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混音版瘋狂的雞叫聲（鬧鈴）響起
陳進黎翻身下牀，這才發現原來下鋪已經躺上了兩個人：趙虎明和於彬。趙虎明睡在外面，居然連鞋子也沒有脫掉。看來陳進黎自己實在是累得狠了，連睡在他下鋪的兩個人什麼時候回來睡覺的也不知道。
匆匆趕到單位，還差三分鐘到上班時間。
“奶茶，幫我戴領帶！”範小雅拎了條領帶過來，口氣嚴肅得好象命令。切！我又不是你手下的員工，搞得象真的一樣！再說了，昨天晚上又不是我和你坐在一起坐了一整個晚上
“呵呵。我也不會。早忘記光了。”陳進黎皺眉。“我這個人懶得要死，這樣麻煩的事情，我是學不會的！前幾年在最後上班的一家單位，規定要戴領帶的，我也不戴！後來公司裡規定，員工服裝不整齊的罰5元，店長不戴領帶的罰50，沒辦法只好戴上了！~可是！我後來發現有‘一拉頭’的領帶賣，也就是拉拉鍊的那種，就去買了一條。呵呵，所以啊，到現在我還是不會戴！”
“領班！你要打領帶是嗎？”李和衛在吧檯那裡叫。他今天的打扮有點特別，頭髮用啫喱刷到了服帖不說，就連嘴脣上面薄薄的那層絨毛，現在也已經和還沒有旺盛的鬍子一樣，被消滅得乾乾淨淨！他的形象呢，倒是比之前的，看上去要清爽很多了。年輕人麼，不一定要長得好看，只要拾掇得清爽了，就會顯得英俊。
“你會？”範小雅轉過身去，臉上現出一抹喜色。
“會一點。”李和衛笑，出吧檯過來拿領帶。一副精神抖擻的樣子。
陳進黎看着他急急忙忙的樣子就有點好笑。這小子不會是春心蕩漾了吧？不就是昨天晚上和個身材稍微好點的好女孩子坐在一起玩了一會遊戲麼？難道，這樣就可以促進小男生的生長髮育啊？陳進黎實在是好奇！這小子剛來的時候，可是一臉的宅男相啊！
範小雅的目光跟隨着李和衛移動到化妝間才收回。轉身，遲疑了一兩秒鐘的光景，她忽然問道：“奶茶，你知道怎麼傳身份證照片的麼？”
“什麼身份證照片？”陳進黎沒聽明白。
“我身份證丟了，要補辦。我爸爸在老家問了一聲，聽說人不一定要回去，只要把照片傳回老家派出所就可以了。”範小雅解釋道。
“哦。”陳進黎聽明白了她的意思。“我只知道身份證是要本人自己去辦的，傳相片這樣的事情啊，我也不會！”
範小雅皺着眉想了一想，忽然又笑了：“沒事，我師傅剛買了臺電腦，我叫她帶來！”
“你師傅？”陳進黎挑了挑眉毛，“顧萱萱啊？她錢蠻多的麼！”
範小雅道：“聽說朱.琳酈現在在KTV裡，一週有2000以上的收入，碰到大方一點的客人，給小費還有八百一千的呢！就這個月，她們兩都換了手機，還買了臺最新款的DV。我都有點羨慕了！過兩天我再問問老王，看他給個不給我換去做營銷，要是他不肯換的話，我乾脆也去KTV上班做小妹得了！”
去KTV做小妹？陳進黎看看範小雅的身材，眼光又不由自主的被她的胸部吸引。這樣的身材陳進黎有了一點遐想：如果她真的去選擇做KTV小妹的話，生意一定會很好的，就她的身材，在夜晚好色的男人們的眼睛裡，那不是追逐的焦點纔怪！不過，好歹的同事一場，陳進黎還是說了兩句實話，真心的想挽救她一把。
“小妹？”他笑道：“在你的眼睛裡，錢，真的很重要麼？”
“不是。不過，我看見她們這樣大手大腳的花錢，心裡實在是癢癢！”範小雅倒是老老實實的回答，看來象是沒有欺騙陳進黎的意思。
