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
這一聲底氣不太足的叔字,讓大家的注意力不得不集中到了那面紅耳赤的王軍身上。
王志邊一臉茫然地看着王軍,從他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來,他似乎不認識王軍這個大侄子。
王軍尷尬地笑了笑,道:“叔,我是王志騰的兒子!”
王志邊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驚聲叫道:“是小軍啊!你這長成了大小夥子,我都不認識了。”
“怎麼,你們是一家人?”葉初九好奇地問道。
“嗯,正兒八經的一家人,他爸和我是叔伯兄弟。王軍,你怎麼在這?來威市了怎麼也不來看看叔?”王志邊很是熱情地問道。
王軍苦笑着說道:“我倒是想去看您,可您家門朝哪……我都不知道啊。”
“嗨,瞧這事鬧的,都和你叔叔伯伯們打交道,忘了你們這些小輩了。這樣,一會叔給你留個電話,到時候你再來威市了直接找我就行。小軍,你和葉老弟是朋友?”王志邊有些驚訝地問道。
王志邊的問題,令王軍有些難堪,他不知道應該怎麼去回答,只能是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了葉初九。
葉初九不以爲然地走到了王軍身旁,摟着王軍的脖子叫道:“我們是兄弟!”
王軍使勁點了點頭,認真地說道:“嗯,我們是兄弟,九哥是我大哥!”
“哦,是這樣啊。小軍,你可找了個好大哥啊!”王志邊意味深長地說道。
葉初九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輕聲問道:“你們仨怎麼在這?”
“哦,初九,我們能出來這麼痛快,還多虧了他仨!”陳陽連忙上前替三人做起了解釋。
“什麼情況?”葉初九好奇地問道。
蘇澤、王軍、徐強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大家還是現在的情況讓王軍說這事比較合適。
王軍就清了清嗓子,恭敬地說道:“九哥,是這樣的。馬震東死了之後,他爹的司機,也就是剛剛那個孫子在第一時間就找到了我們瞭解情況。然後我們就把馬震東帶我們來威市的目的告訴給他了。也沒說別的,就說他無論如何都要拿到他二叔的家產。然後我們又去警察局把這事說了一遍,再然後我們就跟着陽哥和小曼姐一起回來了。”
“就這麼簡單?”葉初九一臉不可思議地叫道。
“可不,我也納悶呢。而且,聽那孫子的口氣,好像是馬安邦想以後讓馬強跟着他生活。這不,馬強非要跟你說點事,這纔在這等着你呢。”陳陽一臉糊塗地說道。
葉初九默默點了點頭,見在屋裡邊沒有看到馬強和李小曼的影子時,不由就是疑聲問道:“馬強和小曼呢?”
“哦,小曼在樓上幫馬強收拾東西呢。二樓最裡邊的房間,你直接上去就行!”陳陽指了指二樓說道。
“老王,你先在這坐會,我先上去一趟!陽哥、風哥你們招呼一下。”葉初九也沒有跟王志邊見外,說完就直接上了二樓。
一瘸一拐的葉初九還沒有走到房門口,就被裡邊的談話聲給吸引住了。
“小強,要不咱別去了,我總覺着這裡邊沒那麼簡單。馬安邦怎麼就那麼輕易的放過了你?他不會是要把你帶到身邊折磨你吧?”
“姐,大伯不是那樣的人。”
“那可難說,畢竟你殺的是他兒子。小強,我看你還是別去了。現在我纔是你的第一監護人,我不鬆嘴,誰逼也沒用!”
“姐,不是那會事。剛剛大伯在電話裡邊說的很清楚了,馬震東的事他不想再提。現在馬家只剩下了我們爺倆
,他不想日後我再出什麼岔子讓馬家絕了後,這纔想讓我到他身邊生活。”
“話是這麼說,可畢竟你殺了他兒子啊。再說了,你大伯母那個人你又不是知道,要不是她,馬震東至於被慣成這樣嗎?反正……”
“姐,你別說了,我已經決定了。姐,我和你說實話吧,其實就算大伯不讓我去,我也想到他身邊去!”
“爲什麼?”
“馬震東死了,大伯總得找個人繼承他的衣鉢,除了我之外,沒有更合適的了。雖說大伯現在只是個副廳,可是他爲官清廉,將來肯定還會高升。只要有他在,我相信我肯定能順利的在省城裡邊立足!”
“馬強,你到底想幹什麼?”
“不想幹什麼,只是想替你們做點什麼。姐,說實話,就算陳叔他們沒有出現,我也準備殺死那個畜生了,我已經買了愛滋針,只是一直沒有找着機會而已。那個畜生死了之後,我都已經沒有了活下去的意思。直到殺死馬震東後,我才又有了活下去的目標!我要出頭,我要當官,我要當大官,只有那樣,我才能保護你,我才能報答陳叔他們!”
“誰也不用你報答!”
葉初九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得是什麼樣的生活,纔會讓一個十六歲孩子的心理扭曲成這樣。同情,就如同葉初九同情楊三尺一樣,都覺着他們本不應該過這樣的生活。
“初九,你來了。你們倆聊,我先出去。”李小曼朝着葉初九使了個眼色,那意思很簡單,幫我好好勸勸他。
馬強有些不太自然地站起身來,將電腦椅推到了葉初九身前,輕聲說道:“那個……我不想叫你九叔,我可以叫你九哥嗎?”
葉初九默默點了點頭,沉聲說道:“既然你想叫我九哥,那我就不把你當一個男孩看,而是把你當一個男人看了。馬強,無論以前發生了什麼事情,都不能讓它影響到你以後,明白嗎?”
