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雨來得太突然,沒有那瓢潑大雨,只是少女般羞澀的毛毛細雨,遇陽則散。
臨近海邊的港城在這一日清晨,海中的水蒸氣也是空降港城邊緣,形成一大片薄舞,如夢如幻,卻有些悽婉的不透徹。
在京港這條高速路上,老李一干就是十七載,從最原先的檢修人員不知怎麼的就搖身一變變成了坐在小房子裡收過路費的乘警。他也見證了這條高速路的清冷邁向繁華的過程。
就比如現在纔是凌晨五點,但是現在要過收費站的車輛已是不少,而以前一天的車流量有這般多都是稀奇了。
打了個哈欠的老李遞了張發票給貨車司機,放行過去後也是閒了下來,又是伸了懶腰,今天凌晨的霧讓老李看前邊看得不真切,不活她也習慣了,港城的天,時不時都會起霧。
“咦?”老李突然朝前探了下身子,擦拭了下那模糊的玻璃窗,只見前邊有團白光先是出現。
本來老李也不在意,但這輛車感覺行駛得太慢,又睜大眼鏡看過去,老李倒是愣住了,只見前邊車輛一偏,在後邊竟是出現若干車燈在散動,白色燈光在薄霧之下,顯得格外妖嬈。
而老李也看不清這車隊到底是多長,直到霧裡盡頭,依然有車燈散動。
在老李愣住的時候,車隊的第一輛車已是行駛過來,老李覺得有些奇怪,但是一時想不起來奇怪在哪。
這時第一輛黑色轎車在昏暗的燈光下顯現了全部,透過前窗可以見車內開車的司機帶着墨鏡,胸前彆着一枚白花,在黑禮服下顯得格外刺眼,副座位上同樣坐着一名黑衣左胸佩戴白花的男子,這兩人面色嚴肅,從頭到尾都是看着前方,而黑色轎車的前端車蓋上赫然彆着一枚素雅白花!
第一輛如此,直到老李看到了第十四輛依然如此裝扮,看了眼後邊那車燈數量,至少該有三十輛左右,猛然一驚,老李才知道鋼材的事態感覺在哪,他們沒交養路費!
看着一輛輛黑色轎車悠然開過,老李也是連忙拿起對講機呼叫前邊的巡警進行攔截:“喂喂,這裡是京都第三段收費朱,有四十餘駕黑色轎車橫衝獲取,請求攔截!”
然而那邊在收到了老李的請求後,沉默了幾秒,纔是傳出讓老李跟不理解的兩字:“放行!”
……
與此同時,在港城管理的海峽內也是出現了兩艘大型遊輪,但是沒有了遊輪的豪華,只是簡單的裝扮,是一種素顏的感覺。
如兩個陌生的幽靈飄零而至,事先沒有得到任何在這段時刻有船要停泊港口的消息!
海上巡邏警看着這兩艘突然而至的外邊而來遊輪也是第一時間請示了上級。
而上級只是簡單的回覆兩字:“放行!”
……
在港城的一處私人停機場上,港城還在朦朧,而四聲尖銳的呼嘯聲劃破了着安詳。
只見四架直升機緩緩降落在了這私人停機場裡。
在停機坪變,正有二十多名黑子男子恭敬的彎着腰等候這四架直升機,他們胸前佩戴了白花!
……
‘咚咚!’房門的敲響聲在凌晨不到六點響起,而那房間早已是亮起了燈。
“請進!”千陌抓起牀鋪上的一套黑色西裝,對着門外說道。
只見推開門進來的黎琦一樣是黑裙禮服,更顯妖嬈,只是臉上的微笑有些許勉強。
“呵呵,我家小陌就是帥,要是這麼出去,肯定迷暈一片小女生!”看着穿起黑色西裝的千陌,黎琦也是走近打量。
千陌迎上黎琦的勉強微笑,也是嘴脣動了動,但還是沒說話。
“不過你領帶弄偏了。”看着千陌的領帶打偏,身高剛到千陌下顎的黎琦也是走上前去幫他整理那弄皺了的領帶:“你這孩子,都那麼大了,領帶都不會打,等下見到姐夫姐姐他們還不笑話你,不過我家小陌也長大了,這麼英俊,姐姐他們看到也是會很高興的!”
聲音越說越細,最後已然是嗚咽聲,黎琦哭了。
千陌看着倚着自己胸脯低咽的姑姑,雙手微微擡起,猶豫了一下,又是重新放下,他不懂安慰。
興許是黎琦哭累了,黎琦纔是退後一步,眼簾還是微紅,但她還是用手不在意的抹了抹眼簾:“呵呵,姑姑失態了,你看,現在妝都是化了,我去補補妝,給他們見到我這樣就不好了。”
說完,黎琦也沒等千陌回話,便是踱步向門外走去。
千陌轉身看着已是走到門口處的黎琦,終是輕輕說道:“我自己去就好!”
