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上車之後,一隻手拉住公交車的扶手,然後往裡挪動了一些,就站在離門口不遠的地方。只乘三站就要下車,所以他不會擠到車廂中部去。
不知不覺中,兩個女子一左一右站在他的身邊。
張憶晚是屬於那種身材很有料的那種。九月份的江南,天氣還有些熱,她穿着薄薄的連衣裙,淡顏色細花格子,胸前波瀾起伏,有一對可以悶死人的乳峰。
王雨純則相對含蓄許多,猶如初放的淡菊,披着齊肩長髮,站在古辰逸的左邊,傳來淡淡幽香。然後,公交車行駛途中突然一個急剎車……
嬌小可愛的王雨純一聲驚呼,身體不受控制地倒向少年。
呃,美女投懷入抱的姿勢,有些香豔……
這是賊最常用的一種偷術,稱之爲“分”,就是分散被盜對象的注意力。
方法有很多,在公交車上或者人羣密集的地方,身體某個部位突然被人撞了一下,或者被雨傘或者別的尖銳物品碰了一下身體,人的注意力會瞬間集中到被碰痛的地方,這時候,往往會發現某個“冒失鬼”在身邊,不小心弄痛了你,他可能會向你道歉,也可能視而不見離開你的身邊。那時候你心裡會氣惱這個人的不着調,其實,就在分散你的注意力瞬間,你身上貴重的東西或者錢包已經被盜了。下手的可能是另一個同夥,也可能就是撞你的人。
只有很有經驗的人才知道,在這種場所突然被人撞了一下,或者弄痛了身體某個部位,就意味着有賊在向你下手。
隨後的一幕自然而然……
公交車到了下一個站點,張憶晚和王雨純笑眯眯地下車。臨下車,王雨純還轉過頭給少年一個微笑。
哼哼,這算什麼?得手之後的示威?讓他醒悟過來就是她們偷了他的錢之後憤懣?
賊的心思有時候比較奇怪,特別是王雨純這種美女小偷。
得手之後的趾高氣揚?
還是因爲偷了一個學生的錢而有些歉意?
在少年淡淡的目光中,兩個女子下了車。
張憶晚下車之後走在前面,她的左肩挎着一隻達芙妮牌小包,包帶不長,挎在左肩之後,包就掛在腋下,這是當今魔都時髦女性的流行背法,而從外形看,張憶晚即使不是富家小姐,也是公司高級白領。
她在前面走,王雨純跟上去,挽住她的手臂。
走出大約幾十米遠,張憶晚得意地將手裡厚厚的一個信封在王雨純面前揚了揚,道:“看到沒有?祖師爺傳給我們這個手藝,是一個技術活。姑奶奶最看不慣那些沒有技術只會蠻幹的小賊。這幾年,賊的名聲越來越差,就是被這些白癡敗壞的。不好好學技術,就會利用人多,嚇唬人。被人發現之後就做強盜。雨純,你以後不能學那些人,事情敗壞之後就打人,捅刀子,太沒有技術含量了,我一旦看到這些人,都會給他們一些教訓的……”
“憶晚姐,我不會的。而且,我們不是說好了,以後不分開嗎?”
兩個女子,合租在魔都一個較爲寬敞的公寓,每天如影隨形。因爲“技術”超強,她們不用像小賊那樣每天“上班”,一個月出手幾次就可以過上富足生活。而這次帶王雨純出來做事,是張憶晚培養小妹的一次實戰演習。
張憶晚笑笑,道:“看來錢還不少,估計有近四千。”
“可是憶晚姐,你怎麼一眼就看出這個小男孩書包裡有這麼多錢呢?”
“祖師爺傳下來的技術,第一項本事就是察言觀色。怎麼判斷下手對象身上有錢,有多少錢,是評估一個賊技術高低的先決條件。”
張憶晚說到這裡,拉開腋下的坤包,將信封塞進去,隨後,在塞進去的同時,她的反應有些精彩……驚愕、詫異、憤怒、不解夾雜在一起,瞬間爆發:
“臥槽!”
王雨純一愣,問:“怎麼了?憶晚姐?”
大姐頭的神態依然保持在無比的驚愕中……因爲,這天一路上過來,她已經下過兩次手,坤包裡有一個塑料袋,裝着八千多元“勞動果實”,可是,這一刻發現,坤包裡的塑料袋已經憑空消失……
怎麼可能?!
論技術,自從師父故世後,除了她那個早已退出本行的師兄,天底下已經沒人高出她!
怎麼可能在她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偷走包裡的錢?
她不是普通的賊啊!只要師兄不出山,她就是新一代賊王,可如今,偷兒將賊王包裡的錢全部偷走了!
她還在向王雨純演示偷盜技術呢,自己包裡的錢被人偷走了也不知道,這,這,這從何說起?
