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諸葛襲人一直在等,他在等什麼。”
葉求凰回答:“自然是在等殺他的人了。”
薛爾準又問:“彭十三刀又是誰。……不像是諸葛襲人的心腹……”
“她與巨母大娘有仇,非殺之仇。”
“諸葛襲人卻袒護巨母大娘,難道他不怕彭十三刀遷怒在他的身上,連他一起殺掉?”
葉求凰否認薛爾準的話,解釋:“對諸葛襲人而言,躲在薛道人的道袍袖子裡是最安全的。”
薛爾準聽出了葉求凰話裡隱含的意思,問:“你是認爲,諸葛襲人躲在道袍袖子裡也並非安全之所在?”
葉求凰就是這個意思,他說:“你沒有發現,薛逍蓮神志愈來愈不清醒了。”
薛爾準沒有發現。
葉求凰笑了一下,說:“對於一個神志清醒的人,而言沒有理由不殺死陸癭公。——從那次之後,諸葛襲人就很少說話。”
“他在……思索對策?”
葉求凰不知道,但是諸葛襲人的確感覺到薛逍蓮的袖子裡並非安全之所在。
“你說的不對!”薛爾準說:“既然不安全,爲何依然待在袖子裡不出來。”
葉求凰見薛爾準依舊不明白,她說:“除了袖子裡,他還有其它地方可去嗎。”
“不錯!諸葛襲人的敵人太多了。”
“在我看來,諸葛襲人躲在袖子裡就是在等死。”
——一隻飛鏢破窗飛入,釘在牆上。
“破袍丐神”——薛爾準用“穿窗功”躍出屋子,一個背影正在逐漸消失不見。自己苦練“穿縱術”十年有餘,豈肯讓任何一個部位從自己眼皮下,逃掉!
“快追上他!”
薛爾準幾個閃身,消失不見。
葉求凰開口說話——
“朋友,不要躲在暗處了。你的調虎離山計已經達到目的。”
窗子被推開,一人閃進屋裡。
葉求凰轉過身子,盯着花遮脣打量幾眼,並不認識,問:“公子何人?”
“地獄公子”——花遮脣掏出懷裡的“地獄令牌”,託在手裡,又對葉求凰解釋:“花遮脣是也。”
葉求凰不認識什麼花遮脣,但是他認識“地獄令牌”!
花遮脣收起令牌,問:“你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我什麼都不明白,比如把薛爾準引開?”
花遮脣解釋:“是因爲你,你可以殺死一個人。”
葉求凰想到了彭十三刀,於是她問:“剛剛之人是彭十三刀?”
“不錯!彭十三刀要你殺之人就是出身西南苗疆的‘黑寡婦’——巨母大娘,以你的武功殺她,綽綽有餘。”
“我假如要殺你,只怕也是綽綽有餘。”
花遮脣到不害怕,從容一笑,說:“這樣做,與你無益!”
“天邪老妖”——葉求凰領教過“純陽罡氣”,知道自己並沒有把握全勝,薛爾準所追之人是彭十三刀!即便是追上,也必將死於“純陽罡氣”之下。巨母大娘雖出身西南苗疆,但是殺她也並非難事。
“我的作用只是殺掉巨母大娘,這麼簡單而已。”
“折花教主希望葉前輩能夠加入‘折花教’,但是必須用巨母大娘的人頭作爲見折花教主的見面禮!”
“好,巨母大娘我殺!請花公子轉告折花教主。”
六
花遮脣離開“花落地獄門”一個時辰後,葉求凰叩響了巨母大娘的房門——
“誰?”
葉求凰回答:“巨母妹子,是老姐姐我。”
“何事?”
葉求凰回答:“諸葛大人有請,老姐姐也不知何事。”
屋子裡,沒有了聲音。可見巨母大娘在考慮是否開門——只要她拉開門,一掌“天邪羞花破”打去,準叫她吐血身亡!
——門被巨母大娘從裡面拉開,掌拍去!
巨母大娘見掌影撲面,慌忙用“閃戰法”,避開“天邪羞花破”,但是又幾掌“掌驚千層浪”、“四度風雷斷”連環拍來,招招奪命,其中一掌打中巨母大娘肩頭!踉蹌幾步,身子斜靠着牆壁,驅使着一隻“黑寡婦”,從袖子裡鑽出,趴在掌心裡一動不動。
葉求凰見巨母大娘中了自己一掌,搖搖欲墜,放鬆了警惕,移近幾步,冷笑幾下,說:“要殺你的人,可不是我,我只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
巨母大娘不語一下,閉上眼睛,裝作一副受死的樣子。其實是誘敵之計!
葉求凰看着閉目受死的巨母大娘,又是幾聲冷笑,又移近幾步,動用真力,又推出一掌“天邪羞花破”!幾尺距離,眨眼功夫,掌風已近——
“黑寡婦”——巨母大娘突然睜開招子,橫掌擋住奪命之招!兩股掌力相撞,把“黑寡婦”擠壓成了一團肉醬,毒液順着指縫流出。頓時,葉求凰只覺整條右臂失去了直覺,愈來愈重!踉蹌幾步……想不到,自己中了巨母大娘的誘敵之計。
西南苗疆的“黑寡婦”乃五毒之一,被咬中者!將會瞬間斃命!自己即使要死了,也要與她同歸於盡!
葉求凰艱難移動腳步,一步一步移近,匯聚真力到左掌心,奮力打去——“一掌連三月”!
