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浩真沒想錯,眼前這個年輕人聽到對付、殺人這些詞,眉頭都沒動一下。
形形色色的社會上層人物,南宮浩也算見過不少。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那些所謂道上混的狠人,他雖然偶爾會用上,卻從不會親自去接觸。
而陳默,顯然已超過他對道上狠人的認知。這樣的人,單純錢或威脅沒有意義,誰威脅誰還不一定呢。他已經吃過一次苦頭了。
“我可以把你安插進七草堂大廈,當然,只是保安。不過保安在大廈裡的自由度絕對超過普通員工,對你做任何事都有幫助。”
一句話裡包含的信息真不少,至少說明了兩件事,南宮浩對七草堂集團敵意甚濃,以及他在七草堂集團的滲透不是一天兩天。
陳默現在不會問‘你想要幹什麼’這種明知故問的話,他很安靜地坐着,等着南宮浩繼續說下去。
“天工集團做新能源發家,歷時近二十年纔有了現在的規模。
我把新能源的概念應用在很多領域,比如交通用具,最新用在汽車上的鋰電池你應該知道吧,天工集團佔了全華國50%的市場,這個市場現在基本就是我說了算。”
這裡面沒有半點吹牛的部分,天工集團剛剛開始崛起的時候,做得是電瓶車電池。南宮浩高瞻遠矚,把當時非常暴利的利潤全部投到電池的研發上去。
結果在同行接連冒頭,並牟足了勁惡性競爭後,天工集團以絕對的技術性實力領先鰲頭。不但同行業中利潤率第一,更是直接攀升到汽車領域,成了能源電池改朝換代的先驅者。
這些東西陳默在過來之前就查過,當然,南宮浩說的更細一些。只是他還沒明白,這些和七草堂集團有什麼關係?
哪怕七草堂集團也開始涉足新能源,又怎麼可能與天工集團這種積年大鱷相比?怕是在那剩下的50%份額裡搶些市場都會焦頭爛額了吧。
“七草堂在鋰電池領域當然競爭不過我們。”南宮浩在這一點上非常自信,但他話鋒又同時一轉:
“不過七草堂傳承百年,確實有它獨到之處。比如生物電池領域,他們的情況就讓我比較在意。”
陳默注意到,南宮浩在這裡說的是在意,而不是頭痛或鬱悶。
“生物電池是什麼?”陳默終於問出第一句話,其實保安的身份已經讓他心動,但回報總要和付出成正比的。
陳默想要的,無非是七草堂大廈21樓某臺電腦裡可能存在的資料罷了。
他不可能爲了這份還不知道是否存在的資料硬扛上整個七草堂集團,否則兩天前他就直接從十九樓衝上去了,攝像頭拍不拍到的有什麼關係麼。
“解釋起來比較複雜,我簡單說下吧。”南宮浩比較滿意陳默的反應,他這麼長時間的口水總算沒白花。
“能源電池未來的方向有很多種,鋰電池是一種,生物電池則是另一種。它的原料主要是植物分解後的某種酶,成本不低。
我有一個子公司專門負責攻克生物電池的各種技術難關,可兩年了,江海市不大的市場份額裡我居然搶不過七草堂。如果是技術問題我就認了,可拼不過的居然是價格。”
說到價格,南宮浩的手指在桌子上重重戳了兩下。
“生物電池的利潤本身就不高,我做它也只是爲了保持市場佔有率。但七草堂的電池批發價,利潤近乎沒有,只是保本。而這樣本該早死的模式,它居然撐了三年。”
南宮浩語聲並不高亢,但話裡話外全是自信:
“這樣的商業模式不可能長久,所以現狀的矛盾讓我非常好奇。我想,你應該能查出原因。”
這是份相當於商業間諜的工作,至少陳默沒聽出有什麼陷阱。
“我可以試試,報酬怎麼算?”他沒有答地太滿,畢竟對方還是個家族性的大集團。
他的態度反而讓南宮浩很滿意:
“很好,進退有據。你如果打包票的話,我反而要質疑我的選擇了。
報酬簡單,50到200萬,根據你獲得資料的重要程度付款。”
談話到這裡戛然而止,南宮浩接了個電話,立刻就讓秘書送陳默下樓。
剛剛還是座上賓,對方目的達成就開始嫌棄。
也就是陳默經歷多了大人物的慢待寵辱不驚,換個人怕是出門就要開罵,罵完了還得繼續做事,感覺很是賤得慌。
男秘書應該是南宮浩的親信,把他送出大門的同時遞過來一個U盤。
“您需要的資料都在裡面,我姓戴,有什麼其它需要您可以直接和我聯繫。”
南宮浩這意思就很明白了,如果沒拿到什麼有價值的資料,和秘書交接就可以,不要再浪費他的時間。
得咧,大人物果然都是一個德性。用你的時候把你當金子,不用你了,就比狗不理還嫌。
不過這本就是互相利用吧,陳默把自己的位置擺地很正,接過U盤,笑笑便走向停車場。
可那秘書還沒轉身,突然一個身影從角落竄出來,半摟着陳默的胳臂輕搖:
“你出來啦,和爸爸談了什麼呀?”