“其實平平淡淡的也是一生。平平淡淡的一生，其實也沒有什麼不好啊？我就想不明白，你們爲什麼都喜歡到那裡去！不就是錢稍微多一點麼？KTV，其實就是一火坑啊！進去了，出來就難咯！我聽說，女孩子在裡面做過一段時間之後，對男人都會失去興趣了！做小妹的，收入高是高了一點點，可是之後呢？也許就是一輩子的痛苦啊！女孩子不是很注重感情的麼？沒有了感情，女孩子要那麼多的錢，生活又會有什麼意義呢？”陳進黎忽然動情，張嘴發了一大通牢騷。
範小雅看着陳進黎有點吃驚，很有點懷疑KTV是不是和陳進黎有深仇大恨的。愣了片刻，她說：“不是吧？對男人失去興趣？我想不會吧？雖然夜總會裡、KTV裡的男人是沒幾個好東西，不過，對於自己喜歡的男人，還會有感覺的纔對吧？”
“呵呵！”陳進黎皮笑肉不笑的咧了下嘴巴。
“我想，到裡面只混上個一年半載的，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的纔對”範小雅說着，眼睛有了點迷離，大概把陳進黎的牢騷聽了進去，開始考慮去不去KTV這個問題了。
“領班，好了！”李和衛拎着領帶從化妝間裡出來，打斷了範小雅的說話。
注：浴場營銷的工作。
浴場營銷，就是把浴場的服務項目介紹給來浴場洗澡的客人，以提高客人消費，增加浴場營業收入的員工。在這個浴場裡，首先要推銷的是498元的休閒按摩，推銷不動的話再推保健類的按摩，再不行的話推腳摩類，再不行的話還可以推銷陳進黎的飲料。反正，這個工作的性質就是爲了給浴場創收。
浴場裡的技師分擦背的、腳摩的、按摩的。扦腳的歸在腳摩一類。按摩呢，是分爲保健類的按摩和休閒類的按摩。休閒類的按摩一般指的是498的‘爵士’，至於什麼是‘爵士’，想想價錢，大家就明白了！
其實‘營銷’在平時是沒有什麼事情的，穿的服裝也算正規。不過這個正規是相對於休閒類技師，改裝的‘和服’、緊身的白西裝白短裙、半露的酥胸而言。
客人洗完澡出來，‘營銷’就迎上去。看客人有沒有帶情人來，是不是隻洗個澡就要走的。如果不是上面的兩類人，‘營銷’就更加熱情起來，把客人帶去個包房休息。問茶、聊天。幾句話下來，就套出客人是不是政府機關、工檢法的人。不是這幾類的人的話，就可以推銷498元的休閒按摩。‘營銷’當然必須要漂亮，或者身材夠好能夠給客人以某方面幻想的。至少，臉蛋和身材上也得有一樣是相當不錯的。和客人在言語之間，自然少不了的是‘曖昧’！
所以做這行就有危險，有時候會看見，推銷‘休閒按摩’的‘營銷’，衣衫凌亂地從包房裡逃出來。
（當然，非禮了‘營銷’的客人是必須要做按摩的。哪能給你白非禮了，白吃了豆腐的啊？天底下也沒有這樣便宜的事情！不做？哼哼！以爲開浴場的是吃素的啊？除非你的後臺夠硬，否則，就別想輕輕鬆鬆的從浴場出去！）這樣的‘營銷’，實際上相當於半個‘媽咪’。
工作看上去是相當輕鬆的，而且因爲有提成，收入也不低。可是這樣的崗位，畢竟不是一般的小姑娘家家可以做得來的！
陳進黎其實不想範小雅去做‘營銷’，因爲‘營銷’的性質，有時候和KTV的小妹也沒有什麼不同，客人摸你，你是不能打110報警的。
KTV的小妹，給客人摸了至少還有點必須的小費。‘營銷’呢，啥也撈不到，還是推一個項目，拿一次提成。
（十四）16：20，小吃廣場第一批用餐的員工已經上樓。一身白色純棉運動服的顧萱萱手裡拎着個電腦包，很大老爺們的晃着晃着就進了小吃廣場。不可否認，要不是她的腰肢細了一點，臀部的骨架偏大了一點，從背後看來，還真像是個男爺們。