巨母大娘肩、臂,各中了一掌,已經沒有力氣躲避眼下這一招了。所以被打中前心,吐血倒地。
“天邪老妖”——葉求凰看着到底的巨母大娘,自己已經搖搖欲墜,大笑幾聲!倒在了巨母大娘屍體傍邊,掙扎幾下,氣絕身亡了。
——她是一名殺手,自然清楚殺手者除了殺人就是被殺。可是楚我兒呢。他是不是也清楚,作爲殺手除了殺人就是被殺?或許楚我兒也不知道,或許他並沒有想……因爲他並非殺手,而是蜀山的劍客楚我兒!
七
“楚我兒——”
“不死活閻羅”——谷十惡站在門外,對屋裡的楚我兒講:“你可以去殺諸葛襲了。”
楚我兒一直在等,他來開門一身“鎖子黃金甲”,銅面具遮着原有的臉龐,目光從兩個圓洞裡射出,注視着谷十惡和谷十惡身邊的杜妙手,問:“楚我兒一直在等,請帶我出谷。”
“鼠步怪盜”——杜妙手還有要告訴楚我兒的話沒說,所以他說:“你還要知道,你的劍只能用來殺諸葛襲人,殺手除了殺人就是被殺,你楚我兒也一樣的。”
楚我兒知道,他說:“你們放心,不要忘了你們‘七殺旗’對我楚我兒的承諾是什麼!”
“七殺旗不忘!只要你能讓諸葛襲人死!”
蜀山楚我兒沒有忘記,問——等諸葛襲人死後,自己是不是還要回到這裡?
“殺死諸葛襲人之後,我需要如何做?”
谷十惡告訴楚我兒——
“只要諸葛襲人一死,自然會有人告訴你的。”
“江蓑煙……是不是也在‘不死谷’裡?”
楚我兒想知道!
杜妙手回答,他說:“是,她在不死谷裡,可是諸葛襲人沒有死,你還不能見她。”
楚我兒還有一個疑問,但是沒有問出之前——
谷十惡說:“你不要問,等諸葛襲人死了。你就會知道一切的。”
楚我兒明白谷十惡的意思,自己正是因爲心中疑團突兀,無從尋找答案才答應爲“七殺旗”殺死諸葛襲人!此時又怎麼會讓自己知道的太多!
“請谷主帶晚輩出谷!”
“你還要特別小心一個人!”
“何人?”
谷十惡回答:“就是假扮彭十三刀的‘彭十三刀’,她似敵似友,要特別小心此人!”
“還有嗎?”
“沒有了。——跟我來。”
谷十惡很快把楚我兒帶出了“不死谷”,並與杜妙手一起注視着楚我兒離開,消失在自己視線裡不見。
——“應該讓他見一見他父親楚放天的屍體,畢竟此去兇險不知。”
“你錯了,絕不能!”谷十惡告訴不解其故的杜妙手,說:“不要忘了,楚放天是怎麼死的。”
杜妙手沒有忘記,但是他又說:“楚我兒假如殺掉了諸葛襲人,真的要告訴他全部?”
“你擔心……”
“他畢竟還是個孩子,還小……”
谷十惡制止杜妙手,他說:“陸堂主一直沒有把楚我兒看成孩子,楚我兒已經不是一個孩子了。”
“可他才十六歲,的確是孩子。”
谷十惡聽出了杜妙手想說什麼,索性就問:“你想說什麼?”
杜妙手想說:“其實,已經敗了。”
谷十惡很長時間沒有說話,過了很久,他說:“陸老俠客根本就沒有什麼奇謀,他忍不下去了!可見他要與諸葛襲人同歸於盡。”
“你說的沒錯。陸某的確有此意。”
谷十惡、杜妙手知道陸癭公就在身後,身後的陸癭公又說:“葛嶺刺殺失敗!陸某就知道‘七殺旗’已經敗了。但是各位並沒有因此棄我而去。”
陸癭公來到谷十惡、杜妙手面前,背對着他們,望着楚我兒消失的方向,說:“楚我兒不能死,爲了我的女兒,老夫又怎能讓蜀山楚我兒死掉,讓我的寶貝女兒傷心。”
“谷十惡與堂主同去。”
“不!谷主不能去。”
陸癭公轉過身,對谷十惡說:“假如老夫死於‘純陽罡氣’之下,谷主可否替老夫到蜀山告訴她真相。”
“這件事讓我做,還是讓谷主……”
“我意已決!”陸癭公說:“薛逍蓮武功遠遠在我之上,此次我並無決勝的把握。”
“既然堂主沒有全勝的把握,不如讓我把楚我兒追回,我們再從長計議。”
陸癭公攔住杜妙手,搖頭,他說:“你不要去,盤馬堂弟子已經在陰間等了太久了!不能讓他們再這樣等下去了。”
谷十惡攔住了杜妙手,杜妙手不解其故?
陸癭公已經消失不見。
“谷主爲何。”
“我們朋友一場,唯一能做到的。只有依照他的意願。”
杜妙手不解:“難道……難道你我就眼睜睜看着陸老俠客送死。”
“即便是你我二人合力,也決非薛逍蓮‘純陽罡氣’的對手,只能是白白送死。”谷十惡還說:“陸堂主所言甚是,你我要做的就是到蜀山,見九方斷水和夏侯十二弟。”
“谷主認爲,夏侯十二弟真的瘋癲,還是誘敵之計?”
“死的是他兩個心愛的兒子,對他的確刺激很大!但是諸葛襲人在蜀山卻沒有對他動手,可見諸葛襲人認爲瘋癲是誘敵之計。”
“我們何時去蜀山?”
谷十惡也在想,何時去蜀山——何時合適?
“十天後,谷主認爲如何?”
“好吧。——就十天後入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