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海青問道:“智者說了什麼?”
有時候適當的問話能夠讓談話更流暢的進行,如果想讓人有興趣的講下去,那自己至少也要表現出非常感興趣才行。
陸一峰道:“在第二個城市遊行結束後,智者分別在四天之內給了他四句話。
第一句話是‘仔細聆聽’;第二句話是‘設法回頭’;第三句話是‘檢討動機’;第四句話是‘埋葬憂愁’。”
嵐風真人仔細的咀嚼着這四句話。他停留在現在的境界已經足足有二十年了,無論如何修煉都無法再取得任何的進展;但換而言之,有時候進階也非常的簡單,也許一個頓悟就能完成跨越,所以對這四句話不能不慎重對待。
陸一峰道:“大師聽到‘仔細聆聽’這句話時,第一個反應是智者瘋了麼,十丈方圓內任何聲音都逃不過他的耳朵,又何必仔細聆聽呢?但是大師後來仍遵智者所說,耐下心來四下傾聽。這時他聽到了蟲鳴聲,微風吹過樹葉發出的聲音,不久他又發現許許多多從來沒有注意的聲音;一邊聆聽,大師一邊想起小時候學習的耐心、尊重及萬物息息相關等觀念。他逐漸聽到了往日熟悉的聲音,也聽出了沉寂,心中逐漸平靜下來。
聽到‘設法回頭’這句話時,大師覺得智者這句話更是無稽之談。現在他還能回的了頭麼?但是依照昨天的經驗,大師依然努力地想着設法回頭的含義,他突然明白雖然事情回不了頭,但是他的心靈還能夠回頭,於是他開始從記憶中挖掘點點滴滴的樂事,設法回憶每個細節,心中漸漸升起一股溫暖的感覺。
‘仔細聆聽’和‘設法回頭’都不難辦到,但是檢討動機卻不容易。起初大師千方百計爲自己的行爲辯護,但是直到他回憶起最初的動機時,才淚流滿面,當時他習武變強的最大動力是希望自己有足夠力量能夠保護自己的家人不受到傷害,讓家裡人都以他爲榮,而他後來所做的行爲完全和他的初衷背道而馳。經過這次內心的洗禮,大師終於迴歸到了最純的開始。
聽到‘埋葬憂愁’的時候,在大師不斷的聆聽,回頭和檢討下,他終於將所有的負面情緒一點一點全部驅除出了內心,達到了永恆的平靜。”
當第二天智者看到大師戳瞎了自己的眼睛,問他爲什麼這麼做,大師道:‘爲了看的更清楚。’”
樓海青接口道:“對自己殘忍的人,對敵人一般也不會很仁慈。”她實在有點無法接受一個殺害自己親人的人因爲懺悔了就能成爲大師。
嵐風真人道:“先聽小友說下去。”
“智者聽到他的回答,也是微微一笑,他感覺到大師身上的戾氣正在飛快的消退,而一種祥和而平靜的東西正如蟲蛹破繭般在大師身上噴涌而出,智者相信他很快會看到一隻美麗絕倫的蝴蝶。
到達第六個城市的時候,民衆對於大師的謾罵聲相比之前的五個城市已經少了很多。
到了第七個城市的時候,已經沒有人朝大師臉上吐唾沫了。
到了第八個城市的時候,謾罵聲幾乎悄不可聞,取而代之的紛紛的議論聲。大家實在無法相信這樣一個祥和平靜的老人會做出如此喪盡天良的事來,如果押送的人不是智者的話,大家幾乎要質疑是不是抓錯了人。
到了第九個城市的時候,連大師身邊的押送人員也慢慢被大師感化,他們感受到大師如一塊水晶,正在不斷的去除體內的雜質,變得越來越純淨,而水晶裡面盛滿了悲天憫人的高尚情懷。陪在大師身邊,他們的面容也越來越祥和,心也越來越柔軟,對名利的爭奪慾望慢慢少了,對家人的思念卻越來越多,精神力對於周圍美好的事物更加的敏銳了。大家開始友好的打招呼,就是隊伍中脾氣最暴躁的人,也開始用不熟悉的笑容卻面對夥伴,面對生活。
到了第十個城市的時候,很多一路跟隨本來想親眼看到大師被處死的民衆準備了鮮花和讚美詩,當大師的囚車在城市的街道中穿行的時候,受到了人們的夾道歡迎。不少不明就裡的羣衆還以爲是來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大人物。而大師聽到歡呼聲,卻因爲羞愧而淚流滿面,爲自己的錯誤,也爲寬容的人民。
恨有可能會恨錯,但是愛和寬恕是永遠都不會錯的。
當大師在他親人們的墳前下跪時,大家恍惚間覺得,下跪額頭貼地的大師一瞬間竟然是如此的高大。
在行刑的前一刻,大師的臉上流露出的是解脫而滿足的微笑,但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站出來阻止了行刑,他的五個兒子在追殺大師的中途都反被大師殺死了,他從第一個城市開始就一直追着大師,他揚言在大師燒死後要將大師挫骨揚灰,但是他站出來的時候臉上卻充滿了平靜。他走過去打了大師兩巴掌,吐了一口唾沫,又狠狠的踹了大師一腳,然後向智者道:‘原來的殺人犯已經死了,我決定寬恕他。現在跪着的是一個光明而仁慈的人,希望能夠讓他獲得自由,因爲這個世界會因爲他而更美好。相信天上的神靈也會寬恕一個真正改過的人。’
押送隊伍的行刑副隊長也站出列,他在抓住大師的時候用冷靜而沉穩拳頭將大師打成了一隻鬆散的麻袋,這時候這個鐵血漢子卻是話也說不清楚:“智者,我看他也悔過自新了,不如,不如饒他一命,讓他有機會能夠彌補自己的過錯。而且他眼睛也瞎了,身體也幾乎廢了,對他人已經沒有多大的威脅了。”
大家認爲大師的身體已經成爲了廢人,但是其實經過這些天的轉變,大師已經悟到了人類終極的自由,他的靈魂力可以在天空中四處翱翔。這時的他,已經達到了返璞歸真的境界,成爲了一個真正的巔峰強者。但即使如此,有如此溫暖的精神力的人又怎麼會去害人呢?
