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鴉反倒高興起來：“是的，但是感謝主神保佑，天鷹他放過我了，所以現在帶你們過去也沒事了。”
短短几句話，就可以聽出這個天鷹的勢力有多大，得罪了他，無論逃到天涯海角都沒了活路，但他一句算了，瞬間就能安全了。
宋野的目光落在他一身的傷和缺了兩根的手指上，震驚道：“你管這個叫‘放過’？”
“是的。”烏鴉看着這個明顯不諳世事、不曾見過地獄的華國少年，眼裡帶着幾分羨慕，“宋老闆看見天鷹砍我的手，被嚇着了吧？”
宋野老實點頭，坦承道：“畢竟是第一次見，還沒習慣過來。”
烏鴉笑了笑，這個時候的他，雖然滿身的傷，倒是真的有幾分習武之人的感覺了，不至於像之前那般總是佝僂着背看起來畏畏縮縮：
“我說‘放過’，是因爲我曾看見過天鷹砍別人的樣子，很多次。當然，那些人都沒我幸運，他們失去的不是手指，而是眼睛、鼻子、耳朵，或者是整條胳膊，整隻大腿。”
宋野張大着嘴巴，甚至不敢去想象一下那個場景。
平心而論，宋野覺得，看烏鴉這麼淡定的樣子，肯定還有未盡的話，比如說，被砍掉的是不是不只胳膊，還有脖子？被剜掉的是不是不只眼睛，還有心臟？
但這些宋野是無論如何不敢問的了。
吳雪輕聲笑道：“烏鴉先生，小野還是個孩子，請不要嚇他。”
雖然多知道一點沒什麼不好，但在吳雪心目中，宋野就是個剛出校門的學生，以後多半也是做學問的老師或者歷史學家之類的，他的人生，不必知道這些。
“好！”烏鴉點點頭，頓了頓又說道，“夫人真溫柔。”他坐在微微背光的座椅上，沒人注意到他眼裡一閃而過的複雜神色，“秦先生，這個黑市和你們想象的不太一樣，還請和夫人注意安全！”
“多謝！”秦凡又問，“還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嗎？”
烏鴉說道：“也沒什麼，若是能避免錢財美色的誘惑，總歸不會有什麼事的。”
然而去到那個地方的人，能避開這個誘惑的寥寥無幾，不僅如此，這些平時或許隱藏得很好的慾望，還會變本加厲的膨脹起來。
“好的。”秦凡點點頭的，再次謝過。
烏鴉看着他淡然的模樣，又看看坐在他身邊的美麗動人的妻子，心想這樣的人，或許是真的沒什麼貪婪慾望的，畢竟一切美好都在身邊了。
但怕就怕在，他擁有的東西，會成爲別人的慾望。
宋野猶豫半響，掙扎着開口道：“烏鴉，有個問題我實在是很好奇，當然要是不能說也沒關係。那就是，你究竟犯了什麼錯啊？”
不但遭受如此嚴重的懲罰，甚至之前還怕成那樣。
烏鴉聞言笑道：“按你們國家的話來說，宋老闆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真是什麼都敢問。”
不過話雖然如此，他卻也沒有隱瞞的意思。
“告訴你們也沒什麼，既然你們已經入了黑市，這些規則是遲早要知道的。”
幾人一聽，就知道宋野這個問題，大概是誤打誤撞的問到點子上了。
烏鴉道：“你們到吉雲之後的這幾天一直在找黑市吧？”
宋野點點頭。
烏鴉道：“雖然連邊都沒摸着，但應該也發現了一個問題。”
宋野好奇道：“什麼問題？”
秦凡道：“一般的古玩黑市，大多是散戶自由組成，但這邊，是被人壟斷的一種狀態。”
烏鴉聞言，由衷讚歎道：“秦先生真的很聰明！”
宋野驚奇道：“凡哥你是怎麼知道的？”
他們現在難道不是每天都在一起的嗎，怎麼現在有一種凡哥偷偷補課了的感覺？
秦凡邊開車邊問道：“從我們來到吉雲到現在，是不是除了遇見烏鴉之後方纔知道一點黑市的信息？”
雖然是假的，但現在看來和真的也算是有一定的聯繫。
宋野點點頭。
秦凡又道：“其他時候，是不是所有人都諱莫如深？就好像這個話題，除了特定的那幾個人，其他人提一下都是罪過。”
宋野點頭。
秦凡簡單明瞭的總結道：“那就是了！只准我有，別人提都不能提的，不是強行壟斷是什麼？”
宋野連連點頭，豎起大拇指：“凡哥聰明！”
烏鴉接着說道：“在吉雲，這就是天鷹的個人市場，除了明面上的，其他人，哪怕是要出一件自己的東西，也必須從天鷹的市場賣出去，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但若是天鷹的屬下，是一定不能涉足這一塊的。”
秦凡道：“他的手下分工應該很明確吧？這也是管理者常用的一種手段。”
分工明確，則不容易亂起來。
烏鴉點頭。
宋野反應過來，“所以你也是天鷹的屬下，你的錯，就是賣了那些東西？”
“差不多就是這樣。”烏鴉說道：“我一直跟着天鷹做事，算不得什麼好人，大概也是因爲這樣，主神就將懲罰降臨到我家人的身上，我的孩子生病了，很嚴重，需要很多很多的錢。”
秦凡聽到這裡，想起自己當初的時候，那種又是心疼家人又幾乎走投無路的感覺，很能理解。
烏鴉道：“一直在這個市場待的時間久了，我自己或多或少也蒐羅了一些東西，實在沒辦法，只能去你們的國家賣了。”
還是賤賣。
看烏鴉的商品裡有真有假，就可以看出來，他或許不見得能有多懂，但現在聽他的語氣，多少是知道那些東西的價值的，不過是因爲時間緊急，少不得只能當大白菜似的擺個攤賣了。
而且他不敢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纔會賣了幾天就不見了。
“但就算如此，原本還是不夠醫藥費的。”烏鴉說到這裡，看着幾人的目光裡帶着真切的感激：“那個賣給你們白釉綠紋魚碗的人是我哥哥，很感激你們買下了那個碗，我的孩子得救了。”
秦凡終於理解這個人身上的那一股輕鬆勁兒是怎麼來的了。
“所以現在可以告訴我，那半塊玉佩是怎麼來的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