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貴姓羊,山羊的羊,名伯庸。”
羊伯庸以與他自身氣質完全相反的氣度朝着葉初九伸出了右手。
葉初九警惕地站直身子,面無表情地伸出右手與他握在了一起,懷疑地問道:“羊爺,難道你們廣州人都喜歡先君子後小人?”
“你找死嗎?”白慶雲怒目瞪着葉初九叫道。
羊伯庸瞥了白慶雲一眼,緩聲說道:“慶雲,想想他們對初九所做的一切,肯站在這裡跟咱們心平氣和的說話已經很不錯了。”
“知道了。”白慶雲恭敬地朝着羊爺點了點頭。
葉初九眉頭緊皺地看着羊爺,不解地問道:“羊爺,您這一口一個他們,這他們到底指的是誰?”
羊伯庸微笑着鬆開了葉初九的手,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後,便是領着葉初九朝酒吧深處的包廂走了過去。
位於包廂區域最內側的包廂裡邊,根本不是一個酒吧包廂應有的格局,而更像是一個茶社包間。
周邊的博古架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用來裝茶葉的器皿。
在屋子的中央,是一個由根據天然玉石的紋理打造出來的茶臺,其形如雲,其勢如海,令人賞心悅目的同時,還讓人在這並沒有開空調的房間裡邊感到了一股涼意。
羊伯庸坐到了擺放茶具的位置上後,這才伸手指着自己對面的石凳說道:“坐吧。”
葉初九毫不猶豫地坐了下去,凳子和茶臺都有些矮,他一坐下去,就不得不像一隻大蝦似的弓起了背。
羊伯庸見狀,滿臉歉意地說道:“是我考慮不周了,忘了你們北方人都比較高大,對我們南方人來說,這種茶臺的高度正好。慶雲,去給初九搬把椅子。”
葉初九不假思索地說道:“不用了,我這人比較隨便,讓我坐的有板有眼的,更難受。這樣挺好。”
羊伯庸默默點了點頭,白慶雲這纔回到了他的位置。
白慶雲、華子期、花飛三人皆是如同那保鏢一般的杵在羊伯庸的身後。他們的臉上並沒有因爲遭受了與葉初九不同的待遇而露出不滿,恰恰相反,站在羊伯庸身後的三人,身上那紈絝大少的作派皆是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逼人的傲氣。
這讓葉初九禁不住就對眼前這個老頭起了興趣,白慶雲和花飛是什麼底細他不清楚,可是這華子期既然是華子墨的哥哥,那他就是華家的長子了。有着南方商業霸主的華家長孫,竟然甘心站在別人的身後,這實在是讓人有些不可思議。
羊伯庸一邊清洗着茶具,一邊略帶自嘲地說道:“你也聽到了,我的嗓子不是太好,醫生說我要少說話,所以我就長話短說了。太子盟現在一分爲三,一部分是想要保本固元的保守派,一部分是想要進軍北方的激進派,還有一部分是在忙着將資金和家人轉移出國的自保派。”
葉初九不以爲然地聳了聳肩膀,隨意地說道:“任何一個機構變大之後,都會面臨新老交替而產生的衝突。”
羊伯庸點了點頭,將一杯茶遞到了葉初九面前,神情凝重地說道:“嗯,沒錯
,確實是因爲這些年太子盟太順風順水了,才讓那些不甘心屈居於南方的傢伙想要北上了,又或者說,從他們來到南邊那天起,就一直想着回到那所謂的皇城根,可是他們忘了,他們是怎麼來的南邊了。我是地道的客家人,我們客家人好客多禮,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我們客家人的生存理念。當年那些傢伙把棋子下到秦嶺北邊的時候,我還沒有資格在他們面前說話。現在,我有資格了,卻是已經晚了。簡單點說吧,他們想要重新洗牌,而以我爲首的南方土著只想保住祖宗留下來的家業。所以,我覺着,你我之間,能夠合作。”
葉初九不動聲色地端起了茶杯,輕輕嗅了嗅茶香後,又將茶杯放了回去。
羊伯庸的眉頭不由一皺,目光逼人地看着葉初九問道:“你的意思……是不願意與我合作嗎?”
葉初九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膀,漫不經心地說道:“我這人腦子不太夠用,所以遇到很多事的時候,都是靠老祖宗們留下來的那些箴言來做決定。老話不是說了嘛,這送上門來的不是買賣,上趕着的不是生意。羊爺,我這剛剛到廣州,您就把我請到了這兒,跟我說了這麼多讓我吃驚的話,這事要換成您,您敢合作嗎?”
羊伯庸先是一愣,而後便是有些誇張地笑了起來:“哈哈哈……咳咳咳,葉初九……你很有意思。子期,你給他說說現在的情況。”
咳的滿面通紅的羊伯庸從口袋裡邊掏出了藥,華子期見狀連忙彎身上前幫着他將水兌涼,一邊兌着水一邊沉聲說道:“羊爺有咽喉癌,說話不是特別方便,你有什麼不明白的,問我吧。”
葉初九驚訝地看着正在吃藥的羊伯庸問道:“羊爺,您這身子骨都已經這樣了,還心繫國家大事,真是當今幹部們的楷模啊!”