要知道,即使偷竊一個沒做過賊的普通人也很難,如果偷賊的錢,難度就要增加很多,同樣水平的賊,是斷斷不可能偷走對方的錢而不被對方發現的。可是,要說江湖上還有這樣的高手,技術要高出她一大截,打破她的腦袋也不相信。
怎麼可能?
“姐?怎麼回事?”王雨純又輕聲問了一句。
“見鬼了,我包裡的錢被偷了。”
王雨純大驚失色:“啊?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我也想知道啊!怎麼可能?
根據師父的說法,賊王是一脈單傳的。師父離世之後,這個世界上真正的賊王只有一個,就是她的師兄古小軍。可是,聽師父說,師兄不肯做賊,所以纔在他滿師之後偷偷溜走,而且一走就是十年。
“雨純,你剛纔在車上有沒有見過這樣一個男子,身高一米七五左右,年齡三十上下,長相很普通,不胖不瘦,皮膚有些黑……”
張憶晚回憶着古小軍的長相,老實說,師兄長相非常普通,屬於沒有任何特點,很容易被人忘記的那種,所以,想要準確描述出師兄的長相其實很難。
“憶晚姐,我沒注意到有這樣的人。”
“是啊,照道理說,師兄如果在車上,我不會看不見。”
賊都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上車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清楚車上的人,有沒有同行?有沒有反扒人員?
以張憶晚的能力,一眼就可以分辨出來。
“而且,現在回過頭去想,對方下手的時機只有一個,就是在我向那個男孩子下手的同一瞬間,只有這個瞬間我的注意力都在男孩子身上。”
“可是憶晚姐,我們身邊沒有這樣的人……”
喃喃自語:“遇上高手了?怎麼可能?師父說,祖師爺傳下來的技術,只有一脈單傳的賊王纔得到最深奧的幾種技術,現在這個世上,除了師兄都學會了,我也只學到師父的一半,可是,師兄確實不在車上啊!”
“姐,會不會是你自己不小心弄丟了?這解釋不通啊!太不科學了。”
“這樣吧,這幾天我們多坐坐這班車,最好能把他找出來。”
“會不會就是那個男孩?”
“他?怎麼可能?”張憶晚蹙眉想了一會,斷然搖頭。
另一邊,少年坐車到了農南路,下車往文萊中學方向走。校門口,遇到正等他的雨夕顏,揮了揮手:“小雨。”
“小逸,你怎麼這樣揹包啊?”
“呃?是媽媽非要我這麼背,書包裡有學費。”
“快點換過來,否則又要被人取笑了。”
“呃,好吧。”
取笑不取笑,對古辰逸來說其實不會在意。兩世爲人,作爲一個三十歲的男子來說,肯定不會和十三歲的男生一爭短長,不過,雨夕顏是他目前最要好的同學,她開了口,面子還是要給的。
跟在小雨身後走進學校,還沒到教室,遇到王爲森、錢民一夥人。
古辰逸的記憶中,王爲森、錢民等人是班級中的**,一向以欺負弱小同學爲樂事,以前,古辰逸是他們的欺壓對象之一。
“古辰逸,上初一了,你怎麼還這麼娘炮?跟在一個女生屁股後面?”
“古辰逸,等會下課,自己到操場上去做二十次俯臥撐。”
呃?這是他們常做的一件事,叫上一幫人看他在操場上做俯臥撐,然後取笑一番,引爲樂事。記憶中,古辰逸確實有幾次迫於他們的淫威,不得不做這樣的事……
“憑什麼啊?王爲森、錢民,你們再這樣,我報告給老師。”雨夕顏立即將古辰逸擋在身後,大聲說道。
前生,古小軍因爲三歲就被姜有河帶上山,從未享受過父母、姐妹的關懷。此時,雨夕顏義無反顧地擋在他的身前,讓古辰逸感覺到一種說不出的溫暖。
很好的感覺。
附身到這個新生命上之後,他先是享受到了母愛,然後,又享受到了小夥伴的友情,真的很好,很棒的感覺,前所未有的體驗。
這讓他對現在的身份非常滿意。
“男人婆!”王爲森憤憤地嘀咕了一句。
雨夕顏立即衝上去責問:“王爲森,你說什麼呢?你再說一次試試?信不信我先揍你一頓,然後報告給老師?”
在學校,雨夕顏是老師的寵兒。不僅出身高貴,而且學習成績優異,做任何事都衝在前面,還特別喜歡告狀。
文萊中學的男生,對這個女生最爲頭疼。不僅從小學過武藝,能打架,而且善於告狀,老師一向偏袒她。
最氣人的是,她一向以古辰逸的保護神自居,要是她看到有人欺負古辰逸,比直接欺負她反應更加激烈……
王爲森等只得後退一步,看向古辰逸的目光更加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