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陳興離開,朱華東撇了撇嘴,心裡暗罵陳興足夠虛僞。
罵歸罵。朱華東琢磨着陳興剛剛在提到張一萍的神色,若有所思,陳興不出意外是知道點什麼,許是上面已經找陳興交過底。
心裡暗暗尋思着。朱華東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張一萍這事太過古怪。他現在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張一萍涉嫌違紀,已經出事了。
江城大酒店。張然自打母親調任江城一把手後,就一直住在酒店的豪華套房裡。得益於母親的身份,張然住在酒店幾乎不用花自己的錢,有的是人願意排隊幫她付房費。
張然不知道昨天晚上發生在父母家裡的事,她還是今天上午市裡開完幹部大會後,消息傳了出來,有人打電話給她,張然才知道母親竟然因爲生病而請了長期病假。市委的工作,由陳興代爲主持。
聽到這個消息,張然驚得下巴都快掉地上。母親啥時候生了病了?連她這個親生女兒都不知道?這不是開國際玩笑嗎。
張然知道打電話通知她的人也是存了試探情況的想法。電話裡,張然隨口敷衍了幾句便掛掉。旋即火急火燎的撥通了母親的號碼。
母親的電話打不通,父親的電話同樣如此,張然這下真急了,就算是她再笨也意識到可能真出大事了。
沒有在酒店裡多呆,張然立刻開車回家,如果連父母親的家裡也找不到人,那張然可真的不知道上哪找人了。
小區裡,張然上了樓,普一出電梯就感覺到了不對勁,母親的住所外竟然守着兩個人,而且都是陌生面孔。
“你們是幹嘛的?”張然大踏步上前,這會還是大白天,張然也沒什麼好害怕的。
門口守着的兩人沒有迴應,他們都是國安部門的人,只是負責守在這裡,嚴禁人進去跟張一萍接觸,等候上面的進一步通知。
“讓開,我要進去,這是我家,你們擋着門幹嘛。”張然呵斥道。
張然的話讓兩名安全部門的人微微一驚,打量了張然一眼,其中一人道,“你不能進去。”
“我自己的家我怎麼就不能進去了。”張然瞪眼道。
“沒有領導的批示,誰也不能進。”門口的人硬邦邦的回了一句。
“哪個領導,我給他打電話。”張然氣勢洶洶的說着,到了這會,她骨子裡的張狂依然一點沒改。
對方不再回應張然,直接閉上了嘴,將張然當成了空氣。
外面的動靜也引起了屋裡的張一萍和張國力的注意,屋裡頭同樣也有四名安全部門的人守着,兩男兩女,分別負責對張一萍和張國力進行24小時的監視。
張一萍把內門打開,就看到了站在門外的女兒。
“媽,到底是咋回事,我怎麼聽說是你生病了,不能工作了?”張然一看到母親,立刻着急的問道,她並不是猜不到其他可能,但張然本能的不願意去想,內心深處,張然刻意逃避着。
張一萍看着女兒,嘴巴微張着,一時竟是不知道說些什麼,她從小就包辦着女兒的一切,生活也好,學習也罷,哪怕是交什麼朋友,張一萍都會幫女兒進行篩選和把關,她一直都認爲女兒只有按照自己的要求去生活,去成長,那纔是對的,將來才能出類拔萃,成爲人上人,所以就算是女兒的婚姻,她也要一手包辦,她頑固的認爲,自己的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女兒好,都是爲了讓女兒享受高人一等的生活,即便她當初在包辦女兒婚姻這件大事上是存了私心,有很大程度上是爲了自己前途,但她也始終認爲是爲女兒好。
現在,面對着今時今日的境地,張一萍第一次生出了些許茫然,她所堅持的認爲對女兒的‘好’,是否真的就讓女兒幸福了?
張一萍比誰都清楚,她和丈夫出了事,女兒將來的生活必然不好過,而女兒這幾年在外面做的一些事,張一萍儘管不去過問,但她未必就一點都不知道,這次,若只是她和丈夫出事也就罷了,若是連女兒也被查……張一萍不敢往下想,貪婪的原罪造就了他們一家子今日的境遇,時至今日,又能怪誰?
