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林正英擺了擺手,“我這個兒子我很清楚,他的風水造詣雖然不錯,但和我比起來,不過就是半斤八兩。他所瞭解的風水完全是和墓穴陰宅有關係的,你讓他幫忙找找適合建陰宅的風水寶地倒可以,如果讓他幫一棟陽宅佈置風水完全不行,更不用說佈置像你剛纔說的‘北斗七星橫夜半’的邪門‘轉病換命’風水陣法了。他之所以有能力看出醫科大學那裡發生過慘絕人寰的屠殺事件,完全得益於他那麼多年來經常盜墓的經驗,這純粹是一種直覺。你想想,一個長年累月和墓穴打交道的人,會對死人的氣場極度敏感,那麼醫科大學那裡曾經發生大量的屠殺事件自然是無法瞞過他。至於我爲什麼沒有發現,那是因爲我那個時候已經十多年沒有從事這一行了。”
政養呆了呆,不得不說,老爺子這個分析十分精闢。也就是說,林老爺子的兒子未必是靠真本事發現那裡的問題,就是職業經驗罷了。這讓政養稍微好受了一點,因爲他是經過千辛萬苦的取證分析才最後發現的。
“所以我敢肯定,當年這逆子只是發現了醫科大學的真正問題,甚至他自己都不是很肯定,或者他沒有你發現得那麼細緻。至於後來有人利用了這樣一個地方,是另有高人佈置的陣法。”林正英肯定地說。
如此這才合乎情理。政養點了點頭,林楚再次進入了他的懷疑視線。
“這個不肖子發現這樣一個問題後沒有及時通知高明的風水師去解決,而是讓別有居心的人利用,老天爺纔會懲罰他,讓他自食惡果。更要懲罰我,是我沒有教育好他,所以讓我白髮人送黑髮人。”林正英原本還咬牙切齒,此刻已經是一臉的悲傷。
“老爺子您的兒子是因爲什麼去世的?”政養問道。
“這件事情還是和那個S市的市長大有關係。”林正英冷笑了幾聲,“他們那次出現意外,完全是因爲幫這個市長尋找一個陰宅的風水寶地所帶來的災禍。”
“老爺子您能說得詳細一點嗎?”政養心中一動,馬上想到了文玉龍那個死去兒子的墓地。
“尋找陰宅風水寶地倒也罷了。”林正英冷笑幾聲,“千不該萬不該,他們不該爲了尋找風水寶地而去挖別人祖墳。”
“您的意思是,他們找到的風水寶地是有主的?”政養呆了呆,如果是這樣,那麼這對夫婦實在太可恨了,如果整件事情是文玉龍示意的,那麼文玉龍這個人就更不可饒恕了。
“是的。”林正英頹然一嘆,“尋找風水寶地我不反對,但是他不能爲了讓自己僱主滿意而去斷人風水、挖人祖墳。”
“老爺子,您知道那個地方在哪裡嗎?”政養亟亟追問。這個問題很關鍵,很有可能和文玉龍兒子的墓地大有關係。
“具體什麼地方我不是很清楚。後來我通過知情人打聽,才知道大致在那個號稱是S市後花園的地方,那裡一大片荒山,是建陰宅的好去處。可惜我專門去過幾次,都沒能夠發現什麼。”林正英長長一嘆。
政養大喜過望,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那個地方不正是前兩天自己去過的烏嘯天那裡嗎?如果只有一個人這麼說,可能是憑空猜測,但好幾個人這麼說,問題就非常可信了。至於大家都沒有發現,只有一個原因,文玉龍隱藏得實在是太好了,有可能請高人佈置了一道奇門陣法。這樣一來,就更證明了那裡有問題。
“如果他們夫婦二人當年不是做了這些有損天理的事情,就不會被人懲罰,導致命喪黃泉。報應,報應啊!”
“被人懲罰?”政養呆了呆。
“是的。”林正英再次點頭,“據我後來查出來的消息,他們挖人祖墳重新點完龍穴之後,遇到了一個來自日本的女人……她曾經主動找過我,和我聊起了當時的情形,就算我林正英心中有天大的仇恨,也啞口無言。實在是家門不幸啊。”
政養心頭狂震。
“這個日本女人是個陰陽師,雖然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職業,但在日本也算是備受尊重。人家自然不允許這種喪心病狂的挖祖墳的事情發生,所以當時就毫不客氣地出手懲罰了他們夫妻二人。回來之後他們就一病不起,不到一個月就斷氣了,也算是惡有惡報。”林正英頗爲沮喪,“最可笑的是,我就算知道了這個女人是誰,知道她人在哪裡,也不能去爲他們報仇。首先我的能力有限,其次就算是我能報仇,也不能去做,因爲,他們夫妻二人的確做了太多出格的事情。所謂‘養不教父之過’,這個苦果我甘願承擔。”
政養對老人肅然起敬。可以肯定這個日本女人是宋儀無疑,聯想到那天晚上醫科大學宋儀臨死之前說的那些話。可見,宋儀沒有撒謊,那個神秘女人的父母的確是死有餘辜。至於那個神秘女人的身份……
政養一嘆,聯想到林正英對安靜香的態度,尤其還痛罵她不知羞恥、有辱家門,他馬上猜出來了。這個世界的確是太小了,政養無論如何,都沒想到安靜香居然和趙如龍有如此密切的關係,更沒想到這個女人居然還是一個高手。一想到那天她處心積慮地對付自己,還有那強大的奇門陣法,政養心中一陣發寒,苦笑着搖了搖頭,看着林正英無奈道:“如此說來,安靜香就是您的孫女了,可是爲什麼她姓安,而不是姓林呢?”
