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鈞毫不客氣的坐上車,他雙眼血紅嘴脣緊抿,就像一頭完全給惹怒的豹子:“去大韓集團的總裁辦公室。”
就算楚鈞贏了大官司也不見得像今天這麼威風,他和一大幫記者呼呼啦啦闖進了大韓集團的大廈,前臺小姐嚇得哪兒敢攔,他們一路殺到18樓,楚鈞闖進了總裁辦公室。
老樸剛接到前臺的彙報,正打電話叫他的狗腿子來護駕,楚鈞一手捏住了他的手腕,把手機奪過來,不等老樸說話直接說:“姓樸的,做人不要太無恥。我現在告訴你,我沒有強暴你的女兒,更不會娶她,你死了心吧,我不會,我死也不會,這個世界上配做我妻子的人只有一個,我的二丫!”
楚鈞身後的閃光燈呼啦啦亮成一片,把老樸的狗眼都給亮瞎了,他一面擋着眼睛一面還挺牛x的吆喝:“拍,拍什麼拍,都給我滾出去!”
八卦娛樂的記者那都是數強力膠的,沒事兒都能給你黏上事兒,這會兒早就有人連圖帶文字的開始爭度獨家了,其實最厲害的還屬小眼鏡兒,他抓拍了楚鈞發飆的那個鏡頭,照片上的楚鈞五官線條冷硬,眼眸鋒銳犀利,神色冷峻囂張,眼底的憤怒幾乎要燃燒起來。旁邊的文字更是煽情,“楚律師怒髮衝冠,爲真愛用生命抗婚!”
跟着各種版本都出來,但是楚鈞的表現好像贏得了記者的集體同情,紛紛爲他搖旗吶喊,總之老樸就是舊社會逼婚的地主老財,楚鈞就是不畏強權一身傲骨的書生。
也許是被輿論的力量嚇到了,也許是被楚鈞的氣勢壓倒了,老樸一頭汗珠子,三角眼都都瞪成了水汪汪的杏核眼,不過估計這個杏核沒啃乾淨,四周還又是肉又是筋的,噁心的一比那啥。
楚鈞大獲全勝吐盡了胸中的這口鳥兒氣,可是人一鬆懈下來他整個人就像給抽了筋的小白龍,哆嗦着抖成一團,腳底下一軟眼看着英雄就要成狗熊。關鍵時刻小眼鏡再施援手雙手用力扶住了楚鈞,“楚律師,你好好吧?”
其實楚鈞的傷還沒有好,深呼吸的時候肋骨那裡鑽心的疼,他抓着小眼鏡的手咬着牙說:“哥們兒,麻煩把我送到醫院。”
小眼鏡當然願意,能跟楚鈞親密接觸纔有可能套到獨家新聞,可是剛出了大廈楚鈞就讓兩個黑大個兒接過去,是陸遠宗的人早就在這裡等着了。
原來陸遠宗見阻止不了楚鈞,也不敢過多的攙和,以免和老樸積怨更深,可是給楚鈞這麼一鬧,想不讓老樸恨他都難。
此時老樸辦公室一片狼藉,別誤會,大娛記都是有專業素養的,特別是跟着楚鈞老的那幫人簡直就是飛機中的戰鬥機,他們只看人對於物品可沒有半點損壞,這都是老樸自己砸的,他現在估計就是把整棟大廈掀了也不能平息心中的怒火,已經有很多年沒有人敢和瞪眼的他對視了,更不用說捏着他的手腕把他壓在桌子上,而且還當着那麼多記者的面。阿森遠遠的呆在戰鬥圈兒外面連個屁都不敢放,生怕被遷怒。等老樸發泄完了他才小心翼翼的說:“樸總,我們是不是該和那幫記者的老闆談談,否則明天的報紙網頁沒法看了。”
“這個還用我吩咐,滾!”森哥還是要躺槍的,他趕緊腳底下抹油,讓老闆自己一個人逗悶子吧。
老樸哆哆嗦嗦的從香菸筒子裡摸出一根雪茄抽了幾口才好受些,他狠狠的把煙筒裡剩下的雪茄全都掐斷搓碎,看着金黃的菸絲從手掌裡散落,他咬着牙說:“楚鈞,陸遠宗,我不會放過你們的。”
醫院裡楚鈞正在喝湯,還聽着賀一飛的叨嘮當調料,賀一飛見他低眉耷眼的樣子簡直氣的牙根兒都癢癢:“祖宗,你到底有沒有聽我在說,你媽那裡早就瞞不住了,這幾天一直在逼問我你在哪裡,你今天又鬧這麼一出,是不是嫌自己死的不夠快!”