良久,張一萍艱難的張了張口,“然然,你先回去吧,媽最近有些事情。”
“媽,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好歹跟我說清楚。”張然眼睛都紅了起來,有些癲狂。
張然不願意相信母親會出事,但眼前的現實是如此的殘酷,以往熟悉的家門,現在就像一道冰冷的鐵門,竟讓人產生絕望。
“然然,你走吧,去爸爸的公司,幫爸爸把公司好好經營下去。”張國力這時也走了出來。
“爸。”張然看了看父親,眼淚再也控制不住。
“你們開門,我要進去。”張然突然對旁邊的兩個人吼道。
“你再這樣吵鬧,別怪我們不客氣了。”旁邊的人厲聲道。
張然不理會對方,使勁拍打着門,還是張一萍開口道,“然然,不要鬧了,回去。”
張一萍的話起了效果,張然安靜了下來,四目相對,母女兩人眼裡的情感分外複雜。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張然最後看了父母親一眼,依依不捨的離開。
有些茫然的從樓上下來,張然如同行屍走肉一樣上了車,她不知道爲什麼會這樣,*之間,原本幸福的家庭變得支離破碎。
手上機械的啓動了車子,張然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回到江城大酒店的,一路上,車子兩次都險些跟別人相撞,惹得別人破口大罵,張然對此充耳不聞。
酒店的套房外,池婉君輕敲着房門,見房間許久沒人來開門,池婉君拿出手機要給張然打電話,這時,張然從電梯裡出來了,池婉君看到對方,登時笑道,“然然,你上哪去了,我正要給你打電話呢。”
“我去找我媽了。”張然無精打采的說着,目光落在池婉君身上,張然猛的眼睛一亮,“婉君,你來得正好,我爸媽都出事了,這次你無論如何都要幫我。”
“你媽真出事了?”池婉君眼裡閃過一絲異色,她過來找張然,就是要確認這一消息的,來之前,她還不太願意相信這個消息,因爲現在外面傳的是張一萍有可能出事了,但畢竟只是‘有可能’,各種猜測都有,而官方給出的消息只是張一萍請了長期病假而已,池婉君爲此也給自己省裡那位靠山打了電話,對方竟然也不知道確切的情況,但根據以往的經驗,對方也是告訴她,張一萍十有七八是出事了。
池婉君聽到這個答案,還是決定親自來找張然問一問,張一萍有沒有出事,想必張然這個當女兒的會比別人都清楚。
“婉君,我知道你在省裡有靠山,你讓對方趕緊幫我媽找找關係,如果能幫我媽度過這次難關,我一定會有重謝的。”張然拉着池婉君的手,急切的道。
“然然,你媽到底是出啥事了?怎麼之前一點風聲都沒有。”池婉君不動聲色的看着張然,看着張然的眼神已和往日有些不同。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突然之間就這樣了,我剛剛去我媽的家,他們被人軟禁在屋裡了,不能出來,裡裡外外守着好幾個人。”張然絲毫沒有注意池婉君的眼神,自顧自的說着,“婉君,咱們現在先不說這個了,你趕緊去找人,咱們現在得抓緊時間。”
“然然,現在連你媽是因爲什麼問題出事都不清楚,我也沒辦法貿然去幫你找人不是。”池婉君聳了聳肩,一臉無奈的說道。
“婉君,不管我媽是什麼問題,這跟你去找人沒衝突吧。”張然盯着池婉君。
“話是這樣說沒錯,但現在這個敏感時刻,誰也不願意多生事不是。”池婉君搖了搖頭。
“婉君,你這是推托之詞吧?我媽如果能度過這次難關,對你也有好處不是,你以後想要在江城拿地,只要我媽在位置上,你總歸是能比別人更容易一點。”
“哪有那麼容易,那位陳市長可不是個好相與的主。”池婉君笑笑,“然然,我還有點事要辦,就先走了。”
池婉君說完,象徵性的同張然揮手告別了一下,轉身就走。
張然慘笑了一下,什麼叫世態炎涼,人情冷漠?以前張然體會不到,因爲從她小時候起,她母親就在單位裡當着小官,後來更是順風順水,一路提拔,他們家,從來不缺人上門巴結,逢年過節,家裡的禮品更是堆得跟小山一樣,她感受得最多的就是別人的恭維和奉承、刻意討好,所謂的世態炎涼,張然覺得那種事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但現在,張然徹底體會到了。
短暫的失神,張然拿出手機給陳興打了過去,是池婉君剛剛那句‘陳市長’提醒了她,她現在還可以找陳興,儘管希望不大,但張然現在只能死馬當活馬醫。
市政府,在辦公室裡批閱文件的陳興看到手機來電時,微微有些發愣,張然這時候打電話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