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新任領導的變動在大會召開之前已經經過各方博弈和妥協而產生了結果,但會議的進行,就算是陳興這種已經知道些許內情的人,也依然感到激動。
而會議召開的這幾天,各地的維穩工作同樣上升到了空前的高度,確保大會召開期間,沒有任何一個地方發生影響安定團結的事件,陳興沒去參加大會,也算是坐鎮市裡指揮,前幾天,陳興協調市公安局和相關部門召開了一次會議,確保這段時間的社會秩序。
坐在辦公室裡,陳興手上拿着一張照片,照片裡的嬰兒,清秀的眉眼和張寧寧宛若一個模子刻出來一般,鼻子則是像極了陳興,穿着一件大紅的小褂子,模樣很是可愛,正睜着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仿若在好奇的看着這個世界。
嘴上不自覺的露出微笑,這是兒子過滿月的時候照的,給兒子過完滿月就立刻回到南州的陳興,這張照片也成了他隨身必帶之物,每每空閒的時候,總要拿出來看一看。
孩子過滿月的時候,老丈人張國華很高興,陳興知道,張國華對這個外孫很是看重和喜愛,也只有在抱着孩子的時候,臉上的笑容才更加的燦爛。
不過老丈人這些天的心情總該是不錯,陳興心裡如是想着,在大會召開前幾天,高層的博弈依然還在繼續,直至最後一刻才最終確定了新的領導班子,其緊張和激烈程度可見一斑,雖然結果在大會過程中要走個過場,走個流程選出來之後纔會正式對外公佈,但對陳興等人而言,提前知道內幕消息,並不奇怪。
老丈人張國華如願以償的走出江海省,步入中樞,進入了政治局,而且將會在新一屆政府領導班子中出任副職,這個結果可以說是並不是太出人意料,符合張家的預期,不過在結果出來的前一刻,所有人終究都是緊繃着神經,畢竟任何意外都有可能發生。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辦公室主任肖遠慶走了進來,陳興將照片收了起來,擡頭看了肖遠慶一眼,“遠慶,什麼事?”
“市長,門外有個女的要見您。”肖遠慶遲疑着說道。
“有個女的要見我?”陳興神色疑惑,“是誰?”
“曽高強的妻子楊芳。”肖遠慶如實道。
“曾高強的妻子?你就跟她說我在見客,沒有時間。”陳興擺了擺手,一聽是曾高強的妻子,陳興就沒有了見的心情,不用想也知道對方肯定是爲了曾高強的事來的。
肖遠慶聞言,點了點頭,不過還沒等他出去,楊芳已經自個闖了進來,“陳市長,很抱歉,我知道您不想見我,但我必須和您談一談,希望您能給我一點時間,我不會耽誤您多久。”
“楊芳,陳市長在忙,你真有什麼話要說,改天再過來。”肖遠慶不悅的看着對方,他跟楊芳之前有過一面之緣,看在相識的份上才勉爲其難的幫忙通報,否則他又如何不知道陳興現在並不想多提曾高強的事,但楊芳自個闖進來,就讓他有些不高興了。
“遠慶,算了,你先去忙。”陳興皺了皺眉頭,人都進來了,再把人往外趕就沒啥意思了,陳興也不至於連聽一個女人講幾句話的肚量都沒有。
肖遠慶一愣,沒再說什麼,臨出去前看了楊芳一眼,那意思大概是示意楊芳講話要有分寸,但楊芳是否記在心上,肖遠慶就無從得知了。
陳興起身從辦公桌後面站了起來,他厭惡曾高強,但也只是厭惡其本人,跟其家人沒什麼關係,這會也沒故意給楊芳擺什麼臉色,走到沙發上坐下,陳興也出聲請着對方入座。
“陳市長,您應該知道我是爲了什麼事過來,我們家高強的事,您能不能高擡貴手,放過他這一回?”楊芳並沒有坐下,站在一旁,神色哀求的看着陳興。
“曾高強的案子是省紀委辦的,你來找我是不是找錯人了?”陳興搖了搖頭,依稀記得肖遠慶說對方的名字,陳興又道,“楊芳,曾高強不僅違紀,還涉嫌違法,他的問題必然有黨紀國法來處置,不是個人能決定的,我想你應該弄清楚這一點。”
“陳市長,我雖然只是一名醫生,不懂得你們官場上的事情,但也知道所謂的法律公平只是個笑話,但您覺得您跟我說什麼黨紀國法,我會信嗎?”楊芳神色嘲諷。
“楊芳,你的話我不敢苟同,我們國家在法治上或許還需完善,但你說的法律公平是個笑話,你不覺得有點偏激了嗎。”陳興正色道,站在他的立場,必然要反駁這樣的觀點。
“好吧,那我們就不說這個了,我今天來也不是來和陳市長您爭吵的,我只是想讓您放我丈夫一馬,陳市長,不管高強哪裡得罪了您,他一定知錯了,您放他一馬,他會向您認錯的。”楊芳看着陳興,懇求道。
“楊芳,我剛纔說得很明白了,案子是省紀委辦的,而且這也不是我放不放的問題,個人不可能凌駕於黨紀國法之上,你還不明白我的意思嗎?”陳興搖頭道,打量着眼前的楊芳,陳興暗道曾高強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個這麼漂亮的妻子,在外面卻是養了幾個小老婆,這關鍵時刻,只有這妻子才能真正患難。
“陳市長,我知道您是敷衍我的,您真要高擡貴手的話,我們家高強肯定會沒事。”楊芳一臉固執,對陳興的話並不相信。
“嘖,要我跟你說什麼好呢。”陳興無奈的搖了搖頭,又看了楊芳一眼,陳興猛的一怔,“你說你是醫生?”