林正英哼哼冷笑:“我們斷絕了一切關係,自然我不會允許她姓林。安姓,是她母親的姓氏。”
這老人做得太絕情了吧?政養大皺眉頭。“得饒人處且饒人,老爺子身邊又沒有親人……”
“即便是孤老終身,我也不願意有一個不知羞恥地破壞人家家庭、做有婦之夫的情婦的孫女。我林正英丟不起這個人!”林正英斷然搖頭,“不僅僅如此,她和她父親一樣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現在甚至又嫁給了一個年紀和我相仿的老頭。不知道她到底有什麼目的,我也不想知道。總之這種孫女我不要也罷。當年她父母我沒有管教好,所以才導致了我白髮人送黑髮人,我不想悲劇再次重演。既然她一意孤行,索性我就當沒有這一切了。”說到最後,林正英一臉決絕,看來是鐵了心了。
政養一陣默然,他剛纔猜出來了安靜香和趙如龍之間關係密切,沒想到她居然是趙如龍的情婦,這實在讓他費解。趙如龍這個人的卑鄙他很清楚,而安靜香雖然做事有點極端,但總的來說本性還是不錯的,怎麼就對趙如龍如此死心塌地呢?這世界實在是太瘋狂了,有很多時候政養都看不懂。
政養再次一嘆,親手爲林正英空空的酒杯滿上酒,慎重地說道:“老爺子,您能聽小子我一句話嗎?”
“說吧。”林正英點了點頭。
“其實,您可能誤會您的孫女了。”政養嘆了嘆。雖然安靜香一心想置他於死地,不過他始終都覺得這個女人心地並不壞,只是手段極端了一點。但她對林正英的態度政養可是看在眼裡,所以還是決定幫她說兩句好話。
“我誤會她?”林正英呆了呆。
“她嫁給年齡和您相仿的展問天大師,初衷是想報仇。”政養苦笑。
“報仇?爲誰報仇?”林正英再次一愣。
“當然是爲您的兒子兒媳,她的父母了。”政養點了點頭,“您也知道,當初害死您兒子和兒媳的人是個行家,而展問天大師的風水造詣在國內數一數二,安靜香之所以嫁給展問天,就是想跟他學學這方面的東西,瞭解一些奇門遁甲的陣法。您孫女現在在這方面的造詣相當驚人,小子我就親眼見識過了……”
“你什麼時候見到的?”林正英大爲好奇。
“就在她替父母報仇的那個晚上。”政養點了點頭,“小子有幸親眼見識了,她佈置的陣法相當了不起。”
“如此說來,那個日本女人已經死了?”林正英長長一嘆,眼中閃爍着一種說不出的落寞。
“是的。”政養想起了宋儀,忍不住一陣嘆息,“我當時在現場,是我親自火化的那個女人。她在中國這麼多年做了錯事,也應該爲此付出代價。”
林正英仔細看了政養一眼,緩緩端起酒杯,又猛灌了一口,說道:“你剛纔說,你親眼看到她佈置的陣法,我不相信憑藉一個奇門陣法就可以完勝那個日本女人。因爲我們見過幾次,她當時也跟我解釋了這件事情,告訴了我她留在中國的目的。所以我認爲,除非靜香用了一些見不得光的手段,否則絕對無法做到。”
何止是見不得光啊,簡直就是卑鄙。政養無奈一笑,看來林正英還是很瞭解自己的孫女。
“你當時怎麼這麼湊巧,也在現場呢?”林正英追問着。
“我不過就是湊巧趕上了。”政養很善意地撒了個小謊。
“湊巧趕上?你真以爲我老眼昏花了嗎?我看你是被那個丫頭利用了吧?”林正英冷笑了幾聲。
政養呆了呆,這老頭太精了吧?