華子期皺眉說道:“羊爺關心的不是國家,而是老祖宗給我們留下來的產業。葉初九,你知道在南方有多少家百年老字號嗎?你知道有多少老字號都已經卷進了這裡邊嗎?我們是商人,都是做生意的,風險越大利益越大這一點我們比誰都清楚。我們不怕冒險,更不怕傾家蕩產,可讓我們拿着傾家蕩產的危險去爲別人拼命,我相信任何一個商人都不會這麼做。我們從來沒有想過滲政,我們只想着踏踏實實賺錢。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葉初九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不急不慢地說道:“你話的意思,我倒是明白。可是你們找我的意思,我就有點不明白了。北邊那麼多人呢,你們找誰不行?幹嘛要找我一個無名小卒?”
華子期苦笑一聲,無奈地說道:“你覺着我們沒有找過嗎?我在這裡大言不慚的說一句,我們華家的錢如果全拿出來資助貧困學生的話,以後華夏就不會有‘貧困學生’這四個字出現。你以爲我在京城天天干什麼,我就是想要找到願意跟我們合作的人。南華北夏,夏家是我首先想找的政治家族,可惜的是,夏華強已經老了,夏家第二代的人又中看不中用。而第三代的人又以夏天傲爲中心,夏天傲又以你爲中心。我直接說吧,只有你答應了跟我們合作,夏家纔會跟我們合作,只有夏家跟我們合
作了,其他人才有可能跟我們合作。你明白了嗎?”
“拓跋家啊,拓跋家多牛.逼!”葉初九不假思索地叫道。
華子期不屑一顧地說道:“拓跋家?呵呵,你以爲目空一切的拓跋家,會理會我們這些人們口中的南方蠻子嗎?現在的北方,如同南方一樣,也是有人想要急着保命,有人想要保住祖宗的產業,而有的人則是虎視眈眈的準備南下。將來一旦發生碰撞,受傷害最大的不是別人,就是我們這些生意人。所有摻合進這裡邊或者沒摻合進這裡邊的生意人,都有可能在一夜之間傾家蕩產。葉初九,你能想象,當所有的百年老字號和集團同時垮掉的景象嗎?”
“這個,貌似和我沒什麼關係吧?我又不做生意。”葉初九不以爲然地撇了撇嘴。
華子期語重心長地說道:“怎麼會和你沒有關係,平局的事情不可能發生,兩邊到時候肯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到時如果是南方勝了,那毫無疑問,太子盟裡的激進派就會強大到你無法直視的地步。如果是北方勝了,那以拓跋家爲首的北方各家則是強悍到了你無法撼動的地步。難道,你願意眼睜睜地看着你的仇人變得越來越強大嗎?”
葉初九心事重重地看着華子期問道:“真有你說的那麼嚴重?”
華子期嚴肅地說道:“如果不是那麼嚴重的話,羊爺就不是在這裡和你說話,而是躺在醫院裡治療了。”
葉初九摸了摸下巴,一臉糾結地說道:“這信息量有點大,我得好好消化消化,你們容我考慮考慮吧。”
華子期沉聲說道:“我希望你能好好考慮清楚,這件事往大了說你相當於在幫整個南北方生意人的忙,往小了說就是你找到了可以幫你報仇的夥伴。所以,我希望你儘快能下決定。因爲現在激進派的人已經開始接觸那些還在等夏家態度的人了。這次……”
“砰!”
“都別動!”
“舉起手來!”
華子期的話還沒有說完,以石磊爲首的士兵就撞門而入。
當石磊看到葉初九正端着茶杯喝茶的時候,不由就是愣在了那裡。
葉初九不動聲色地放下茶杯,平靜地說道:“你放心,你說的事我會好好考慮,明天中午我就能給你答案。如果沒有其它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請!”羊伯庸面色慘白地起身伸手說道。
葉初九默默點了點頭,慢慢起身離開了房間,在走到石磊旁邊的時候,像是想起了什麼事情一樣停下了腳步,不冷不熱地說道:“石磊,不知道你是什麼脾氣,反正要是有人敢撞我的車,我肯定跟他沒完!”
“給我把他綁嘍!”石磊登時就明白了葉初九是什麼意思,扯着嗓子就叫了起來。
“葉初九,你個混蛋!”
花飛歇斯底里地咆哮聲在身後響起的時候,葉初九的臉上露出了憋了半天的笑容,一臉興奮地笑道:“這還真是想媳婦來個娘們,一會得跟沈鍾毓打個電話說說這好消息。算了,還是先找艾威那個傢伙問問看,是不是真像那些傢伙說的那樣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