馬強點了點頭,微笑着說道:“九哥,說實話,我挺崇拜你的。”
“我在教育你呢,別拍馬屁。”葉初九故作嚴肅地說道。
“九哥,你知道我媽是怎麼死的嗎?是割脈死的,我看到了,我沒有哭,也沒有叫,只是那麼靜靜地看着,看着血流到地上,看着浴缸裡的水淹過了她的身體。我媽死後,我很自責,我爲什麼不叫人救她?我爲什麼不去攔住她?隨着年紀的長大,我知道了。我不想讓我媽繼續被人折磨。九哥,你能想象,一個六歲的小孩子爲了不讓母親受別人折磨而眼睜睜地看着她死,是什麼感覺嗎?”
沒有眼淚,沒有悲傷,有的只是無盡的苦澀。那種苦,是任何人看了都會不由心頭髮顫的苦,那種澀,是任何人聽了都會暗暗落淚的澀。
馬強面色蒼白地看着葉初九,一字一字地說道:“從那時候起,我就想要殺死馬四方。我吃飯在想、睡覺在想哪怕是他逼着表姐和我做那種事的時候,我也在想。殺死他,是我繼續忍受這一切的唯一目標!”
“我想殺死他,爲了能夠殺死他,我研究了所有偵探小說,怎麼殺人,怎麼佈置現場,怎麼去擺脫嫌疑等等等等,這幾年裡,我每天都在研究如何殺死他。我的機會天天都有,可是我一直沒有動手。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我明明很想殺死他,我明明有那麼多機會,可我就是沒有動手。直到那天,我眼睜睜地看着表姐殺死他的時候,我才知道爲什麼,因爲他是我爸,他是把我帶到這個世界上的人,無論再恨他,無論再想他死,我也沒有辦法像他那樣將人性扔到一旁!”
“馬四方的骨灰盒是我親手放進墳墓裡
的,沒有人看見,在那一刻我哭了,雖然只有那麼短暫的一瞬,但我也不能否認,我的心的確是疼了一下。他死後,我不知道應該怎麼活了,真的不知道。直到馬震東出現,直到我搶過馬震東的槍,將他的肚子打爛,看着他慢慢倒下去,我才又有了活下去的目標!我要變強,我要變大,我要變得強大到能夠保護表姐、保護你們的地步!”
“我知道,這樣去省城,大伯母肯定不會給我好日子。但是我不害怕,我是馬家最後的一根苗,馬家得靠我傳宗接代,更得靠我興旺發達,就算她再恨我,也不會拿我的生命開玩笑。因爲我大伯,不會眼睜睜地看着自己後繼無人!”
“我想,我大伯這次讓我去省城生活,也是這個原因。馬震東?那種垃圾雖然是我大伯的兒子,但是我大伯從來沒有待見過他。相反,如果不是馬四方不答應,我大伯早就把我要到他身邊了。所以,我這次去,肯定不會受到委屈。相反,我大伯對我絕對會比對馬震東要好!因爲……我大伯根本就不能生育!”
前面一連串的話,全部因爲最後這一句話變得毫無意義。
葉初九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馬強,“你怎麼知道的?”
馬強輕笑着說道:“好多年前,馬四方在喝醉酒的時候說的。他和我大伯一直不和,有一次他求大伯幫忙,大伯不幫,喝醉酒之後,他就把大伯身上的秘密說了出來。那馬震東,根本不是大伯的親生兒子。也正是這個原因,我大伯才一直對馬震東很冷淡。我大伯不能生育這事,恐怕我大伯母都不知道!”
“呃……你大伯母給你大伯戴綠帽子,你大伯都能忍?”葉初九有些無語地說道。
“我想他是因爲兩點纔會忍下去,第一,我大伯需要張家的勢力。第二,對於他來說這不是什麼光彩的事。”馬強不以爲然地說道。
葉初九神情凝重地看着馬強,道:“馬強,你這樣下去,會很危險的。你這虛歲才十六,你不應該活的這麼……累。”
馬強不以爲然地笑了笑,道:“九哥,也許你們都覺着我有些早熟、想的太多,但是對我來說,只有讓我的腦子不停地想下去,我活的才能充實。九哥,我叫你來,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訴你,爲了謝謝你替我媽報了仇、爲了謝謝因爲你的出現那個我一直想殺卻沒有敢殺的人死了,從今往後,我的腦子想的,都會是如何讓您出人頭地!”
一個神經明顯不正常的人打算對自己效忠,葉初九不知道應該笑,還是應該哭。“馬強,我不需要你爲我做什麼,你叫我哥,我就不能不把你當弟。老弟,聽哥一句勸,好好活着,開心的活着,勾心鬥角的事情有我們這些大人,你應該學會享受生活,懂嗎?”
馬強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地笑道:“九哥,我說了你可別鄙視我。其實,我在想這一切的時候就挺享受的。你知道嗎?我在幻想着如何去設計那些混蛋的時候,得到的愉悅比在女人身上得到的要多的多!九哥,我知道,我現在幫不上你什麼忙。可是你看着吧,用不了多久,我對你的用處,就會比外面那三個廢物多的多!”
“呃……”葉初九不知道應該怎麼去跟這個小神經病交談了,他的思維,已經超出了葉初九能夠理解的界限。如果他要是懂了馬強,那就說明他也是個神經病了。
“九哥,別這麼看我。我媽生了我,我爸毀了我,我姐幫了我,而你……則是救了我!如果你沒有出現,恐怕我會變成一個真正的神經病。呵呵,九哥,我突然想起了一個詞,‘一馬當先’,就讓我先到省城裡邊替你打頭陣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