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曉軍又問:";你是醫生?"; 還是沒有回答。本章節來自請在“完美星空中文網”百度搜索“完美星空中文網”
";你不是緬甸人?";範曉軍突然冒出這麼一句,";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瑪珊達愣了,呆在那裡,手裡舉着繃帶。5秒鐘後她平靜地:";趕快想辦法逃命吧!"; 純正的中國話。
範曉軍硬撐起身體,問:";你是中國人?我們真的見過吧?"; 瑪珊達擺擺頭,";中國不中國,見過沒見過都不重要,趁他哥哥回來之前你得想辦法逃命。"; ";他哥哥?"; ";是。他哥哥遊漢碧可沒他那麼多廢話。"; ";可……深山老林裡怎麼逃命?"; ";無法逃。你只能想辦法讓別人救你。"; 範曉軍一聽,覺得這簡直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他搖搖頭:";我連這個地是哪兒都不知道,怎麼救?"; 瑪珊達開始給他纏繃帶,低聲:";那你只好等死。"; ";你什麼?"; ";我你只有自己等死,誰也救不了你。"; 聽到這句令人絕望的話,範曉軍像泄了氣的皮球,身體一下子癟了下去…… 晚上,範曉軍被幾個緬甸人裝進一個碩大的兜,然後吊起來,向一個大坑徐徐降去。降到一定深度時,下降停止了。坑上面的緬甸人嘻嘻哈哈地走了,笑聲漸漸遠去,森林重新陷入寂靜。看來,這裡就是他今晚睡覺的地。
四周一片漆黑,他看不到坑壁離他有多遠,也不知道 這個坑到底有多深。他知道遊漢庥害怕他逃走,才把他安排在這種別具一格的吊牀上,懸在半空,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其實完全沒有必要,他也不想想,拖着一條傷腿自己能跑多遠?睡在哪兒都是次要的,關鍵的問題是能不能在瑪珊達身上打開一個缺口。
他是一個小時後想起來的。兩年前他見過瑪珊達,在落泉鎮他開的小酒吧裡。那時候她沒現在這麼黑,也不叫瑪珊達,她叫宋嬋,一個從成都來雲南旅遊的大學生。範曉軍還記得那是一個月亮高懸的夜晚,小酒吧裡只有他們兩個人,坐在同一張桌子上。桌上點了一盞蠟燭,映着宋嬋的臉,像熟透的果子。範曉軍給宋嬋講他和妻子來落泉鎮創業的經歷,講他右手大拇指是如何殘廢的,講他妻子棄他而去給他帶來的毀滅性打擊,講他給一個朋友足有500平米的酒吧灌輸空間概念。當時他眉飛色舞地:";大城市把人擠壓在一個小盒子裡,沒有空氣,沒有呼吸,人們像沙丁魚,五官已經變形,造成性格扭曲。所以酒吧的格局一定要空曠。把中間全部騰出來,讓一個穿紅衣的女人拉大提琴。客人們在哪兒呢?嚴格地,沒有客人,即使有也根本不讓他們進去,讓他們拿着酒杯站在門口向裡張望就行,培養他們對空間的嚮往,從而痛恨自己 親手破壞的人文環境。";範曉軍記得宋嬋聽到這裡就笑了,她抨擊他的想象力過於幼稚,還諷刺他的大腦進了很多髒水,與現實社會格格不入。後來他們乾脆大聲爭吵起來,直到銀色的月光從窗外射進來,把整個酒吧弄得像下了一場大雪。
在落泉鎮兩年中,範曉軍很少跟旅遊者一起喝酒,更別爭執了,他當時全部精力都用來對付鎮幹部以及當地派出所。宋嬋是個例外,不但一起喝了,還吵。這讓範曉軍覺得很有意思,爭吵本來就是思想火花的碰撞,火花來源於他們大腦深處的頻率並行。範曉軍覺得自己喜歡上了宋嬋。但是,讓他沒想到的是,第二天宋嬋就離開了落泉鎮,臨走也沒見面,只在他酒吧門上貼了一張紙條,她到櫻花谷去了。之後他再也沒見過宋嬋,也沒留她的手機號碼,無法聯繫,宋嬋像一隻斷線風箏,悄然飄走了。
那天,他悵然若失,心情低落,手足無措,一個人在酒吧裡來回轉悠,最後他把胸中的怒火發在一個派出所幹警身上了。當那個年輕的鄉村幹警從他酒吧門口經過時,他衝了出來,怒氣衝衝問道:";爲了把我從鎮裡趕出去,你們是不是準備在我酒吧裡投放5 0克海洛因?"; 幹警瞪大眼睛,特別無辜,隨即便被眼前這個固執的瘋子激怒了。範曉軍看到那個幹警眼裡射出一道他從未見過的光。晚上他睡在酒吧的地板上,還在思索那道駭人的光,他從不知道眼睛裡的光竟然有那麼大的力量,他分明感覺到它的強大,壓迫得他喘不過氣。他突然明白那道光的含義: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