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吧。”蔣琬臉上的苦笑有着一股說不出的悲哀和蒼涼,這個笑容,讓陳興看得心裡一顫,它不應該出現在一個看起來本應該好好享受生活的女人身上。
“蔣小姐,先把衣服穿上吧。”陳興無奈的嘆了口氣,這種時候,語言也是如此的蒼白無力,但是一觸及到蔣琬的身子,陳興心裡恁地生出了一種古怪的感覺,挺悲涼的一個情境,怎麼就讓人感覺有些那啥。
蔣琬動都沒動,只是看着陳興,“陳書記,真的,我只是想報答您,我沒有半點其他的心思,我不是想借此來跟您攀上關係,你幫了我們家,今天又幫了我,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報答您,除了這具乾淨的身體,我也沒有拿得出手的東西。”
“嘖,蔣小姐,我都說了,陳全青那事,你沒必要放在心上,至於今天,我也是適逢其會,我治下的幹部出現那樣的敗類,我這個縣委書記臉上無光,站出來也是應該的,你真的沒必要覺得欠了我什麼恩情,要不然你真的讓我無地自容了。”陳興無奈不已。
“陳書記您覺得那是您理所當然應該做的,但對我來說不是,如果不是你在那個時候出現,我不知道今天會有什麼樣的結果,可能我現在已經是一具死屍了。”
“蔣小姐,你想多了,城建局的人也就是嚇唬嚇唬你們,屋子裡要是有人,他們也不敢真的把推土機開過去。”陳興下意識的還是要爲自己治下的部門維護一句,這純粹跟張建德幾人無關,而是因陳興所處的身份和地位而決定。
“希望是我想的太多吧,現在不是也有很多拆遷出人命的,不是嗎?”蔣琬靜靜的看着陳興,那乾淨純澈的眼神,一時讓陳興啞口無言,都不好再反駁啥,蔣琬說的情況,確實也存在,但陳興還是認爲那種事不會發生在自己的治下。
“蔣小姐,把衣服穿上吧,別真的凍出病了。”陳興催促着蔣琬,一個赤溜着上身的女人老在自己面前晃,看得他心慌,他是個正常的男人!還沒結婚的年輕男人!
“我要是不穿上呢。”蔣琬不退反進,貼得陳興更近了一點,陳興急的又是往後退,板起了一張臉,“蔣小姐,你要是再這樣,可就要讓我瞧不起了,你現在把衣服穿上,我還當你是朋友,要不然,你只會讓我瞧不起。”
陳興這句話一下子就鎮住了蔣琬,臉色掙扎了一番,蔣琬看着面孔嚴肅的陳興,似是想努力的瞧出陳興是否口是心非,男人不都是好色的嗎,蔣琬實在是想不到陳興爲何能夠在這樣的情況下把持住,她是有意想勾引陳興,但她只是想報答而已,如此純粹,並沒有別的目的。
猶豫着後退,蔣琬還是轉身走到沙發上,將自己脫下的毛衣穿上了,她的皮膚已經滲起了一粒粒的雞皮疙瘩,這時候的她,似乎也才感覺到冷,哆嗦着將毛衣穿好,蔣琬再次面對着陳興,她的神色很複雜,有着一絲莫名的心跳。
“蔣小姐,以後有什麼事,你可以來找我,能幫的我會幫。”陳興走到門口的方向,那眼神的意思再明白不過,蔣琬該離開了,他是真的不敢再將對方留下來了,女人的心思不可捉摸,誰知道蔣琬待會會不會再幹出點啥驚人之舉。
蔣琬不知道說些什麼,咬着嘴脣,一直盯着陳興,那表情很幽怨,陳興被看得心裡不自在,擱給外人一看,還以爲這是個被他始亂終棄的女子,事實是,他真的是兩次拒絕了對方的主動投懷送抱,那真的是個漂亮的小少婦。
“陳書記,您是不是覺得我很下賤。”蔣琬低着頭,喃喃出聲。
“不會,怎麼會呢,相反,我還是很佩服你的,你是個了不起的女子,我覺得你以後應該更加勇敢的面對生活,要敢於走自己的路。”陳興笑了笑,真誠的看着對方,這話多少有些言不由衷,但蔣琬這樣一個逆來順受的女子敢勇敢的站出來反抗生活,陳興覺得不應該扼殺對方那剛剛生根發芽的種子,而是要鼓勵。
“真的嗎?”蔣琬擡起頭,眼神裡是無盡的驚喜,她問了一個讓她都膛目結舌的問題,“陳書記,您結婚了嗎?”