楚鈞忽然擡起頭,他莞爾一笑,眼睛閃閃亮亮的,就像把陽光揉碎了攙在裡面,“老賀,我只能釜底抽薪,到了這步田地我再忍是不是爺們兒了,什麼也別說了讓我靜一靜。”
“我,算了,不管你了。”賀一飛退出去卻悶頭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他搓搓臉,覺得這事兒越來越蛋疼了。
果不出賀一飛所料,這麼轟轟烈烈的這件事第二天所有網絡報紙上都絕口不提到了第三天反而發起了轟轟烈烈的負面新聞,小眼鏡的那家網站有爲激烈,標題是“囂張律師玩弄純情少女,難道他爸是李剛?”配圖竟然還是楚鈞發火的那張,可是給他的筆一寫,竟然變成了楚鈞玩弄人家女兒還要打老爸,簡直是無法無天。
事情遠遠還不止這些,事務所那邊圍着好多人,都是找上門罵楚鈞的,說他什麼唯利是圖見錢眼開拆散人家家庭只幫有錢人,雞蛋番茄爛菜葉嗖牛奶搗鼓的到處都是,賀一飛領着人給堵在裡面死活出不去,接二連三的電話打來解約,甚至連律協也跟着來湊熱鬧,說什麼楚鈞品質不端正根本不配做律師,要對他例行調查。
賀一飛只好關閉了律所趁着夜黑風高領着同事們跑出來,他趕到醫院的時候楚鈞看着他戴着大帽子捂着大口罩的樣子忍不住笑,可是沒等嘴咧吧利索就換上一副哭臉兒,沒辦法肋骨疼。
“活該,笑笑屁呀,現在是什麼情況了,這就是拜你偉大的楚姓所賜,楚哥,真是四面楚歌呀!”
“對不起,連累你了。”
賀一飛準備繼續罵,可是楚鈞很煽情的來了這麼一句,賀一飛一下子就愣住了,他看着楚鈞可憐兮兮的小模樣竟然罵不出來了:“大楚,你別這樣,要是難受就說出來,我們是好哥們兒,你什麼熊樣兒我都見過的,能頂的住。”
楚鈞搖搖頭:“我真的沒事兒,就是覺得拖累大家了。既然欠你這麼多,索性我就不還了,爛攤子你處理吧,就當我從來沒有存在過。”
“大楚,你什麼意思,我不懂。”賀一飛急了,他從來沒見過楚鈞這樣兒,像根兒蔫兒了的韭菜,往哪兒推就往哪兒倒。
“我想的很明白,老樸就是想逼得我走投無路,這有什麼呀,不當律師就是了,我還養活不了我自己嗎?”
“不是,大楚當律師一直是你的夢想呀,懲惡揚善宣揚正義,不做律師你能做什麼?”
“給我媽打工去,我覺得我站吧檯挺好的。”楚鈞說的很簡單,但是賀一飛分明品出無奈的苦澀。
可是事情遠沒有這麼簡單,老樸的報復計劃僅僅是開始。
關悅的spa理療中心給人投訴,說水裡有有毒物質,引起皮膚過敏等很多症狀,安監部門和環保、衛生及消費者協會聯合辦案果然查出水裡含有對人體有害的物質,美容店不但關門整治,關悅也給警察帶走協助調查。
此時楚風還在外地的小山村裡蹲守辦案,賀一飛一聽說出事兒就找關係跑路子處理,他本來想瞞着楚鈞的,可是好像有人故意讓楚鈞知道,出事的第一時間就把消息告訴了他,知道自己的媽媽出了事,理智告訴他不要衝動,本來換好衣服想偷着溜出去找找門路,可是始作俑者竟然自己上門了。
老樸一趾高氣揚的樣子,身後的森哥卻提着個大果籃,不知道的以爲是來探病的。
見楚鈞準備出去,老樸笑的聲音很洪亮:“楚律師,你不是養病嗎。這是要幹什麼?”