邁到門口的腳步也是驟然停下,黎琦停下腳步。
沉默片刻,黎琦深呼吸一口氣,緩緩道:“我要去見她們一面,送他們最後一程。”
‘嘭。’輕聲的掩門聲響起。房間只留下站着的千陌一人,如幾分鐘前。
千陌點燃摸出的那一支菸,狠狠吸了一口,吐出大量雜亂的煙霧:“最後一程了麼?”
轉頭看向桌面上放在一本嶄新刻本上的精緻小白花。
千陌走了上去,輕輕拿起,放在左胸比量了一下,最後別在了右胸前。
……
在黎琦的住宅小區外,只見有二十多輛黑色轎車整齊的停在門口。
突然,這二十多輛沉浮在黑暗的轎車一齊打開了車燈,因爲一席黑色禮裙的黎琦正挽着黑衣千陌緩緩走來,即使現在下着毛毛細雨,依然優雅。
靠着在第一輛轎車,正在抽菸的胡猹男李墨看到兩人,也是踩滅煙梗,彎腰在一旁恭敬等候,如他這般的是所有車前的人員。
待黎琦挽着千陌上了第二輛車後,李墨手一揮,各人也是一齊回到車上。
只見李墨整理了一下衣領,深吸一口氣,對着衣領話筒輕嚴肅道:“今天有京都下來的人,你們打好十二分精神,別給老闆掉價了。把那幫京都的龜孫子給老子震回他們的狗窩去。”
……
“那年,有個意氣風發的男子指着前邊那荒涼的山腳,說自己百年後或幾年後死了便葬這兒,呵呵,從那時起有點名望的人便是選擇葬再這兒,只想與他們的千爺近點。二十多年過去了,這兒與以前真是天壤之別。”在黑色傘之下的黎琦指了指前邊的公募之地,錯落有秩序,修葺整潔的公募。
撐着傘的千陌順着黎琦纖細手指望去,他漆黑的眼眸沒有聚焦點,那時,他還沒來這世上,他不懂那人是如何的意氣風發!
在千陌與黎琦前方,道路兩邊均停有排列整齊的車輛,他們在等主人家的到來。
黎琦玉手微微擡起,只見後面便有八個黑衣男子整齊的走了上來,在前邊的那男子手中,恭敬的捧着兩個就比拳頭大一點的罐子,骨灰罐!
八人走到千陌與黎琦身前,將兩個骨灰罐恭敬的遞了上去。
千陌看着這兩個骨灰罐,心裡卻是一片平靜,有時,落葉歸根了不是很好了麼。
將黑傘的遞給了一旁的李墨,接過那兩骨灰罐,自己父母的骨灰罐!他們的葬禮,由千陌親手完成。
千陌捧着骨灰罐緩緩前進,黎琦一人撐着傘在其旁,李墨則是爲千陌撐着傘。
一路走過,在旁彆着白花的黑衣人都是恭敬的底下了頭顱,是發自心底的恭敬。
在上到墓碑前,千陌看到了京都的那五位爺。
那名手挽着一名魅力婦人的帶眼鏡的斯文男子是二爺。
在手下攙扶着的那名白髮老者是三爺。
那名一臉微笑,只是夾雜了莫名悲傷的老者是四爺。
那名頂着小雨的光頭大漢是五爺。
最後那名自己撐着雨傘靜立的是七爺。
一路無語,千陌看到了他們,他們看到了千陌,沒有交流,也沒有視線的交錯。在今兒,大家只是送葬人!
葬禮,然,只不過是葬禮,可是氣氛卻是壓得讓人喘不過氣,在偌大的公墓之地,近兩百人,卻只聲踩到水裡所打出的聲音。
“恭送千爺!一路走好!”在千陌將兩個骨灰罐放進那石墓的剎那,公墓之處之人算是深深鞠了一躬,響聲久久在山間迴盪,身子久久未起。
那時我還小,對於你的映像不過是那忙碌的身影。後來你們去了京都,而我留在了港城,後邊去中東的時候經過京都時也不過在快上飛機時透着玻璃看了你一眼,那年我不過十四歲,在我記憶裡,你沒有抱過我……
父親,我和你真的很陌生!
千陌看着這兩骨灰罐良久,纔是用自己才聽到的聲音低喃一聲:“希望真的是走好。”
最後看了一眼,千陌放開了手,看着石碑合上,纔是站直了身,與此同時,衆人才是跟着站直可身。
而在這環山之中,依舊迴盪着幾乎依然可聞的回聲:‘千爺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