“這個,還沒有,怎麼?”陳興疑惑的看了對方一眼,這問題問的也太突然了。
“沒事,我隨便問問。”蔣琬低着頭,嘴角有一絲莫名的開心,這是她今晚第一次發出輕快的笑容,她不知道自己爲何而快樂,只因她純粹的開心而已,“陳書記,您是我心中最好的人,我會一直記着你的。”
“謝謝,你是個美麗的姑娘,我也會記着你哦。”陳興笑着道,他看到蔣琬站起來了,看樣子是要離去了,陳興心裡鬆了一口氣。
將蔣琬送到樓下,陳興說是要讓自己的司機過來,送蔣琬回去,卻是被蔣琬溫言謝絕,臨走前,蔣琬怔怔的看着陳興,不說話,她要將這張面孔給印到腦海深處,過了今天,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有機會見到陳興,她已經決定離開溪門,她要闖出屬於自己的一片天地,即便不成功,她也要勇敢的走出去,失敗固然可怕,但若連嘗試的勇氣都沒有,那則是悲哀。
蔣琬希望自己下一次再站到陳興面前,再也不是今天這個給陳興留下逆來順受、性格軟弱的印象的蔣琬,她要成爲一個成功的女人,怎樣纔算成功?蔣琬不知道,前面的二十幾年,她的生活都侷限在農村,她只知道,只有到大城市去,她纔有機會。
“陳書記,總有一天,我希望我能在你面前談笑自如,跟你平起平坐,讓你正視我,而不是像今天這樣仰視着您。”蔣琬心裡默默的說着想對陳興說的話,她毅然而然的離開。
陳興不清楚蔣琬想着什麼,但他總算是把蔣琬給送走了,心裡長出了一口氣,轉身就走回屋裡,屁股還沒沾到沙發,手機就響起來了,來自江城的電話,曾靜打過來的,陳興接起電話,聽到曾靜所講,整個人就是一愣。
今晚,註定是個不平靜的夜晚。
朱明宣帶着市檢察院的人上門去抓人了,直接到了武剛住的酒店,強行要將武剛給帶走,被曾靜安排在武剛身旁的兩個便衣民警給攔住,但當對方亮出檢察院的身份後,兩個便衣警察也扛不住壓力,給曾靜打來電話,而曾靜,立馬就通知陳興了。
金黃色的陽光灑進了辦公室,莊嚴神聖的黨旗國徽高懸在牆,這是陳興在縣委的新辦公室,有意思的是,陳興這間辦公室的正下方,正是縣委副書記李紹同的辦公室,陳興並沒用原先汪東辰的那間辦公室,而是另外讓縣委辦的人安排了一間,在縣委的工作人員間流傳着這樣的小道消息,據說是李紹同得知陳興決定辦公室就選在其正上方那一間時,李紹同那一整天都臉色難看,有這麼個說法,說是陳興這是要表示踩在李紹同頭上的意思,這些只是下面人的以訛傳訛,真實情況誰也不清楚。
辦公室裡,陳興端坐在辦公桌後面,聽着縣紀委書記周正的彙報,陳興臉色並不好看。昨天發生在東溪村的一幕讓陳興震怒,縣紀委在陳興的指示下介入調查,短短一個晚上,就取得了突破性的進展,這個案子其實也沒什麼難度,因爲東溪村的村支書李平海很配合,李平海昨天在現場就把幾人都咬了出來了,對於紀委的問話,李平海那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把知道的都給捅了出來,就連紀委的辦案人員都驚詫,還沒碰到過這麼好辦的案子,第一次見到當事人如此配合。
周正跟陳興彙報的是大致情況,城建局副局長李榮,城建科科長張建德,還有大吳鎮鎮長鄭江昆都有收過李平海的錢財,要是按照相關的規定,這幾人都是足以撤職調查的,不過這顯然不是周正能夠做得了主的,這種事情沒有陳興這個縣委書記拍板,沒人能決定。
“按程序辦吧,這些人都是幹部隊伍中的敗類,不清除出去,我們無顏面對老百姓。”陳興說的平緩,臉上卻是殺氣騰騰,昨天幾人簡直是丟盡了幹部的臉,政府的形象也盡傍他們敗壞了,當場有那麼多羣衆在看,陳興最後都沒臉再呆下去,這就是黨和國家培養的好乾部,丟人啊。
“好,那我就按陳縣。。書記的指示辦了。”周正點了點頭,以前是稱呼陳縣長,現在要稱呼陳書記,這種轉變一時都沒那麼快能夠適應,他又差點口誤了,對於陳興的決定,周正完全能夠理解,在他看來,這無外乎是陳興想立威,剛上任縣委書記,這是想拿出雷霆的手段來立威了,鄭江昆這幾人也是倒黴,這個節骨眼撞到槍口上。
陳興並不知道周正對他意圖的猜測,即便是知道,陳興也不會否認,他對鄭江昆這些貪腐分子固然憤怒,但會這麼殺伐果決的處理,也有立威的意思,反正是一舉兩得的事,周正對他意思的的揣摩也不見得有錯。
談完這事,周正也就打算起身告辭了,陳興沒有挽留,但還是說了幾句對紀委工作支持的話,周正笑了笑,言辭也很懇切的表達了服從縣委領導的意思,在溪門官場,周正素來沒有明顯的派系色彩,是一個令人敬重而又口碑不錯的幹部,在上一次常委會上討論因犯人在公安局內部猝死的事件時,周正僅僅是從事情本身的立場出發,出於公心的投了支持路鳴的一票,陳興對那一幕印象深刻,這也讓他對周正這個幹部有一個直觀的瞭解,將周正這樣一個人放在紀委口上,那是再合適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