她很骨感，可是又不是一般的陰柔，更像是一個排骨型的男孩。可是她這樣的身材，吸引不了男人的目光，偏偏就吸引了不少減肥卻減不掉體重的女孩子的注意。
“呵呵，蠻酷的麼！”陳進黎走過去打了個招呼。儘管在他的眼裡，顧萱萱只是一個女性中的異類。但她既然是個熟人，進來浴場，多少還是要招呼一聲的。
“你知道麼？劉欣穎在浙江吃了點虧，現在回老家了。”胡侃兩句，顧萱萱告訴陳進黎，也不知她是有意還是無意。
顧萱萱離開浴場也已經半年，劉欣穎離開浴場三個多月了。
可惜陳進黎已經不是年頭上對劉欣穎肝腸寸斷的陳進黎，不會再被她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話題傷到
一個月前
陳進黎最後一次在網上遇見劉欣穎。
“嗨！”劉欣穎發了條信息過來。
“今天怎麼上網啊？平時很少見你的！”劉海超曾和陳進黎說過，劉欣穎現在在浙江，家裡有電腦，白天經常整天的掛在線上。
“今天喝了點酒，睡不着覺。”
陳進黎：“少喝點，你的胃不是不好麼？”
“謝謝關心！”劉欣穎回信。“你現在還好麼？”
陳進黎：“不就是那樣？上班、上網、沒事寫點沒人要看的東西。”
劉欣穎：“少上點網，多休息休息。”
“嗯，謝謝！”
網吧裡，收銀小姑娘正放着一曲歡快的女生歌曲。
QQ好友裡，劉欣穎的頭像暗成了灰色。
有人在和地球上不知哪個角落的女孩子視.頻嘮着一些肉麻的話題。
另一些人，聽着音樂打字，跳着勁舞，手指在鍵盤上敲擊着，發出一連串細密的聲音。
一陣陣的煙霧向屋頂騰起每個人似乎都專注着自己的事情。
陳進黎的手指還在鍵盤上，人卻開始走神。劉欣穎，畢竟是他心底的一抹傷痕，時間是不能把傷痕褪到乾乾淨淨的！
“咳咳！”有消息提示。
好友欄上，劉欣穎的頭像忽然又亮了起來。
“想我麼？”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陳進黎卻看得眼睛模糊。這三個字，如果早一點從她的嘴裡說出。如果，早在一年前。就算是在大雪紛飛的那一天她說，陳進黎或許寧肯再等她三年。可是她沒有。
直到現在，她才肯說！
足足過了一根菸的時間，陳進黎嘆了口氣，回道：“一點點吧。”
時間早已經沖淡了他的相思，時間早已經沖淡了他的憂傷，在他心底，剩下的只是淡淡的，幾乎被時間的洪水淹沒掉了的回憶。淡淡的，他已經不想再提及的回憶！
過去的，就讓她過去吧！
“很拽麼！”電腦上顯出了這樣幾個字。
什麼？什麼意思？
陳進黎看着這樣幾個字，呆呆的，很奇怪，這不像是劉欣穎說話的口氣。他有了點戒心。“你說話的口氣很奇怪！”
“沒什麼，喝了點酒。”回信又是很奇怪的回答。之前，劉欣穎已經說過她喝了酒，現在再重複一遍，有這樣的必要麼？還是她的確是頭暈，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說的是什麼？陳進黎沉默，這一次沒有回信過去。
“我喝他吵架了。想起之前在S市，你對我的，真的很好！”
陳進黎的眼睛再次模糊。她
人，爲什麼總是在失去之後纔會想到那是珍貴的，爲什麼總是在回憶裡的東西纔是最甜蜜的？爲什麼在當時，和陳進黎在一起的時候她就不會認真的選擇一下。爲什麼就不能把握自己曾經擺放在她手邊的真心呢？難道在女孩子的心中，美麗的，只是在夢中？難道，只有夢中的美麗，纔可以永恆麼？