呵呵,這一幕畫面就像是未婚妻在問男朋友,剛剛見過丈人的感想如何。
戴秘書的表情怎樣,陳默不知道,但他知道這一幕肯定很快就會傳到南宮浩耳朵裡,後果難料。
如果自己有這想法的話,還算求仁得仁,可淨是冤枉就划不來了。
他不着痕跡地掙脫手腕,儘量讓自己顯得像受害者,而不是得意忘形。
“我們談的事情是商業機密,南宮小姐你想知道,還是去問南宮總裁比較好。”
“不要叫我南宮小姐。”南宮婼微微嘟起嘴,像是在撒嬌。
“叫小婼或者婼婼就可以。爸爸從來不跟我談商業機密,可我也想知道!”
陳默終於無奈,懶得再回答,直接回自己車裡。
結果南宮婼彷彿根本感覺不到陳默的情緒般,居然也擠上副駕駛。
“南宮……,好吧婼婼。”
南宮婼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陳默只得改口。
“婼婼,你不覺得你現在的做法有些問題麼?”
“問題?哪裡有問題?”南宮婼完全不明白地搖頭,她是真地不明白。
好吧,陳默深吸口氣:“我是你男朋友麼?”
“男朋友?你想什麼呢,當然不是!”南宮婼一下瞪大了眼,小腦袋搖地像撥浪鼓。
“既然不是。”陳默抽了抽嘴角:“那你這麼一直膩着我算什麼呢?我不是你男朋友,也不是你老公,我有什麼義務一直抵擋你父親的怒火呢?
只因爲你經常來見我,你父親差點就封了我營生的酒館,你覺得這很好玩麼?”
從小到大,南宮婼大約從未被人這麼數落過。她先是驚訝,接着委屈,大眼眶裡水波粼粼,像是馬上要哭出來。
但她猛地眨了眨眼,突然坐正了身子,深深朝陳默鞠了個九十度的躬。
“對不起,我真不知道會給你帶來這麼多麻煩。”
咦?陳默驚訝了,他完全想不到天之驕女居然能做到這種地步,這讓他瞬間對美少女有點改觀。
“算了算了。”陳默的火氣被完全澆熄,再想兇也兇不起來了。
“那我們算是朋友麼?”
美少女道完歉擡起頭,眼睛裡的淚花竟一點也看不見了。
“算是吧。”
陳默又不是摧花狂魔,沒法再繼續繃着臉,畢竟南宮婼還幫他打贏過一場官司呢。
“恩!”南宮婼高興了,重重點着頭,同時繫上了安全帶。
她這動作又讓陳默驚訝了:“你做什麼?你不用上班麼?”
“我要回家拿點東西,你送我一下好不好?”南宮婼眨着大眼睛,一副懇求的模樣。“送我過去就可以了,我讓家裡人再送我回來。”
深深吸了口氣,陳默感覺自己可憐的肺今天超負荷工作了好幾次,可能也縮短了好幾小時的壽命。
天底下怎麼會有長得這麼漂亮的無賴?
陳默有心不答應,可待在這裡的時間越長,似乎就越說不清。
他無語地踩下油門,霸道車轟鳴着衝出天工大廈範圍。
內海別墅的位置陳默當然記得,很快上了繞城高速,準備用最短的時間把麻煩送回家。
可惜他還是慢了,沒走多遠,他就發現一輛保時捷盯在了霸道車後。
後視鏡瞥了一眼,陳默很容易就認出駕駛員是南宮婼無視的藍衣青年,這傢伙的脾氣看起來非常不好。
“婼婼,你認識他麼?”
“誰呀?”南宮婼順着陳默的手指看後視鏡,她好像真有點記不起來,皺着好看的眉頭想了半天。
“啊,我想起來了,我在一次慈善晚會上見過他。他好像是市裡紅十字會會長的兒子,叫,唔……想不起來了。”
開保時捷的紅十字會會長之子?好吧!
經過福利院之事,陳默是真對某些社會公益機構看不上眼了。沒有相應的監督,誰能預判到公益機構什麼時候就變成黑店機構了。
雖然不能都一竿子打死,但後面這個會長公子,光一輛保時捷就夠他老子一輩子的工資了吧,當真是肆無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