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沒說話的嚴爺爺忽然身子晃了晃,重重摔倒在地上。
“爺爺!”
嚴可淒厲的慘叫像一道閃電劈開韓非的大腦,他只覺得白光耀眼下意識伸手去擋,尖銳的剎車聲忽然響起,緊接着一輛黑色賓利的車門打開,從車上跳下一個西裝革履油頭粉面的男人。
男人一見韓非就上前抱住:“非哥,你回來了,在非洲就混的這麼慘沒鞋沒衣裳?”
“徐麟。”韓非的意識還停在五年前嚴可爺爺摔倒的時候,乍見徐麟有些發懵,他問:“嚴可爺爺怎麼樣了?”
徐麟一怔,隨即拍了拍韓非的腮幫子,“非哥,嚴醫生的爺爺不早沒了嗎?不僅他爺爺,連你爺爺也沒了,你忘了嗎?”
韓非這才反應過來,他皺起眉頭,冷峻的問:“徐麟,剛纔是你想壓死老子嗎?”
徐麟從小給韓非打怕了,現在還有心理陰影,看到韓非瞪眼差點給跪了,“哎喲,哥,您就饒了我吧,我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也不敢對您老下手,剛纔在路上看到大家都拍帥哥,我一看還以爲自己做夢了,想着靠過來,誰知您衝我車上撞。”
韓非濃眉一挑:“感情還是我的錯?”
“我錯了,我錯了,非哥,趕緊上車,哥們兒都想死你了,走走,給你接風。”
韓非給徐麟拉上車去了他的一幢別墅,房子很大,有花園有泳池,裡面收拾的金碧輝煌,韓非說:“小子,混的不錯呀。”
“非哥,這還是託您的福,等接風完了我給你好好唸叨唸叨這些年的進帳,哥,兄弟可是給您賺大了。”
韓非洗了澡挑了腳上的玻璃渣子,看他血淋淋的自己弄,徐麟嚇的肝顫兒,“哥,這些年您過得什麼日子呀,看那一身的傷。”
韓非淡淡的說:“習慣了就好了,幫我把消毒藥水遞過來。”
兩個人簡單的談了五年來發生的事情,一時間都唏噓不已。韓非還好,在非洲的這幾年雖然日子過得像煉獄,但因爲單調也感覺不出日子過得多快,可是這裡發生的事情就多了,就像韓非爸爸終於因爲他的事情給人逼着退下來,可他事業上失意卻古樹逢春,又娶了個小他20歲的女人還生了個兒子;就像嚴可從醫院裡辭職出國兩年回來卻變成了整形醫生,很多很多。
徐麟問他:“非哥,你這次回來什麼打算?還要繼續在軍隊呆下去嗎?話說你現在軍銜不低了吧?”
“大校了,不過這有什麼用,五年了,我想要的還只是嚴可罷了。徐麟,我這次想的很清楚,如果嚴可能接受我,我就離開軍隊,我爸已經很恨我了,再恨點也無妨。”
徐麟不知道說什麼,這裡面的事兒太多太亂,外人根本就不敢插嘴。他想了想說:“非哥既然你回來了我有件事情一定要告訴你,就是關於當年程小慈的死,當年你爸把你弄走,我們哥幾個也就沒了事兒,不過後來和負責那案子的副局長吃飯,他說刑偵隊隊長髮現那個案子很可疑,像是謀殺,有人看到一個男人緊跟着程小慈上了天台,不過因爲當時這件事兒牽扯的人太多太廣,上面給壓下來不準再追究,那哥們兒還因爲這個和局長拍了桌子。”
韓非表情凝重,“那個隊長叫什麼名字?”
“楚風,巧的很,他是嚴醫生那個律師哥們兒楚鈞的小叔。”
韓非點點頭,“幫我現查一下這個楚風,我也覺得這事兒有蹊蹺。”
韓非走了後,嚴可也懶得收拾,他去另一間屋子,衣服都沒脫就疲憊的躺在牀上。
第二天上班他狀態不是很好,院長很重視韓非的個案,找他去開會。
韓非把寫好的治療方案給他看,然後他說:“院長,這個手術我做不了,您安排其他人吧。”
院長不解:“小嚴你做不了別人就更沒法做了,這不是給我出難題嗎?”