她，錯了！
可是，爲什麼到現在她才肯承認自己錯了，爲什麼在和另一個男人在一起的時候她纔會後悔。爲什麼，她就對陳進黎的愛猶豫？爲什麼，她就分不清什麼是真心什麼是假意？
陳進黎苦笑！太遲了！
“過去了，又何必再提呢？”他回信，心卻隨着信息的發送而越發沉重。等她，已經一年。365天之後，他就明智的選擇了放棄。在等她的一年時間裡，劉欣穎也真的如陳進黎所料的和第一個男友分手。可是，在分手之後，她卻馬上又和另一個男人住在了一起。這樣的她，還是以前貌似純潔的她麼？
“不知道還會不會回來S市。如果回來。我第一個來看你好麼？”
劉欣穎的頭像閃爍，又一行字躍入陳進黎的眼中。字裡行間，好像飽含着她的真情。她是在思念吧？陳進黎的眼睛開始潮溼。劉欣穎兩彎月牙似的笑眼，好像就在眼前。喉嚨有點哽咽，鼻子也不聽話的酸了一下！
衝動之下，陳進黎的雙手在鍵盤上敲擊出心聲：“好。”
“春節過後，我可能會在浴場的樓下盤個小小的門面，賣奶茶，也賣報紙碟片。浴場裡還是做着。到時候會缺人幫忙。到時候，你要是沒事，就過來幫我的忙吧！”
“好！有機會的話，一定！”
劉欣穎的頭像，再次轉爲灰暗
陳進黎忽然比這一年中的任何一天更想念劉欣穎。真的想她了，真的想見她一面。可惜的是，連她的照片，也沒有一張！忍不住，陳進黎再次點開了劉欣穎的空間。
她的空間
首頁的相片已經沒有，只是一片陰沉的黑，很壓抑的顏色。壓抑得，就像此刻陳進黎的心情。
她的四個相冊，已經變成了兩個。一個已經加密，正如陳進黎一年前的提醒。另一個相冊，卻也不是她自己，而是劉欣穎姐姐的照片，也不知道這個姐姐，是真的姐姐，還是隨便認來的姐姐——反正女孩子認姐姐妹妹，比找男朋友快幾百倍。
那個裸着上身，紋着古惑仔樣刺青的小夥子，已經不再佔據着劉欣穎的空間。
如果這一切發生在八個月之前，在和陳進黎的最後一頓晚餐的前後，陳進黎的世界也許就和現在的，不再相同！
可是她刪除了相冊，隱藏了相片之後，馬上就和現在的男友不，是男人，住在了一起！男人！想到這兩個字的時候，陳進黎的心又沉了下去。
一年多前的她，還只是個單純的女孩子。可是她之後的種種，又表現了她的確是不單純的。一個已經不再單純的女孩，再等她，還有什麼意義呢？
有這樣的必要麼？
可是，陳進黎已經答應了劉欣穎，如果她春節的時候過來，就來和他一起
這個承諾，陳進黎可是要堅持麼？
還是反悔？
陳進黎也開始猶豫
迷茫的過了一天
可是沒想到的是，老天居然又和陳進黎開了個玩笑。
第二天上線的時候，他收到了來自劉欣穎的道歉：“對不起！昨天，是他，用我的號和你聊天！”
陳進黎抽了一口冷氣！
原來，昨晚後半段奇怪的聊天，竟然不是劉欣穎本人，而是和她在一起的那個男人！
他本來還猶豫着的心裡，此刻像是被淋了好大的一盆冰水！
隨即，他的胃裡好一陣的翻滾。一個小時前才吃下肚的麪條，此刻在胃裡面像是一條條不安分的蟲子一樣的蠕動。
和一個極度變態的男人聊天？噁心至極！
看着劉欣穎的離線留言，陳進黎默默的把自己的頭像隱成了灰暗。
不願再想下去了！
也再不想和她說話了！
這一刻，他甚至不想和任何人交談。
也從這一刻開始，他對劉欣穎的感情，多了一份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