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冰晴面無表情地斜了眼傅恩奇和陸婷婷,轉而看見地上金凱,他雙腿間令人作嘔的景象,還有他手裡面的五四手槍,以及六顆散落的子彈。
“是你開的槍?”沈冰晴將傅恩奇製作的酒瓶消音器踢到一邊:“還知道消音!”
傅恩奇呵呵一笑,正想開口,卻見沈冰晴伸手到腰間,輕輕一抹,一柄手槍便對準了自己。而邊上的兩名特警,他們黑洞洞的槍口也一樣。
傅恩奇眼角一挑,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不自覺地將陸婷婷護在身後:“開什麼玩笑?”
陸婷婷見傅恩奇在這樣兇險的情況下,第一個動作還是把自己護在身後,無窮無盡的愧疚,排山倒海的感動,怎麼也止不住。她只想:我配不上傅恩奇,我配不上……
沈冰晴此時掌握了完全的主動,明亮的眸子裡閃着調皮的光芒,同時又擺出公事公辦的模樣:“你並不是執法人員,怎麼可以威脅他人生命安全,隨便開槍?”
面對沈冰晴的質問,傅恩奇不以爲然地撇了撇嘴:“我只缺少一張警員徽章罷了。”
“那你完蛋了。”沈冰晴敷着寒霜的嬌好臉蛋上第一次露出淺笑:“沒有這張證件,開槍的性質就不同了。”她不懷好意地瞥了眼陸婷婷,淺笑的嘴角浮現一絲不易察覺的俏皮:“判刑的話十幾二十年跑不離。然後你的女朋友就要守活寡了。”
傅恩奇苦笑不已:“你就這麼希望我坐牢?”
“是啊是啊,坐牢對你這種臭流氓而言,就是最好的歸宿。”
傅恩奇嘴角浮現一抹意味深長地壞笑:“那你的歸宿在哪裡?”
“關你什麼事?”沈冰晴收斂了本就不明顯的笑意,不客氣地冷冷一句,她轉過話題:“有話快說,我只給你三分鐘時間。”
傅恩奇抿緊嘴脣,過後說道:“把我女朋友安然無恙地帶出去。然後,我幫你。”
沈冰晴冷傲的目光停留在陸婷婷身上,第一印象就覺得這女孩渾身透着讓人不舒服的氣息,就像瀕臨死亡的人充滿絕望。
“你女朋友我可以帶走,但你不行,誰讓你動槍了。”沈冰晴做了個手勢,身後一名特警上前。
傅恩奇也不多說,上前摟了摟陸婷婷:“咱們的事過幾天再談,你先回去休息。”
邊上兩名特警早已認出了傅恩奇,又見陸婷婷衣衫頗亂,再把地上受傷的赤條條男人聯繫起來,不約而同地心想:你女朋友雖然漂亮,卻跟着其他男人在這裡鬼混,還談什麼,分手吧,免得結婚以後戴綠帽。
陸婷婷沒有答腔,也沒有迴應傅恩奇的擁抱,她默默地轉身跟着特警,臨出門的剎那,忽然回頭,一言不發地凝望男友,那悽楚的神色彷彿在說:這會不會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
傅恩奇迎着女友的目光,神色間頗爲難受,他說:“回家好好休息,明天我來找你。一定來。”
陸婷婷眨了眨眼睛,再一次被淚水迷離,她吃力地點點頭,跟着特警離開下了樓。
這時候沈冰晴取出手銬:“現在我問你三個問題。”
傅恩奇沒有了陸婷婷的顧慮,調整了一下心態,登時滿臉無賴:“說吧,只要你想知道,只要給我陪你的時間,三百個問題也沒問題。”
“少廢話!”沈冰晴沒好氣地瞪了眼傅恩奇,但反增嬌俏。“剛纔是你提醒我的人,掃地的隊員暴露了?”
“沒錯。”傅恩奇退後一步,伸出右手食指,在鼻子下端的人中擦了擦,好像那裡有鼻涕。
沈冰晴和手下隊員上前一步:“10202房那邊有什麼?那位十五六歲的姑娘是怎麼回事?”
“那是我的私事,與你們的行動無關。我保證。”說完,傅恩奇拍了拍胸口。
沈冰晴凌厲逼人的目光緊盯着傅恩奇,四目相接,一種很奇妙的感覺。沈冰晴本身也不明白,就這樣輕易地確定了傅恩奇沒有說謊。當下點點頭:“第三個問題,你是怎麼知道……我那些部署計劃?”
說完,美女警司擡高手槍的角度,好讓槍口瞄準傅恩奇的眉心。一張嬌好的臉頰如果不是那麼冷峻如霜的話,本來很能夠俘獲男人,當然,她這樣的強勢冷傲,其實也別有韻致。
傅恩奇聽到這裡,忍不住呵呵一笑。
“你笑什麼……我討厭你的笑容。”沈冰晴厭惡地皺起好看的眉毛,別轉臉去,神色間十分不耐煩。
傅恩奇見狀,微微一愣,除了敵人以外,他還沒有被誰這樣嫌惡過。
傅恩奇很認真地說:“我教你一個法子。以後控制一個公共場所的時候,得看設計圖紙……”
沈冰晴憤憤地打斷:“我有看吶……別以爲全世界就你一個是聰明人。”
傅恩奇搖搖頭,越來越覺得和沈冰晴說話沒意思,當下,神情開始嚴肅起來:“不只讓你看出入口,你還得知道各個部門的分佈,比如說至關重要的監控室。”
沈冰晴神情一窒,心想:原來我疏漏在這個地方。她不自覺地點點頭,忽然覺得來歷近乎神秘的傅恩奇或許真的有本事。
傅恩奇吸了口氣,拿起裝着十萬塊的錢箱:“好了。警司還有其他事麼?沒事我先走了。”
“開槍打人,還要一走了之?”沈冰晴秀眉一挑,槍口對着傅恩奇手中的銀色箱子擺了擺:“裡面裝着什麼違禁物品?”
