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您這話是什麼意思?”江成剛疑惑的望向父親。
“沒什麼,你以後給我把招子放亮點,別總以爲老子天下第一,沒把人放在眼裡,我告訴你,你得罪不起的人多着。”江建飛警告着兒子,他心裡已經有了打算,要是那何麗跟陳興的關係真的特殊到一定程度,以至於陳興要深究,那麼,他主動道歉肯定是對的,如果陳興本來就沒在意這事,他通過此事,說不定反而能搭上陳興的關係,周知進最近在調查那起走私案,他手裡可是握有一些秘密的,以此作爲投名狀,江建飛相信也足以讓他進入陳興的視線了。
心裡有了決斷,江建飛也輕吁了一口氣,心裡多少有些淡淡的失落,若是那廖東成沒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也許他不會動這種想法,但廖東成對他的態度明顯是十分不屑,江建飛就算是脾氣再好,心裡難免積聚了一些怨氣。
事實上,從廖東華到南州擔任政法委書記後,江建飛是有投靠廖東華的意思的,像他這種無根無萍的幹部,要是還沒有眼力勁,被人換到清水衙門去坐冷板凳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廖東華在省裡有不俗的背景,在對方調到南州後,江建飛就態度十分端正的向廖東華彙報工作了,平常的表現也是盡心盡力,不過廖東華自視甚高,再加上認爲他可能是前任書記的人,對他的態度很是不屑,這一來二去,江建飛心裡的怨氣就越來越大了。
……
南州市北山水庫,這是屬於市裡直管的大型水庫,承擔着南州市區居民百分之五十以上的生活用水,是南州市最大的一座水庫。
北山水庫位於崇北市的小云山,地處崇北市雲霞鎮,位於崇北市和南州市之間,陳興在開完常委會議後,就驅車來到了雲霞鎮,主管農林水利的副市長馬林平,市政府秘書長江秉宣,辦公室主任肖遠慶等人隨行。
“這場雨怕是入月以來最大的一場雨了。”隔着車窗看着窗外如豆子般大小拍打着玻璃的雨滴,和陳興坐在同一輛車上的肖遠慶說道。
“也有二十多天沒下雨了吧,這場雨多下一點也無妨。”陳興笑道。
“市長,您是不知道,一進入五月,這雨就少不了,要是按足球比賽的說法,這場大雨就是賽前熱身,正戲還沒上呢。”肖遠慶笑了笑,“市裡每年都會提前一兩個月下發通知,要求各個水庫排查安全隱患,保證汛期安全。”
“這幾年,應該也沒出過重大的事故吧。”陳興問了一句。
“沒有。”肖遠慶想也不想就答道,對於他這種土生土長的本地幹部來說,市裡發生的一些大的安全事故,幾乎都是印在腦海裡。
“沒有就好,說明咱們的水庫還是經得起考驗的。”陳興笑道。
陳興一行到達雲霞鎮時,崇北市市委市政府的主要領導,雲霞鎮的幹部等都出來迎接,車子停了一下,陳興示意直接到山上去,一行車隊也沒有耽擱,徑直往小云山上去。
………
“少良,今天不是市裡的領導要下來考察嗎,你怎麼沒去。”北山水庫的宿舍區,剛從鎮上回來的蘇洋看到丈夫還呆在家裡,不禁奇怪的問道,丈夫張少良是水庫管理局的副局長,今天市裡領導下來,丈夫肯定要出席纔對。
“孫文財那王八蛋去不就行了,咱去幹嘛,估計那姓孫的也懶得看到我,我還不如呆在家裡舒服點,免得去了讓人礙眼,自討沒趣。”張少良撇了撇嘴。
“話不能那樣說,孫文財看不慣你,那是他的事,你管他幹嘛,正經是今天這種日子,你得去露下臉,說不定被市裡領導看上,以後要是有機會調出去,也省得呆在這山上受罪。”蘇洋勸道。
“孫文財那狗日的纔是局長,你說他能讓我露臉嗎。”張少良嘆了口氣,望着窗外,“瞧這雨下的,我還是呆在家裡舒服點。”
張少良嘴上說歸說,可是從他望向窗外的目光中,卻分明藏着幾分隱憂,今年雨季剛來的第一場雨就是這麼大一場瓢潑大雨,都從昨晚下到現在了,張少良很是擔憂水庫的情況,不知道今年能否扛過今年的雨季。
“看看你,嘴上說着什麼都不想管,現在又怎樣,又在瞎操心了吧。”蘇洋一看到丈夫背對着裡屋在望着窗外的雨,和張少良做了十幾年夫妻的她,不知道猜也知道丈夫在想什麼。
“不是我瞎操心,市裡幾次專項修繕水庫的財政撥款都被孫文財那幫人給糟蹋了,每次修補都是偷工減料,早晚會出大事。”張少良擔心道。
“就算會出事也輪不到你擔心,人家當局長的都不怕,你這個排名最後的副局長擔心什麼。”蘇洋搖了搖頭,“再說這些年,也沒見水庫出過什麼事,我看是你太緊張了。”
