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湯坤就典型的例子。
上位者做了太久,他早忘了上位者爲何才能成爲上位者。曾經的他也是一肚子紋身一把砍刀,敢獨闖青幫香堂的主。
享了富貴成了副會長後,他雖然惡行不改,可當年的那點膽氣卻漸漸磨滅地一點不剩。
如今更是連臉皮也徹底不要了,只想趕快逃到泰國去。一個駕駛員而已,不是還有副駕駛麼,只要能把直升機開到港口去不就行了。
“你就不怕有RPG就等着我們上天?”尹志高看都不看湯坤,一句話便把他說得啞口無言。
是啊,這種可能性根本不能排除,一挺RPG只要一輛摩托車就能帶上。沒了主駕駛員,不靠譜的副駕駛還能躲過RPG?那才叫拿自己的小命玩鬧呢。
湯坤啞巴了,尹志高的心情卻並沒有變好。隊伍已經散出去了,可槍聲,卻一下都沒聽到。
從駕駛員的屍體被發現開始,陳默就從藏身的小土坡下慢慢爬了出來。滿身爛葉子和黑泥的味道實在不好聞,不過他早就習慣這個了,幾個月沒再經歷,還有一點點想念。
跟着那些聚集起來的三合會成員,陳默很快又回到了林場附近。
他這時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尹志高不管不顧地直接命令直升機起飛。這樣,他就能在這麼近的距離下,直接用穿透觀察窗的方式擊殺副駕駛。
等直升機剛剛爬升的時候動手最好,失控的大傢伙會給他們製造更多的不必要傷亡。
可惜尹志高比想象中更加精明,竟命令手下抱團大掃蕩。五人一組和三人一組不可同日而語,差不多已經是個正規班的配置。
五個人都帶着AK和半自動步槍,火力強大。和他們正面PK並不明智,陳默退地很快,轉眼就縮回了原本藏身的地方。
這個小土坑的位置確實很好,掩上爛葉泥土後,別說晚上,白天經過都不一定會有人注意。
趴下後,陳默安靜地就像具屍體,除了胸腹間有微微起伏,從外面根本看不出這裡還有個活人。
槍口就更隱蔽了,爲了防止瞄準鏡在星光下反光,陳默還特別糊了層灰塵在上面。
夜視儀根本不用隱藏,全黑的亞光外表,讓它在哪都不會非常顯眼。
很快,悉悉索索的腳步聲開始靠近。畢竟有五個人,附近不遠處還有其他成員,他們一點也不顧忌隱蔽與否。腳步聲踩地劈啪作響,嘴裡還不斷地罵罵咧咧,似乎正在用這種方式發泄其餘的情緒。
從夜視儀裡,陳默能清晰看到五個身影陸陸續續從他頭頂跳過去。沒人想過要向身後多看一眼,在他們看來,被這麼多人圍剿,兇手除了瘋狂逃竄之外別無他路。
所以他們當然料不到,已經裝好消聲器槍口正安靜地從他們的腦袋上一一掃過。
陳默很有耐心,哪怕這些人一個一個很快就要走遠,沒看到機會前,他扣着扳機的手指紋絲不動。
突然,走在最後方的一個傢伙,可能踩到了樹根,腳下一個不穩踉蹌坐倒。
近乎同時,陳默輕輕釦下扳機,‘啾’。
人體摔倒時抓撓樹葉嘩啦啦的聲音完全掩蓋住了輕微的槍鳴,雖然開着手機電筒,但微弱的光線也不足以讓其他人隔着五六米就能看見隊友腦袋上的大洞。
落在第四位的倒黴蛋很自然地回頭想要拉隊友一把,走到近前他才發現不太對勁,按說跌倒的人只要沒跌壞,當即就該爬起來了,他怎麼躺這麼久?
腦袋還在思考着,他的手已經下意識地把燈光照向了隊友。
“啊!”“啾!”
叫聲與槍鳴幾乎同時響起,倒黴蛋保持着張開的嘴,木樁一樣仰面就倒。
“小李,樑子,你們兩怎麼回事?”剩下的三個人終於發現不對,趕緊簇擁着一起過來。
三個人的手機燈總算夠清晰了,他們清晰地看見了腦門上頂着窟窿的兩具屍體,幾分鐘前這還是兩個活人呢。
“死了,死了?”帶頭的傢伙神經質地擡起槍四處亂掃。
旁邊一人擡手就想去抓:“你別犯渾,趕緊通知其他人!”
“啾!”帶頭的傢伙直接倒了,就像被身旁的人推倒了一樣。那人的手還舉在半空,被一股溫熱的液體噴滿了。
他前一秒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下一秒,他面前還站着的另一個傢伙也突然倒下。
這一次他看清楚了,同伴倒下前,腦門上分明濺起一朵巨大的血花。
所以,有人從這邊攻擊我們?最後的倖存者已經徹底亂了,他甚至忘了可以趴下來躲避,只想着要反擊,要殺死對方,不然自己就活不下來。
只可惜他完全高估了自己的射擊速度,當然,他就算想趴下來其實也來不及了。
陳默使用的只是自動步槍而不是狙擊槍,並不需要打一槍歇一會。他三發子彈的間隔只有兩秒,在第二個人倒下後,第三個傢伙僅僅只擡起了槍,便被穿過的子彈掀翻了天靈蓋。
還想反擊的想法確實值得肯定,可連敵人在哪裡都不知道,槍舉起來了又有什麼用。
五個人的倒下沒有掀起一絲波瀾,按正常的想法,陳默應該起身遠離,趕緊換一個射擊點了。
但他並不這麼想,雖然幹掉了五個人,但這五個人並沒有發出任何會泄露他位置的信息。所以他依然還是安全的,而且那五個傢伙的屍體可能還是很不錯的誘餌。
陳默沒想錯,五個人的腦漿和血漿噴到一處,濃烈的血腥味飄散了很遠,很快就引來一支並不像其他人一樣快速巡山的小隊。
“好重的血腥味,你往這邊跑幹什麼?”一個小個子不太耐煩地問。
“閉嘴,這裡已經發生過槍戰了也說不定。”帶頭大個子隨手往身後一扇,大約也是扇習慣了。
小個子捱了一巴掌嘴卻不停:“那都打完了我們還來做什麼?回去了吧。”
“你小子的腦袋是不是被我打笨了。”大個子一邊這麼說着,一邊回頭又是一巴掌。“打完了還不得有人喊麼?還不叫大家都回來。你聽到有人喊了?”
“沒有。”小個子搖頭。
“那就對了。”大個子很滿意自己的判斷:“我猜有人在前面打了兩敗俱傷了,我們的人肯定還佔了上風,不然不會還不發信號的。我們去搭把手,這不就是一份功勞了,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小個子沒說話了,但隊裡的其他人開始潑大個子的冷水:“喊聲我沒聽到,可我也沒聽見槍聲,你聽見了麼?”
這回輪到大個子搖頭:“沒有。”
“那就完蛋了。”第三個人慢慢地原地趴下,聲音都在發抖:“你們沒發現我身後沒人了麼?”
“咦?”大個子小個子這才向身後不遠處看去,他們能看到打開的手機電筒,但全都在地上,站着的人卻一個都沒見到。
被,殺掉了?大個子的兩條腿瞬間像是被抽掉了骨頭,現在他知道爲什麼沒聽見槍聲和喊聲了,因爲之前的人根本來不及發出這些動靜就被幹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