傅恩奇嘆了口氣,不假思索脫口而出:“裡面裝着幾百顆原子彈。”
沈冰晴聽到這裡正要發脾氣,她身後的特警卻因爲原子彈三個字笑出了聲。
“笑什麼笑?”美女警司威嚴地跺了跺腳:“小心回去關你們禁閉!”
那發笑的特警立馬噤聲敬禮。
“脾氣別那麼大好不。”傅恩奇將錢箱甩在牀上,伸手打開左邊的箱釦。
“你做什麼?”沈冰晴對傅恩奇始終抱有很強的戒心和反感。
“和你同歸於盡。”傅恩奇百無聊賴地撇了撇嘴:“箱子一打開,怦的一聲,咱們就蒸發了。”
“神經病!臭流氓!”沈冰晴垂下槍口,只覺得很傅恩奇在一塊,受欺負的肯定是自己。只有找機會痛揍他一頓,才能排遣心中的憋悶。
“咯”一聲脆響。傅恩奇打開了右邊的箱釦。翻起箱蓋,一疊一疊的紅皮整齊劃一地擺放。
“看吧。”傅恩奇將紅皮倒出錢箱:“就這些,沒別的了。”
“這裡少說也有十萬。”沈冰晴眼中再一次閃過調皮的光芒,她覺得自己終於有了整治傅恩奇的把柄。
傅恩奇點點頭:“正好十萬。”
沈冰晴一聲冷笑:“大半夜的,你帶那麼多錢來這裡做什麼?難道是違法交易?”
“我知道你想整我。”傅恩奇一把五萬,抓着錢扔到箱子裡:“但也得有真憑實據嘛。”
沈冰晴被傅恩奇道破小九九,姑娘家臉皮到底是薄的,不禁有點惱羞成怒:“我沈冰晴怎麼可能公報私仇?那你說,你帶着這麼多錢做什麼?”
“原來你叫沈冰晴?好名字,好聽。”傅恩奇一臉志得意滿的壞笑,他扣好箱蓋,轉而說道:“我沒事就喜歡拎着錢到處顯擺。你又不是我老婆,管得着麼?”
沈冰晴胸口一悶,又被傅恩奇佔了便宜。另一方面,她明知自己沒有證據,心中卻已經和傅恩奇較上了勁:“這個解釋不合理,但我不與你計較,只有一點,你開槍打人,已經升級爲刑事案件,這就跟我走一趟吧。”
“是他先拿槍指我。”傅恩奇不高興地說,“我總得自衛吧。”
沈冰晴冷冷一哼:“憑你的身手,自衛可以奪槍或者打手,幹嘛打他那個位置?而且開了不止一槍!”
傅恩奇雙手一攤:“那最多算我防衛過當。”
沈冰晴示意手下給傅恩奇戴上手銬,一面不無得意地說:“人家可以告訴蓄意傷害甚至是謀殺,我可得公事公辦。”
傅恩奇知道,今天落在沈冰晴手心算是栽了。他左右尋思:如果我被帶到警局,別說今晚回不了家,明天也沒法子和陸婷婷見面。總得想個法子。
就在房間裡的這一切發生時,門外走廊盡頭的餐廳中,大毒梟范文程正在犒勞跟隨自己出生入死的手下。
“大哥,那姓沈的娘們跟得很緊吶。”
“臭娘們,”范文程粗聲一哼,將杯中的白酒飲而盡:“她還沒嫁過男人,看上你們老大了,想以身相許。”
衆小弟聞言,不禁壓制着聲音嘿嘿怪笑。
這個時候,一名叫李東的小弟去廁所放水。他路過12011房,發覺房門被整扇踹壞,一時間貪心頓起,左右觀望,沒人在這裡。於是李東決定順手牽羊,右手握住門把,輕輕一推。
安在門框上的破門,被人從外面輕輕推開了一條縫。
這一剎那,房間中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因爲如果是特警進門,絕對會先敲門,而且敲門聲會出現節奏。所以來者一定是不相干的客人。
站在門邊的特警舉起手掌在半空,示意大家都別作聲。
下一刻,賊頭賊腦的李東,從搖搖欲墜的門縫裡探了進來。他擡眼見到四名特警嚴陣以待,渾身肌肉立時繃緊,腦子裡嗡的一聲,忽然發出高亢的尖叫:“大哥有條子!”
話音未落,一名特警眼疾手快,伸手掐住那李東脖頸,將他狠狠地拖到房內,搖搖欲墜的破房門“怦”一聲倒地。
特警用槍頂着李東頭頂,厲聲質問:“幹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