“你不懂,前幾年水庫沒出事,那是以前水庫的加固工程做的到位,是在吃老本,但這幾年的修繕,都是蒙上面的領導的,不過是孫文財那幫王八蛋騙財政撥款的手段罷了,水庫現在的情況,根本經不起大的汛情。”張少良反駁着妻子,“如果今年的雨季跟去年一眼,那還沒啥,要是來一場持續幾天的大雨,那水庫就危險了,這北山水庫要是決堤了,你知道有多少人會被淹沒嗎,這水能直接衝到南州市區去。”
“少良,沒你說的這麼誇張吧。”蘇洋嚇了一跳,看着丈夫道,他知道丈夫是國家水利大學畢業的高材生,但這麼多年來,水庫都沒出過事,蘇洋沒辦法想象丈夫說的那種情況出現會是什麼樣的場景。
張少良看了妻子一眼,眼裡閃過一絲無奈,就是有太多的人跟妻子一樣,都覺得不會出啥大事,但卻不知道,這水庫一旦出事,那將會是捅破天的大事。
天空陰沉沉的,風吹來帶着點涼意,雨勢依然很大,碩大的雨珠子滴落在雨傘上,敲出了噼裡啪啦的聲音,彷彿還帶着節奏。
“這雨一時半會估計停不了。”肖遠慶看着昏暗的天空,搖頭說道。
陳興走下車時,黃江華已經先行一步下車給其撐着雨傘,而觀其餘領導,亦是如此,撐傘這種事,有的是人做,何須領導自己動手。
“我自己來吧。”陳興從黃江華手裡接過雨傘。
黃江華微微一愣,趕緊道,“市長,還是我來吧。”
“不用了。”陳興擺了擺手。
黃江華見陳興的態度,便沒再說什麼,熟知陳興性格的他知道這會沒必要說啥,看似只是一件小事,但陳興決定的事,又豈是別人能改變的。
這只是一件小得可以忽略的事,但旁邊的人卻是跟着忙亂了一下,其餘領導都跟着從身邊的工作人員手裡接過雨傘,有模有樣的學起來。
“這陳興倒是挺會作秀。”站在一旁的崇北市市委書記廖建業手裡自己撐着傘,心裡卻是暗自嘀咕了一句,在他看來,陳興這麼做無非是故意做給別人看的。
陳興做事有自己的想法和看法,自然是不會去在意別人怎麼想,在水庫管理局局長孫文財的帶領下,陳興一行人沿着堤壩參觀瞭解水庫的情況。
作爲水庫的負責人,孫文財也理所當然的負責講解,這種能在領導面前露臉的機會,他也不會錯過,在一處觀望臺上,衆人停了下來,孫文財給陳興介紹道,“市長,我們北山水庫目前的水位運行情況正常,每年的雨季期間,水庫總體會處在高水位運行,但還在正常控制範圍內。”
“孫局長,這雨要是還下個不停,我看水位很快就上來了。”肖遠慶笑道。
“恩,我們大概統計了一下,從昨晚到現在,這雨量已經接近150毫升左右了,現在還沒停的跡象,估計還會增加,算是今年少見的一場大暴雨了。”孫文財點了點頭,說起這個,他的目光也微微凝了一下。
“說明今年的雨季來勢洶洶,北山水庫是南州防洪的第一道屏障,你們肩上的任務很重,特別是雨季一到來,防汛工作是全市的重點工作,你們水庫管理局應該時刻保持警惕,確保水庫安全運行。”陳興說着,下意識的往山下看了一眼,笑道,“北山水庫是離市區最近,也是全市最大的一座水庫,水庫要是潰壩,大水能衝到市區去,你們管理局的人要時刻繃緊神經,真要是出現我說的情況,你們呀,都得掉腦袋。”
陳興最後的話是以開玩笑的口吻說的,也是隨口的一句話,其餘人聽了並沒覺得有啥,唯獨孫文財等在場的水庫管理局幹部聽得心頭一顫,南州是省會重鎮,全省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更是全省最大的一座城市,城市人口達700萬,而市區的常住人口也接近300萬,北山水庫真要是潰壩,水衝到市區去,孫文財都不敢想象會是什麼樣的後果。
不動聲色的掃了一眼那外表工程做的十分漂亮的水庫,孫文財十分清楚在那厚厚一層水泥牆的漂亮外表下掩蓋的是大面積的偷工減料,遠的不說,就拿上一次水庫管理局向市裡遞交水庫修繕方案中,市裡撥款了五千萬,若是按照圖紙施工的話,上一次的修繕,水庫大壩要夯實15釐米厚的豆石和沙子,再加上15釐米厚的水泥板,而孫文財直接讓施工方將豆子和沙石省略掉了,水泥牆更是隻有10釐米,並沒嚴格按照圖紙來施工,毫無疑問,節省下來的成本,基本上都進了他們管理層的口袋裡,當然,孫文財,也知道有錢大家賺的道理,水庫管理局的員工福利從來就不差,孫文財對下面人還是很厚道的,至於那不合羣的張少良,孫文財直接將其踢到一邊去,大多數人都跟他穿同一條褲子,一個張少良也掀不起什麼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