“這個丫頭我從小看着長大,太瞭解了。”林正英擺了擺手,“那個日本女人的身份我很清楚,她一直很注意醫科大學的事情,所以靜香纔會想方設法到醫科大學工作,當然是爲了接近她。而那個時候,剛好你也在關注醫科大學的問題,那個丫頭可能刻意製造了你們之間的衝突,然後漁翁得利。”
政養不僅連連讚歎,老人分析得頭頭是道,好像親眼所見,是個聰明睿智之人。
林正英又道:“我甚至懷疑,引起你注意醫科大學的風水問題也是她一手安排的,就是希望你能幫她報仇。因爲她也知道那個日本女人關注着醫科大學的事情。”
政養一陣沉默,剛開始他對醫科大學的問題感興趣,除了是虛懷子的臨終委託,另一個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當時展問天找過他幫忙,很有可能就是安靜香利用展問天找到自己,然後把自己引到醫科大學的問題上。想到安靜香那要命的心機,政養忍不住汗毛直豎,實在是太可怕了。
“我還敢斷定,靜香一定在那個日本女人身上提前動了一些手腳。”林正英又說,“應該是被她成功地種下了藥降,這纔是她到醫科大學上班接近那個日本女人的最終目的。”
“老爺子,您怎麼知道安靜香會下降頭?”政養大感好奇。
“因爲是我教她的。”林正英肯定地回答,“不僅如此,她別的那點門道我太瞭解了,就是一些上不了檯面的邪門歪道,都是她那同樣上不了檯面的父母教她的。沒有這些邪門歪道,她怎麼能取勝?你想想,她父母都死在人家手中,何況是她?”
原來如此,政養恍然大悟。
“這麼說來,你也承認她的確用了一些見不得人的手段!”林正英重重拍了拍桌子,“不長進的東西,和她父母一樣不是東西!”
政養暗叫不妙,原本準備說說好話,哪知道自己卻越說越糟。他急忙解釋道:“雖然在您眼中你的兒子兒媳該死,但她作爲女兒也有報仇的責任。當然,手段可能偏激了一點,但是我們應該理解她的出發點。我覺得,您不妨給她一次機會。畢竟孫女也只有一個……”
“那她厚顏無恥地破壞人家的家庭,恬不知恥地跑去做別人的情婦,這件事情又如何解釋?難道也是爲了報仇?”林正英顯然更惱火這件事。
“關於這件事,我覺得您應該給她一個解釋的機會。”政養慎重地回答,“很多時候,您看到的或是聽到的未必是事實,必須要當事人親自解釋。您總不能連自己的親孫女也不信吧?”
林正英一嘆,看着政養:“我不明白,這個丫頭一心要你死,你卻在這裡爲她說情,這樣的境界差距,實在讓老頭子我無地自容!”
“原來老爺子您早就知道了這件事。”政養乾咳了幾聲,“不錯,上次醫科大學她對付宋儀的時候,的確差點借宋儀之手除去了我。我並不知道這個人就是您的孫女安靜香,如果不是今天的事,我還被矇在鼓裡。”
“可你還在替她說話。”林正英一臉無奈,“這樣以德報怨……”
“也不是以德報怨。”政養擺了擺手,“我政養其實也不是一個大度的人。之所以特殊對待安靜香,首先,她是我尊重的長輩的妻子;其次,我和她之間
有點誤會,因爲一年前我幫別人佈置風水影響了她的戀人,甚至最後直接影響了他的前途,導致他放棄了自己的生命,這些讓她對我耿耿於懷;最後,我始終都不認爲她是一個壞人。我只是希望她能理解我當年的處境,如果她能靜下心仔細瞭解一下,我深信她能明白事理。”
“不是她不懂,而是不願意去懂。”林正英一臉嚴肅,“這麼多年來我痛恨她的,倒不是不知羞恥去愛一個有婦之夫,也不是破壞別人的家庭,而是她明明知道自己這樣做不對,偏偏就是不懸崖勒馬,這是最不可饒恕的!我也不是什麼不講道理的人,只要她翻然醒悟。我怎麼可能連自己唯一的孫女也不認呢?她卻一次又一次讓我失望……哀莫大於心死啊!”
政養一陣感慨:“感情的事不是當局者,誰都無法說清楚。安靜香愛上的那個有婦之夫我很熟悉,人品我實在不敢苟同。但關鍵是,女人一旦愛上了,就會瘋狂地一發不可收拾。這種事情老爺子您不懂,我政養也不懂,很多人都不會懂。您還是順其自然吧,有一天她會明白的。”
老實說,趙如龍能夠讓安靜香如此死心塌地很有點手腕,只不過政養懷疑是不是像對付任飄婷一樣的手腕。
“不說這些了。”林正英擺了擺手,親自爲政養倒上了酒,“想知道我是如何看出來靜香對你心懷不軌的嗎?“
“老爺子難道不是從趙如龍事件上看出來的?”政養呆了呆。
“當然不是,我很少關注這種丟人現眼的事。”林正英搖了搖頭,“我看出她對你心懷不軌,主要是你的面相上顯示出來了。”
“老爺子看相的能力居然如此高深?”政養臉色一正。他絕對有理由驚訝,因爲他政養都沒這個能力,面相上能看出這麼細緻的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