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溪市那邊,做得有點過了。”朝安縣政法委書記範東出聲了,他是土生土長的朝安人,面對這種情況,自然是生出了維護本地人的想法,更別說同林村這邊還佔了理字,這事不管拿到哪去說理,大溪市那邊都理虧,鬧大了,對大溪市沒有好處只有壞處,範東也向大溪市具的領導提出要求,讓他們把肇事民警交出來,但對方並沒有理會,說是他們的警員,如果真犯了罪,他們自個會處理,得到這種答覆,範東好懸沒吐出一口血來。
今天到現場來,範東是心不甘情不願的,如果是縣裡的意思也不希望這事演變成不可收拾的**,他是絕不會到現場來的,不過話說回來,朝安縣這邊的羣衆如果真的跟大溪市警方發生劇烈衝突,鬧出什麼大事,朝安縣坐視不理的話,最後多多少少也要承擔點責任,所以範東如今就是再不爽,卻也是要違背本心的做羣衆的思想工作。
“聽說興安市的某位領導將咱們這裡的人說成刁民,現在大溪市局的態度會這麼強硬,直接在這裡設卡攔人,跟那位領導的意思不無關係。”盧興義說道,他不能呵斥範東,這時候也只能說點自己得到的小道消息,這是他跟大溪市政府的一位朋友打聽到的,畢竟是鄰近縣市,彼此認識個一兩位領導也正常。
“我看不是刁民,只有刁官纔是。”路鳴不以爲然的撇了撇嘴,他纔不管說這話的是哪位興安市的領導,反正管不到他頭上來。
路鳴剛說着話,電話就響了,無疑,這會是陳興打來的,陳興是知道事情後打電話向路鳴瞭解情況。
路鳴拿起電話,朝另外幾人做了個噓聲的動作,手機在幾人面前晃了一下,大家一看是陳市長,頓時都是面色一緊,這事終究還是驚動市裡的主要領導了。
陳興的語氣不悅,路鳴聽出陳興似乎有那麼一點點的不高興,心裡咯噔一下,他不知道陳興和興安市那位常務副市長王正有過節,此刻見陳興要了解情況,趕緊將自己知道的詳細彙報。
路鳴這個電話打得不久,陳興只是詢問了一番後就掛了電話,電話這邊的範東和秦志長几人,一看路鳴收起手機,趕忙問道,“路局長,陳市長有什麼指示?”
“陳市長讓咱們做好羣衆的思想工作,不要讓事情愈演愈烈。”路鳴在幾人臉上巡視了一圈,同時臉色一正,“陳市長還要求我們務必要將肇事者繩之以法,給村民們一個交代。”
“這……這不是抓不了人嘛。”秦志長苦笑了一聲,要是能抓到肇事者,這事早就解決了,至於讓他們這麼一大票人因爲一起小小的交通事故最後都聚到這裡來。
“抓不了也得抓,他是大溪市局的警員又怎麼樣,人是在我們南州境內犯罪,我們就有權到大溪市去抓人。”路鳴肅然道,這也是陳興剛纔話裡的意思。
範東幾人一聽路鳴的話,臉色也嚴肅起來,路鳴現在說着話,肯定是代表着陳興的意思,他們可不敢有半句不是,更何況對大溪市那邊的做法,他們也十分不滿。
“那當務之急是要將村民們勸回去,然後到大溪市去抓人。”範東擰着眉,這事還真不好辦,“其實要是能將人抓回來,做村民們的思想工作就容易了,也不知道大溪市那邊的人是不是腦子進水了,爲了這麼一件小事,他們就不怕鬧出大事,掉了烏紗帽。”
“本來就不是一件大事,非要鬧成這樣。”秦志長對範東的話深以爲然,撞了人也就撞了,要是留下來好好的跟家屬商量賠償,態度積極主動一點,這不啥事沒有了嘛。
幾人正想着如何按照陳興的指示去辦,前頭突然傳來一陣騷動,路鳴一看,眼睛都瞪了起來,罵了聲王八蛋,整個人就衝了上去。
只見最前頭和大溪市接壤的地方,有一部分村民直接踩着警車爬上去,強行衝破了大溪市警方的封鎖,人已經過去了,但大溪市那邊不知道是不是有誰下了命令,嚴陣以待的一大隊防暴警察手持電棍,衝着衝過去的村民就動粗起來。
“草他媽的,當我們朝安的村民不是人嗎。”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年沒在公衆場合爆過粗口的範東一看,整個人也暴走,緊跟路鳴就衝了上去。
本來人數雖多但還能控制住的現場,一下變得騷亂起來,大溪市那一隊防暴警察的舉動猶如在一堆火藥桶裡點燃了一根火柴,整個現場徹底失去控制,後面的村民看到前面的鄉親吃了虧,雖然懼怕那一個個全副武裝的防暴警察,但正所謂人多壯膽,少數人或許會害怕這些國家暴力機關的人,多數人聚在一起,羣體效應就顯現了出來,很多村民罵罵咧咧的衝上去,一些年輕熱血的小夥子衝在了最前頭,嘴上嚷嚷着揍他孃的。