“院長,真的,我和韓非有私人恩怨,我做不到平靜的對待,爲了醫院您還是安排別人吧。”
院長是個人精,他看着嚴可的樣子不像假的,想了想他說:“好,我再研究一下,不過小嚴呀,醫者父母心,躺在手術室裡就是你的病人,再沒其他身份,這可是你跟我說的。”
嚴可不語,退出了院長辦公室。
他回到自己辦公室,接診了一個磨下巴的女明星,這女的喋喋不休的說她的老對手下巴多尖,她一定要做的比她還尖,最好磕到她臉上能直接穿死她,嚴可聽着,思緒卻不受自己的控制,回到五年前被韓非拘禁的房間裡。
爺爺捂着胸口暈倒在地,作爲胸外科的嚴可當然知道意味着什麼,他大吼着讓韓非放開他,不斷的劇烈掙扎把手腕磨的鮮血淋漓,韓非也慌了,摸了半天才找到鑰匙,手銬剛卡打開嚴可就衝上去,他給爺爺做着心臟復甦術,然後大聲衝韓非喊:“叫救護車。”
嚴爺爺最終沒有搶救過來,他其實有很嚴重的心臟病,從嚴可父母死那年就有了,但是爲了不讓孫子擔心,他一直都不說,嚴可抱頭痛哭,他對爺爺關心太少了,明明學的就是胸外科就讓看不出爺爺的病。
爺爺死前拉着嚴可的手嘴脣張了半天,嚴可聽不懂他說什麼,以爲爺爺在譴責他,他拉着爺爺的手一個勁兒哭着保證:“爺爺,你好起來,我什麼都聽你的,爺爺。”
可是再多的眼淚也換不回爺爺的生命,他的心臟已經衰竭,當晚就去了。
老首長的腰彎了,頭髮更白了,臉上的皺紋就跟刀刻的似的,他找人協助嚴可處理後事,卻給嚴可指着鼻子罵出來,那孩子眼睛裡全是血絲,當韓家人是仇人。
嚴可只有一個姑姑,是個畫家,一直在國外生活,嚴可堅持等到姑姑回來才下葬,姑姑是他和爺爺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怎麼也讓她看爺爺一眼。
在這個時候,韓非一直給關着,他在四堵牆壁之間像個困獸,他要見嚴可,他不能讓他獨自承受悲傷。
這個兵荒馬亂的時候,又出了大事,有人到公安機關檢舉自殺的女死者是因爲遭受了性暴力才選擇自殺的,證據輪殲的視頻。
幸好這次徐麟沒參加,那幾個男人也都戴着頭套,但公安機關那邊的隊長楚風是查案高手,他很快就找到了徐麟和韓非。
當徐麟的爸爸找到韓非爺爺時,老人家抄着鞭子就把韓非一頓毒打,韓家就這根獨苗兒,韓非又是他一手帶大的,所以*的無法無天,上次傷人算是自衛,這次又能算什麼?
老人家打了後立馬把韓非給甩到非洲維和去,然後利用所有的關係把這事兒給壓下來,等全平息了,他才告訴了韓非爸爸。
韓非爸爸是個正直的軍人,如果不是韓非不在眼前,他真能一槍崩了他,韓老爺子苦苦勸服最後在書房裡山一般偉岸的身子也倒下了。
老人家大概撐了半年多,也去了。臨走前他對韓非爸爸說:“韓非媽媽死了也有些年頭了,你趕緊找個年輕點的結婚再生個孩子吧,小非的個性我瞭解,他和你一樣認準了的人是不會回頭的,他對嚴家的孩子怎麼樣我看在眼裡,實在不行你就別管了。”
韓老爺子也走了,韓非也沒有見上一面。
家裡人連通知都沒有給他,他還是在很多天後看國內的報紙才知道的,他衝到大雨裡痛哭了一場,他知道爺爺是給他氣死的。
嚴可在爺爺死後一直萎靡不振,他覺得自己這輩子廢了,幸好姑姑把他帶到國外,在那裡他有興認識了一位非常著名的整形科醫生,嚴可觀摩過很多他的手術,爲兔脣、火災、車禍、先天畸形的人重整面容,重新面對生活。那位教授也說過:“嚴,你需要重整的是心,你看看世界上不幸的事情有那麼多,你比較一下也許就不那麼痛苦了。”
嚴可終於拿起了手術刀,不過他的手術室不再是胸外科,而是整形科。他不斷的爲別人創造幸福,他喜歡當揭開一層層紗布病人對着鏡子欣喜若狂的表情,他喜歡因爲他帶來的一切歡樂,他想,他活着可以爲很多人創造歡樂,自己的那點痛苦又能算什麼。可是午夜夢迴,那個人就囂張的霸佔着他的夢,明明是那麼恨,卻又放不下忘不掉,更心驚的是隻有夢到他自己才能無障礙的勃起、射精,平時那裡像死了一樣,毫無動靜。
嚴可就這麼毀在了韓非手裡。
“嚴醫生,你說我要不要順便隆個胸?嚴醫生,你有聽我在說話嗎?”
“在聽,您其實已經長得夠完美了,隆胸還是有一定副作用的,我不介意你做。”
嚴可有些自嘲,自己這跌宕起伏的半輩子也不過是一個女人從下巴說到了胸。
女明星嘆息了一聲,完全沒有銀幕上的意氣風發,“娛樂圈兒的變化太大,大腕兒互掐,小鮮肉天天有,而我卻一天天老了,指不定哪天就給淘汰,到時候連狗都不如。”
嚴可心下唏噓,人生何嘗不是這樣,不過多數還是看人要的是什麼,要的越多就會越累,想要根本就不該屬於你的,就會累上加累。
比如他之於韓非。
女明星終於滿意的走了,嚴可剛想喝口水休息一下,小敏卻告知他韓非來了。
作者有話說:22號大結局,23號更新文,親們,給我加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