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渡一臉期待地問:“怎麼樣?好不好吃?”
姜韶華毫不吝嗇誇讚:“好吃!比干餅子強得多了!”
崔渡咧嘴一笑:“這種軍糧,可以存放十天以上。而且,製作起來也不復雜。就是炒熟碾壓,要多花些人手力氣。”
軍營裡多的是一把力氣的壯漢,根本就不必發愁。
這樣的軍糧,攜帶起來也很是方便。
崔渡獻寶一般,拿了一條長長的布袋出來。這布袋細細的,約有三尺來長。將軍糧灌進去,一條布袋大約能裝五斤左右。然後往腰間一纏,或是斜掛在馬背上都行。
姜韶華目中閃出光彩:“崔渡,你又立一大功。”
崔渡失笑:“這等小事,算什麼大功。”
“這可不是小事。”姜韶華笑道:“將士們奔波趕路,本就辛苦。在趕路途中吃食方便,有熱水了還能吃熱乎的,這便極好了。”
崔渡想了想笑道:“這軍糧裡,還能再加些脫水的蔬菜,或是肉粒。這樣軍糧口感更好,營養也更全。我不是廚子,不太會做這些,讓伙房好好研究吧!”
姜韶華點點頭,立刻傳令,命人去南陽軍營和親衛營傳信,讓伙房各派兩個人來。
如今南陽郡內傳信極快,不出半日,南陽軍營和親衛營便各自派出兩個伙伕,一路快馬直奔田莊。
當伙伕們見識到新式軍糧後,個個雙目放光,對長寧伯驚爲天人。
“長寧伯不但會種糧,還會做軍糧,真是當世大才。”
“也只有這樣的長寧伯,才配得上我們郡主。”
長期待在軍營裡的伙伕們,和武夫們一個脾氣,說話直來直去,連拍馬屁也是那麼直接。來來回回就那麼幾句。
崔渡被誇得咧嘴直樂:“行了行了,你們別拍我馬屁了。伙房在那邊,你們幾個先去研究看看,在軍糧里加些蔬菜和肉乾。”
伙伕們高聲應了。
姜韶華閒着無事,和崔渡一同進了伙房。伙伕們膽子頗大,且在軍營裡習慣了郡主來來去去,半點不怵。幾個伙伕們各自動手,研製各種口味的軍糧。
姜韶華和包二最熟,隨口笑問:“包二,你閨女可會走路說話了?”
包二憨厚一笑:“承蒙郡主惦記,我家虎姐兒走得穩穩當當,還會叫爹孃了。”
芳娘嫁了包二後,夫妻十分恩愛,求湯問藥調理了許久才生了閨女。夫妻兩個對閨女愛如掌珠。
包二又矮又胖,看着蠢鈍,在爐竈上倒是有幾分真功夫。一邊閒話,一邊將煮熟的蔬菜撈起切碎,然後搬去太陽底下晾曬。等曬乾了,就可以裝進袋子裡,用熱水一泡就是一碗熱騰騰的菜湯。
時下鹽貴,百姓們或捨不得或吃不起的比比皆是。南陽軍和親衛營的伙食卻好得很。尤其是親衛營,天天見肉,頓頓鹽放得足。
包二在晾曬蔬菜的時候,便加足了鹽。
做肉粒的方法差不多。將大塊牛肉羊肉或豬肉煮熟,用滷水浸泡兩個時辰入味,然後切成肉丁晾曬。
曬乾的肉丁很有嚼勁。就這麼吃着也很香。用熱水泡一會兒,會軟乎一些,伴着漿糊搬濃稠的麪糊,吃起來很是不錯。
加牛肉粒是一種滋味,加豬肉粒又是一種滋味,再加些蔬菜進去,口感更豐富。
受長寧伯的啓發,包二又想出了做乾麪的法子。手擀麪煮熟後曬乾,用磨具壓成方塊。吃的時候用熱水泡開加些肉粒蔬菜,竟是別有風味。
唯一的缺點是做面速度太慢,遠不及炒制碾磨軍糧來的快捷,不便大規模製作。
忙活了四五日,伙伕們開發出了七八種口味的新軍糧。姜韶華這幾天也沒吃別的,盡吃軍糧了。
wWW ¸Tтka n ¸c ○ 姜韶華吃的津津有味,崔渡看在眼裡卻很是心疼,私下偷偷道:“包二他們廚藝平平,軍糧裡鹽又放得多,吃起來鹹得很。而且,這軍糧一開始吃着新鮮有趣,接連不斷地吃,很快就吃膩了。”
“你一連吃了幾天。我今天下廚,給你做一頓火鍋解解饞吧!”
姜韶華卻道:“不用。我就是想試試連續吃個十天半月。這新式軍糧要在南陽軍和親衛營裡推廣,將來或許還會隨親衛們傳到北方。他們能吃得,我這個郡主一樣能吃。”
崔渡凝望着雙眸明亮俏臉生輝的郡主,心中默默想着,這樣的郡主,真的有帝王的胸襟氣度,令人油然而生誠服之意。
……
夜晚的田莊,格外靜謐。
夜風吹拂樹梢,枝葉颯颯作響,一個鳥窩中,兩隻鳥親熱交纏。不時發出一兩聲歡快的鳴叫。
一直到深夜,歡愉至極的鳥兒才安靜下來,頭靠着頭疲憊入眠。
待清晨第一縷陽光透過樹葉縫隙,撒落進鳥窩,歇息了半夜生龍活虎的雄鳥再次纏住了雌鳥。
……
崔渡每日忙着培育良種,不便輕易離開田莊。姜韶華就不同了,她經常外出巡查,一走半年,王府照樣運轉如常。
她此次來田莊,是爲了研製新軍糧,待上半個月也是應該的。
事實上,她就是一直待着不走,王府屬官們也不會催促她回府。郡主新婚不久,藉着研製新軍糧和新婚夫婿廝守,正是一舉兩得。
章媽媽已經開始琢磨着要請孫太醫給郡主診脈了。
郡主自成年後,月信就不太準,時常拖延,拖延半個月也是常有的事。郡主成親近兩個月,一直沒來月信,保不準已經有喜了。
平靜喜樂的日子過得久了,姜韶華恍惚間生出歲月安好的錯覺。
如果就這般下去,大梁這艘搖搖欲墜的巨舟,或許還能維持幾十年。
她有野心也有能力,卻沒有主動謀反或主動篡位的念頭。只要大梁朝還能勉強安穩,她就會安然守在南陽郡。
劇變突如其來。
在天子大婚的前五日,一封朝廷急報送入南陽郡。
天子突發疾病,在衆目睽睽之下驟然昏迷,然後再也沒醒來。年僅十九歲的太和帝,登基三年便殞命歸西。
大梁的天,再一次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