楚鈞知道他來者不善,冷冷的說:“請出去,這裡不歡迎你。”
老樸推開楚鈞在一把椅子上大大咧咧的坐下,森哥馬上狗腿遞過雪茄,還順手掏出銀剪給剪了一下。
老樸噴雲吐霧一幅長輩的口吻:“楚鈞呀,我知道你去幹什麼。兒子孝順看你媽是嗎?她現在可出大事了,阿森,跟楚律師說說關悅關女士怎麼了?”
楚鈞緊緊攥住雙手,骨節突出,手上的青筋條條,顯然在極力隱忍。
阿森胖胖的臉肥肉一顫一顫的,他皮笑肉不笑:“關悅那娘們兒可是太缺德了,也不知道在水裡下了什麼藥兒,人洗了澡後渾身起紅點子,那個難受呀,還一抓就破,那個醫院裡呀,都排成排看病呀,你說這娘們兒怎麼爲了賺錢就這麼缺德,現在好了,給警察叔叔抓去了,聽說在抓去之前呀給病人家屬給八光了衣服,哎呀那個慘呀,連個褲衩兒都沒剩下,不過她身材真好,皮膚也嫩,那兩個乃子軟乎乎的……”
“王八蛋你給我閉嘴。”楚鈞的拳頭挾着風衝森哥的胖臉而去,結結實實的打在腮幫子上,森哥發出一聲慘叫,張口吐出了兩顆帶血的牙。
他嗷的叫了一聲,衝着楚鈞就撞了過去,楚鈞帶病的身子這一拳本來也是使盡了全身的力氣,給他這一撞差點一下子撞到了牆上,他的後背傳來劇痛,他忍痛一腳踢在了胖森的肚子上,那胖子又慘叫一聲倒地不起。
這時候圍過來很多人,醫生護士還有病人家屬什麼的,本來挺悠閒坐着的老樸忙裝出驚慌的樣子,過去抱起胖森就搖晃:“阿森,你怎麼樣,你不要死,我不能沒有你呀!”
老樸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演戲,就是演成了斷背山。
有人已經報了警,警察很快來了,巧的是這次出警的又是小警察,他一看打人的是楚鈞也懵了:“楚律師,怎麼又是你。”
楚鈞知道老樸在耍花招,他舉起雙手對小警察搖搖:“要帶24k白金大手鐲嗎?”
小警察面露無奈,小聲說:“不用,你協助調查就行了。”
就這樣楚鈞以故意傷害罪給帶到了警局,賀一飛在和衆局局長的飯桌上接到電話,真是忙得不知先管哪頭好了,他跟小黎說暫時照料着,自己則去了派出所。
派出所裡楚鈞倒是沒受什麼難爲,可是對於一個病人來說就是什麼也不做只在冷板凳上坐着也是一種煎熬,楚鈞的臉色蒼白,連嘴脣都失去了血色,變得慘白。
小警察有點看不過眼,他倒了一杯水給楚鈞,看了一眼作爲證人在錄口供的老樸,然後低聲對楚鈞說:“楚律師,你怎麼惹上這些有錢人,明顯的他們是想害你。”
楚鈞慘淡一笑:“那有什麼辦法,數十雙眼睛都看着呢,是我動手打人的。”
“你……”對於楚鈞良好的認罪態度小警察無話可說,他無奈的嘆口氣站一邊兒去。
賀一飛喘吁吁的跑進來,他一見這情形頓時明白了八九分,他對小警察說:“我是他的律師,我要保釋我當事人。”
小警察面露難色:“賀律師,現在傷者還昏迷着,楚鈞是不能保釋的,您要理解我們的難處。”
賀一飛心裡很煩躁,但是他看到老樸那得意的樣子就不再糾纏,淡淡的對小警察說:“我的當事人是個病人,他身上有多處外傷,這個可以到醫院裡檢查,如果在醫院裡我當事人發生什麼意外,你們能付得起這個責任嗎?”