“是的,怎麼?”楊芳疑惑的看着陳興。
“楊芳,今天你來找我,是有人告訴你要這麼做的吧。”陳興嘴角噙着一絲冷笑。
“沒,沒有,是我自己過來的。”楊芳眼神閃爍了一下,陳興說的沒錯,她過來,是陳同進要她這樣做,讓她來找陳興,打打悲情牌,或許會有點用,儘管楊芳不知道陳興到底能起多少作用,但陳同進說了,楊芳還是這麼做了。
“要是沒人讓你這麼做,你怎麼會找到我這來?曾高強的案子是省紀委辦的,你來找我明顯是不合邏輯,你剛說你是個醫生,不懂官場的事情,沒人跟你說什麼的話,你怎麼會來找我?”陳興搖頭笑了笑,楊芳終究只是個婦道人家,陳興無心去跟對方計較什麼,道,“楊芳,你回去吧,曾高強的事,你來找我真的沒用,我現在就可以給你明確的答覆。”
“陳市長,您真的這麼鐵石心腸,難道要我給您跪下嗎。”楊芳眼泛淚光。
“楊芳,你要真這麼做,就很沒意思了。”陳興瞥了對方一眼,拿起內線電話,“遠慶,過來幫我送一送楊芳女士。”
楊芳愣愣的站在原地,她並不是喜歡撒潑耍無賴的女人,她知道如果自己跪下,也許會適得其反,和曾高強的感情本就有些冷淡,但這麼多年的夫妻情誼,又讓她不可能真的置曾高強於不顧,陳同進讓她來找陳興,她也來了,但結果令她失望,楊芳此刻也不知道陳同進說會從別的渠道幫忙找關係,到底又能起多少作用。
眼神茫然,楊芳一時沉默着。
肖遠慶很快進來了,看到楊芳的樣子,撇了下嘴,明知道沒用還來幹嘛呢。
“楊芳,請走吧。”肖遠慶催促了一句。
楊芳失魂落魄的轉身,從陳興的辦公室離開,走廊上,迎面走來一女的,對方看到楊芳時,臉色呆了一下,再看看前面那標牌醒目的市長辦公室,女子一時也停住。
楊芳此時全然沒有注意力,不經意間看到女子時,只是隱隱覺得有些臉熟,但根本無心去想什麼。
朱子情臉色有些不自在,她認出楊芳就是之前給她檢查她懷孕的市婦幼兒童醫院的醫生,她今天是來找陳興,這會看到楊芳,腦袋愣是有些轉不過彎來,難道對方是來告訴陳興她懷孕的事?朱子情傻傻的想着。
肖遠慶將楊芳送到電梯口就折返回來,看到朱子情靠近陳興辦公室,不由得問了一句,“你找誰?”
“我找陳市長。”朱子情淡然道。
“有預約嗎?”肖遠慶瞥了朱子情一眼,每天預約見陳興的人,他都清楚,這會也就是隨口問一句,心裡已經暗道這女的懂不懂規矩,沒預約就要直闖市長辦公室,下面的人也不知道幹啥吃的,隨隨便便就讓人上來。
“沒預約,你告訴陳市長,說朱子情找他,我想他會見我的。”朱子情笑了笑。
肖遠慶略微懷疑的看着朱子情,仔細看了兩眼後,肖遠慶微微一怔,似乎有了些印象,他想起了陳興幾個月前視察展覽城項目時,路過新元區的體育公園規劃地址逗留了片刻,當時在一旁的石材廠發生了個小插曲,這會仔細看朱子情,肖遠慶隱隱記了起來。
“你稍等一下,我進去通報。”肖遠慶微點着頭。
陳興在辦公室裡其實已經聽到了外面的動靜,那還算熟悉的聲音讓他有些發怔,朱子情怎麼到辦公室來找他了。
“市長,外……”
“讓她進來吧。”
肖遠慶還沒說完,陳興擺了擺手,說道。
朱子情走了進來,陳興看着對方,這還是兩人發生關係後,朱子情第一次主動來找她,尋思着朱子情過來的目的,陳興不動聲色的道,“今天是什麼風把子情小姐吹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