智者看着後面黑壓壓的人羣,衆人的臉上有流露出不忍,盼望,期頤,平和,卻唯獨少了仇恨。智者道:‘請依舊想要處死他的人舉起自己的右手。’
上萬人鴉雀無聲,沒有一個人舉手,但是越來越多的人臉上露出吃驚而壓抑的表情望着他的身後,智者猛的轉回頭,全場有一個人舉起了右拳,就在智者身後的大師。”
說到這裡,陸一峰轉頭看了看兩人,嵐風真人微微一嘆,眼神中流露出洞徹塵世的光芒來,似乎能夠完全理解;樓海青露出的是可惜的神色,對她來說既然有機會回頭,那用自己獲得的能力來彌補自己的錯誤纔是個勇敢的人,而不是像個懦夫一樣逃避。
“大師道:‘自己做錯事,就必須付出自己的代價。’
智者勸解道:‘逝者已矣,爲了失去的而放棄自己所得的,浪費再造福後人的機會,來彌補自己的罪愆,難道這樣就能獲得內心的平靜麼?’
大師緩緩地道:‘論智辯,我不及你,我只知道我現在心中有我不可違背的原則,這些原則是我獲得平靜的源泉,我以前將這些人世間的原則破壞殆盡,現在是我向原則償還的時候了。’說完,他盤膝做好,然後將雙手放在額頭前,隨着強烈精神力的波動,在場的所有人心中都充滿了虔誠而向善的情緒,不由都向大師跪下膜拜,就連智者也不例外,他發現大師的靈魂能量已經達到了幾乎可以說前無古人的精純而澎湃的境地。如果大師想走,恐怕沒有人能夠攔得住。
等到精神力消失良久,大家才慢慢擡起頭來,心中的震撼還未完全消失。再看大師時,卻發現大師已經氣絕,而他放在小腹前的雙手中有一塊散發着陣陣光芒的白色晶體。這塊晶體就是由大師的靈魂能力煉合而成,在我們那個世界被評爲神器——‘大師的懺悔之石’,傳說中拿着他練功,戰鬥中能夠大幅度強行提高靈魂能力,平時對精神力增長亦有促進作用,而且最重要的,他對一個人的性格還有潛移默化的作用,傳說中長時間的擁有懺悔石,就是罪犯也會變成聖人,所以雖然在一衆神器中,他的攻擊力最小,但是獲得的尊敬卻是最多的。”
嵐風真人長嘆一口氣道:“確實,這樣的人獲得大師的稱號實至名歸。”
樓海青終於也承認了大師的地位,道:“不錯。但有沒有更好的能夠直接領會到靈魂力量的方法?”
“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做心想事成?”
樓海青道:“不錯,但這句話我們這裡更多的是用來對他人表示美好祝願而已。”
陸一峰道:“如果你靈魂能力足夠強大,就能夠影響事物的發展。這樣說其實很玄妙······”他遲疑了下,彷彿在思索着什麼,道:“你幫我拿副撲克牌吧,我們來做個簡單的實驗。”
樓海青道:“好的。”說着起身,不多久就拿了一副新的撲克牌。在陸一峰的示意下將牌拆開,又經過了多次洗牌,才挑出三張放在了牀邊。
這時本來陸一峰用一種奇怪的語氣道:“我說,這三張牌將會是三張A,左邊這張是黑桃A,中間這張是紅桃A,右邊這張是草花A,翻開一切即見分曉!”
