也輕輕地點頭,自己剛纔體會的那種玄妙的感覺不也正好證明了這個問題麼?
“對了,度印大師,這種香名字之中的‘菩提’兩個字,我們都明白了,可是‘龍眼’是什麼意思呢?”
孫國權好奇地問。他不是修佛的人,剛纔從那一支龍眼菩提香之中受到的好處和體會自然就沒有廖子田和度印那樣深,不過就算如此他還是感覺出這香的不凡來。
“菩提子中有一種龍眼菩提,這種龍眼菩提子每一粒上都有一個三角狀的眼,是做念珠的好材料。你們細看這種香,就會發現這種香的香身上有這種三角狀的‘眼’,這就是‘龍眼’的由來了。”
“三角狀的眼就是龍眼,龍在佛教中有特殊意義,‘龍象’比喻菩薩的威儀,‘龍應’是觀音菩薩三應之一。龍梵語音譯爲‘那伽’,具有呼風喚雨的能力,是守護佛法的護法。唉,真的是想不到這種香會如此的神奇。”
廖子田修佛多年,對這樣的一些“掌故”自然也是熟悉無比。
“龍眼菩提香法力強大,有驅邪淨化的作用,是供秦我佛和鎮宅寧家的最好法器。而且這種龍眼還是人手壓出來的,它的配方等等可能已經失傳了,所以這種香已經是可貴不可求,不是金錢所以衡量的了。”
說到這裡,度印停了一下,然後面露難色說:“羅施主、廖施主,貧僧有一個請求,不知當不當講?”
羅定和廖子田不由得對視一眼,不知道度印爲什麼說這樣的話。
“我希望兩位施主給賣我三支香,你們也知道因爲開山祖師的祈福銅錢重歸山門,我們廣宏寺正準備慶典,到時如果有三支龍眼菩提香供於佛前,當能體現我等弟子的誠心。”
這一盒香羅定剛纔拿上來之前已經付了錢,所以它就已經不是佛香館的東西。
羅定指了指廖子田說:“這香我聲明是給廖總找的,所以這香就是廖總之物了,與我可沒有關係。”
“這個,不知道廖施主意下如何?”度印聽到羅定這樣說,就看向了廖子田。
如果不是龍眼菩提香,度印也不會出此言相求,這種香畢竟是太過於珍貴了,而不久之後廣宏寺的慶典又是佛教界的盛事,來的可都是全國各地的寺院的高僧,有這樣的三支香那就更加露臉了。
廖子田看了一下羅定,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沒有推辭,對度印說:“度印大師,沒有問題,你儘管拿,反正我也是慷他人之慨。”
這個他人,自然就是羅定了。
“阿彌陀佛,就三根就夠了。”度印大喜,雙手合什說。
……走出佛香館,廖子田揚了一下手裡的香盒,笑着對羅定說:“羅定,謝謝你選的香。”
“你喜歡就好。”羅定聳了聳肩說。
這一盒香除了已經點的那一支,還有度印拿走的那一支,剩下的已經不多,但是每一根都是價錢連城,羅定就這樣送出去了,眉頭也不皺一下。
“是的,我很喜歡。好了,改天再聯繫吧。”
看着廖子田的車慢慢地消失在車流之中,羅定也轉身往孫國權的車走去。
“砰!”
關了車門,孫國權的奔馳慢慢地往前開,開着車的孫國權突然衝着羅定豎起了一個大姆指。
“怎麼了?”羅定好奇地問。
“羅師傅,人說愛美女不愛江山,我今天算是見識了,那一盒龍眼菩提香估計值個一千幾百萬的,你就這樣心都不跳一下就送出去了。別看着廖子田沒有說什麼,但這心裡指不定有多麼的高興呢。”孫國權笑着說。
“嘿,這東西在你的眼裡可能很珍貴,但是對於我來說那就不一定了。好的法器,送掉一件,我還可以再淘到一件,你說是不是?所以,能博美人歡心,纔是最重要的。”
孫國權一愣,不過想想這對於羅定來說真的就是這樣,他出現的地方似乎還真的沒少見寶貝,看來這人比人還真的是能氣死人,正想開口說什麼,突然羅定的手機響了起來。
看了一下,發現竟然是剛分開的廖子田,羅定不由得奇怪她會這麼快就打電話來:
“喂,廖總,是我……啊?好,沒問題,我現在就過去。”
“廖子田的電話?有事情?”
孫國權看到掛了電話的羅定的臉色不是太好,知道肯定是有問題,而且肯定是不好的事情。
“還記得上次那個鎮龍釘的事情麼?去飛鵬府那裡,廖子田說有樣東西讓我去看看。”
“好。”
孫國權也沒有再多問,在下一個路口轉頭,直往飛鵬府而去。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