其實小警察巴不得楚鈞走,聽賀一飛這樣說忙說我去找我們領導,在這空當兒,老樸對着他們比比中指,用口型說:“我早晚整到你坐牢。”
楚鈞現在反而淡定了,他閉上眼睛像老僧入定一樣。賀一飛腦子裡事兒很多,他看着楚鈞陷入了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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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安璟終於決定回b市,該面對的總逃避下去也不是辦法。江逾白自告奮勇陪她一起回去,雖說是陪伴但是江逾白坐的離她有點距離,因爲那天早上醒來發現在他的懷裡讓安璟很尷尬,好長時間都提不起勇氣和他說話。
候機室裡有一對年輕的情侶拿着平板刷網頁,其實小女孩指着一則新聞給男孩子看:“你看這個楚律師最近比明星還出風頭,普天蓋地的講的全是他的事,不過他真的很帥,正面側面都很有型呀。”
小男孩顯然聽女朋友誇別的男人吃醋了,他切了一聲“長得帥有個毛用,玩弄女孩子還不想負責,現在因爲打人又被抓起來,簡直就是人渣好嗎?”
安璟一聽他們的話耳朵嗡嗡的,她慌忙轉過身緊張的問:“你們在看什麼新聞,我能看一下嗎?”
小男孩看到一個長髮美女倒是很痛快的把ipad遞給安璟,這回輪到小女孩不高興了,她小聲嘟囔着“什麼人你都給呀,萬一是騙子怎麼辦?”
“小姐,你放心,她不是騙子,我請你吃糖。”江逾白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他們身後,他遞給小女孩一小盒果汁軟糖。
小女孩一看到他就傻眼了,小臉兒幸福的緋紅,忙笑米米的點頭:“沒事兒沒事兒她隨便看。”
這回又輪到小男孩生氣了,給了江逾白一個白眼兒。
安璟完全不知道這些,她一條一條的刷,心裡又高興又害怕,高興地是楚鈞根本就沒有和人結婚,害怕的是楚鈞到底攤上了什麼事兒。
此時此刻,她再也騙不了自己,就算她決絕的和楚鈞離婚,他依然霸道的佔據着她的世界,這個根本沒法改變。
她看完後把ipad還給那一對小情侶,下意識的掏出了手機,她對江逾白說去趟洗手間,然後邊走邊撥打楚鈞的電話。
謝天謝地有人接了,卻是個女人的聲音。
安璟一愣正不知如何是好,對方馬上說:“您好,您是楚律師的前妻?我是他朋友的朋友,我叫黑婕。”
安璟對這個名字早有耳聞,她輕聲問:“黑律師,楚鈞呢,他現在在哪裡。”
那頭黑婕的聲音很平淡也很平穩,漫不經心卻說出了讓安璟心驚膽顫的消息:“楚律師現在正在手術室裡做手術。”
“做手術?他怎麼了?”
安璟的臉唰的就白了,她的手指像彈琴一樣哆嗦着,她使勁兒抓着電話,讓手有充實感,聲音卻支離破碎,“楚鈞到底怎麼了,爲什麼要做手術?”
“肋骨斷了戳到心臟裡,就先說這些,我還有事。”
沒等安璟問清楚黑婕就掛了電話,她把電話扔給一邊兒的賀一飛,問:“我說的怎麼樣,夠可怕嗎?”
賀一飛點點頭:“很可怕,連我覺得怕。”
安璟捏着手機茫然的站在候機大廳裡,她明明看到周圍有很多人在走動,可是她和他們似乎隔着一個世界,她被孤立在一個密閉的空間裡,她害怕很害怕特別害怕,害怕她就這樣永遠都觸摸不到楚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