語氣中不但透露出強大的自信,不容置疑的態度,甚至還有居高臨下俯視蒼生的淡漠。
樓海青將左邊牌翻開,果然是黑桃A,但是翻中間的牌的時候,心中卻不由得暗暗嘆息,她分明記得他放下的三張牌一張是黑桃A,中間這張卻是紅桃K,右邊這張卻是一張草花Q,她不相信光憑想象就能讓事情往自己期望的方向發展,如果真能這樣,大家一起祈禱世界和平,那是不是就沒有戰爭了呢?
翻開第二張牌的時候,樓海青微笑的看着陸一峰,陸一峰也是用淡淡的微笑迴應,樓海青心中閃過一絲不妙,低頭一看,牌赫然是紅桃A,吸了一口冷氣,道:“這怎麼可能!我確定······”話未說完嵐風真人已將第三張牌翻開,赫然是草花A。
樓海青感覺頭皮有點發麻,這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如果作弊的話肯定逃不出嵐風真人的眼睛。她看了看嵐風真人,真人向她輕輕點點頭,示意陸一峰沒有使用任何花招。
“如果你認爲是巧合的話,我們可以再來做一次。這次把牌切亂,越亂越好。”
樓海青深深的看了陸一峰一眼,然後足足切了有五分鐘,確定已經亂的不能在亂了,纔將牌輕輕的放在了牀邊,而在切牌前就開始閉目養神的陸一峰也睜開了眼睛,依然是那種奇異的語言:“生死相托,禍福相依,無論經歷多少困苦,享受幾多榮耀,循環往復,一切必將回歸原點。”
說完,他讓樓海青將牌攤開,樓海青又吸了一口冷氣,本來已經切的非常亂的牌面竟然回覆到了一開始拿出來的時候的狀態,方塊A到K,草花A到K,紅桃A到K,黑桃A到K,最後是大小王。
樓海青驚駭莫名,這個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範圍,這個世界難道真的有心想事成這回事麼?
陸一峰道:“心裡有多想,就有多大機會去得到,這就是靈魂能量的表現形式。如果一個人的靈魂能量足夠強大,他甚至可以主導事情往他希望的方向發展。當然了,他只能主導,而不能去憑空創造,如果他想中五百萬,也必須要先去買一張彩票才行。創造,那是神纔有的力量。”
樓海青感覺今天的情緒變化比起之前一年內的還多,幸好下個變化是欣喜,她看到一直在調息的邢元生舒了一口氣,睜開眼後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樓海青過去將他扶住,坐在了陸一峰的對面。
邢元生摸摸自己的頭,感覺頭昏腦漲,道:“海青,我剛纔是在做夢麼?真是好可怕的一個夢啊!請問這兩位是?”
樓海青道:“這位是嵐風道長,這位是基地的貴賓。就是他們把你從噩夢中拉出來的。”
嵐風真人看了看邢元生的臉色,道:“回去靜養三天,就可以恢復。”
邢元生行禮道:“那在下先謝過了兩位救命之恩,我願意用我的所有來換再也不做這種夢了。”
嵐風真人和陸一峰微微傾身算回了一禮。
樓海青道:“噢,是什麼樣的夢讓你如此害怕?”
邢元生喝了口茶,道:“呦,是什麼茶葉真好喝。那是最深的地獄裡纔會有的景象,倒是後來碰到了一個蠻有趣的傢伙,剛和他聊了幾句,就被拉了出來······”話沒說完,邢元生臉上突然一痛,彷佛被人迎面打了兩拳,頓時仰面摔倒,暈了過去。
邢元生雖然是頂尖的科學家,但他的肉體和精神力量卻並不強悍,嵐風真人和陸一峰卻又是高手高手高高手,兩人驚詫之下忘記隱藏自己的能量,在宛如實質的兩道目光近距離衝擊下,邢元生沒有任何僥倖的被擊暈,這還是兩人驚覺不對收斂了的效果。
樓海青的將邢元生扶起,嵐風真人度了一絲真氣進去,邢元生頓時殺豬般大叫起來:“哇哇,好痛。”
原來嵐風真人雖然只是一絲真氣,卻也不是邢元生沒經鍛鍊的經脈所能夠承受得了的,邢元生只覺得自己整個人全身好像都要膨脹了一圈。
嵐風道長訕訕的放開手,因爲之前邢元生的消息實在是過於震撼,他的心神竟然有一絲失守。
樓海青抓住邢元生的手臂道:“你能聽懂他的語言?”
邢元生不滿地道:“我雖然不如你精通八國語言,但是我IN語還是聽得懂的。你怎麼了,你的臉色好差?”
樓海青沒有理他,而是將臉轉向了陸一峰,目光灼灼。
陸一峰正在輕輕的撫摸着噬魂球,半晌才用低沉地聲音道:“我肯定噬魂球在這個星球沒有吞噬過其他的靈魂。”
在噬魂球裡和邢元生聊天的靈魂會說英語,但是噬魂球是在陸一峰世界的古戰場形成,難道是陸一峰不是來自另外星球,而是來自······未來?
樓海青感覺到之前無助的感覺又來了,眼前望出去一片黑暗,天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