路鳴和範東等人想擠上去都十分困難,但這並不妨礙兩人發泄怒火,路鳴已經衝着前頭那些大溪市的警察怒吼起來,“誰給你們的權力打人。”
路鳴的聲音很大,但終究還是被湮沒在了人羣中,身旁好幾個朝安縣局的民警幫路鳴和範東等領導擠開了一條路,兩人好不容易纔走到前面去,但失去控制的現場已經不是兩人一兩句話就能解決,兩千多的村民,現場即使有不少警力,這會都扛不住騷亂的人羣,更別說朝安縣局這邊的警員也有點出工不出力,他們都是地地道道的朝安人,雖然被撞的村民跟他們沒什麼直接關係,但畢竟是本地人不是,外鄉人欺負到本地人頭上,沒人心裡會舒服,他們早就看不慣大溪市局的做法,哪裡肯真的費力氣去幫忙。
“範書記,先讓咱們的人也幫忙把秩序維護起來,賬後面慢慢算。”路鳴大聲衝着範東說道,現場太吵了,不大聲點,範東都聽不到。
範東臉色陰沉的點着頭,他明白路鳴的想法,這時候要以大局爲重,**鬧大了,他們也不願意看到,至於大溪市的防暴警察竟然先打人了,這筆賬肯定要記着,但現在要緊的無疑是別讓衝突擴大。
約莫過了十幾分鍾,這場險些失控的衝突才平息了下來,同林村的村民越聚越多,大溪市那邊的警員則是如臨大敵,剛剛的衝突中,有好幾個警察受傷了,但也都是輕傷,村民們就算是再激動,但真正敢對警察出手的人畢竟很少,只是仗着人多在往前衝,只有個別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動手,有些順手將大溪市那邊的警車玻璃都給打破了。
“誰讓你們動手打人的,我要一個解釋。”路鳴站在了大溪市的一票警察面前,他眼前的那人,是大溪市這邊警銜最高的,路鳴猜測着他應該是在場的負責人,走到了對方跟前。
“你們的村民先越過界的。”站在路鳴面前的是大溪市公安局副局長唐勇,打量着路鳴,唐勇琢磨着對方應該是南州市局的主要領導,從路鳴的肩章上可以看出路鳴是三級警監,而他只是二級警督,警銜比路鳴低了兩級,再者,朝安縣政法委和縣局的領導,他還是認識的,範東站在路鳴旁邊,路鳴的身份也就不難猜測了。
“越界?你們大溪市的地界就不允許外人踏進去了?每天有那麼多人通過這條公路從你們大溪市進進出出的,有本事你倒是動手打給我看看。”路鳴冷哼一聲,心情不爽的他一點也不打算給對方留面子,“這話你要是也敢拿到省裡去說,老子佩服你有種。”
“你這明顯是故意曲解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們的村民衝過來是不懷好意。”唐勇臉上閃過一絲紅暈,那是被路鳴的話給氣的,要不會顧忌路鳴可能是南州市局的領導,唐勇就直接罵回去了。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們的村民是不懷好意了,你們的人先動手打人還有理了?”路鳴眼珠子一瞪,“我懶得跟你扯皮,你還不夠資格,讓你們大局長過來才勉強有資格跟我對話。”
“你……”唐勇被路鳴額頭青筋暴起,脖子一橫,心說你一個南州市局的牛什麼牛,你又管不到老子頭上,衝我耍什麼威風,心裡不爽,唐勇也橫下心,硬頂道,“誰又能證明我們的人先打人了?”
“我的話你聽不明白嗎,你沒資格來跟我講這個,讓你們大局長過來。”
“這裡就是由我全權負責。”唐勇臉色難看,幾乎是被路鳴指着鼻子打臉了,偏偏發作不得。
“你負責?”路鳴眼睛眯了起來,看着唐勇的目光泛着寒光,“今天這裡的事情要是鬧大了,你覺得你能擔起這個責任,信不信我讓朝安縣局這邊把人撤走,有本事你們自己扛住這兩千多村民。”
“你們要是想撤走那是你們的事,我也無權阻攔。”唐勇嘴角抽了一下,到了這份上,他也只能赤膊上陣跟路鳴硬頂,當然,最主要的是他心裡賭朝安縣局的人不敢真撤,因爲一旦出事,朝安縣局也跑不了,別說是縣局,朝安縣委縣政府都要承擔點責任。
“好,好,你真有種。”路鳴冷笑連連,他自然不能讓朝安縣局的人真撤,同林村這些人現在勉強還能聽聽本地公安局的勸,但要是本地的民警撤走了,面對大溪市局的人,同林村的村民就不一定能再控制住激憤的情緒了,如同唐勇所想,路鳴也不願意看到**擴大,但他無疑不能讓唐勇滅了威風,回頭朝範東看了一眼,“範書記,你給我從縣局裡安排幾個人,我親自到大溪市局去抓肇事者。”
“好。”範東一聽路鳴的話,神情一振,“正好我也沒事,就跟路局一塊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