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公公代鄭太皇太后前來觀禮,便在王府裡安頓住下了。
緊接着,爲郡主大婚前來南陽郡的客人一波一波地來了南陽王府。相比起去歲及笄時的盛景,有過之而無不及。
去年來的多是北方各家族的嫡出子弟,各州刺史也多是派心腹來送賀禮。今年,有不少家族的家主親自來了。還有十幾位郡守兩位刺史親自前來觀禮。譬如潁川郡汝陽郡順陽郡樑郡等地,離南陽郡都不算太遠,快馬幾日便到。
薛刺史自然是要來的,另有洛州方刺史也一併來了。說來,得了朝廷正式任命的平州盧刺史也很想回一趟南陽郡爲郡主賀喜。不過,姜韶華提前寫了信去平州,令盧琮以平州公務爲重。
平州離南陽郡路途太遠,一來一回要耗費兩個月之久。現在的平州,根本離不得盧琮。
盧琮無奈之下,只得放棄這個念頭,改而派心腹悄悄送了一份大禮回王府。
這份大禮,沒有記在禮單上,是一封密信。姜韶華看完信後,嘴角揚起,令人將陳長史馮長史都請了過來。
兩位長史看完盧刺史的密信後,也是大喜過望:“盧刺史果然精明能幹,接手平州不過兩年,便立下大功。”
“有了這一處大鹽礦,日後平州百姓不愁無鹽可吃了。還能將鹽運到北方各州郡販賣。此事甚好!”
沒錯,盧琮的大禮,便是在平州境內發現了一處大鹽礦。盧琮沒將此事上報朝廷,而是悄悄敬獻給了郡主。此事一旦傳出去,就是包藏禍心要丟官殺頭的罪過。
“盧琮這是要藉着獻鹽礦一事,向本郡主表忠心。”姜韶華笑道:“本郡主若是不收,倒是拂了他一片心意,如此就收了吧!”
“這塊地契,請馮長史收好。”
薄薄的一張地契,上面蓋有官衙大印和刺史官印。這張地契上的萬畝“荒地”,記錄在姜韶華名下。也就是說,這一塊有鹽礦的土地,徹底歸姜韶華私人所有。
按着大梁律,鐵礦鹽礦之類的礦產,不管在誰的土地上發現,都歸朝廷所有。
不過,律法是一回事,實情是另一回事。盤踞地方多年的世家大族,誰家沒有些藏在暗中不能見光的產業?
日後便是此事被揭發,到了太和帝面前,姜韶華也可以理直氣壯地辯白,說自己根本不知道臣子獻的荒田裡還有鹽礦。
馮長史喜滋滋地收了地契,已經開始盤算着如何開鹽礦賣私鹽了。
陳長史低聲笑道:“此次郡主大婚,前來道賀的人着實太多了。如此盛況,實在出人意料。”
姜韶華淡淡道:“司州那邊一直在打仗,柔然騎兵之前接連佔了六個縣城,燒殺搶虐,擄走許多青壯百姓。朝廷增派援兵,卻不是柔然對手,損傷極重。”
“身處北地的世家大族,族人基業都在北方。一旦邊軍潰敗柔然蠻子四處掠殺,最岌岌可危的便是他們。所以,眼下最慌亂驚懼的,也是他們。”
“本郡主出糧出兵,全力幫助邊軍對付柔然蠻子。他們慌亂之下,藉着賀喜來向本郡主示好投誠,也在情理之中。”
陳長史深深看郡主一眼:“所以,郡主主動敬獻軍糧,派人送軍糧去司州,從無遮掩的意思,就是要向所有州郡官員和北方豪族世家展示真正的實力。令他們生出歸附之心。”
郡主這是堂堂正正地行陽謀。
姜韶華微微一笑:“本郡主出糧出兵出力,一來向皇上表明忠心,二來助力邊軍,順便展示一下南陽王府的實力。正是一舉數得!”
這份手腕,連陳長史也不得不拜服:“郡主這一步棋確實走得妙,效果斐然。”
頓了頓,又笑着說道:“臣這幾日收了許多拜帖,有不少人都想見郡主。臣都以郡主即將大婚不宜見外人爲由婉拒了。”
姜韶華道:“這些人就由陳長史應付便可。我打算親自見一見洛州的方刺史。”
陳長史點點頭:“臣這就安排。”
來了這麼多貴客,真正有資格面見郡主的,也就是方刺史了。
洛州和荊州相鄰,論土地人口,卻遠不及荊州,自然也不及荊州富庶。更慘的是,洛州是沒有駐軍的,只有幾百個守城兵。
眼看着邊軍一直在打仗,方刺史心中委實難安,帶着厚禮便來了南陽郡。等了一日,便得了郡主親自召見。
方刺史精神大振,在見郡主之前,特意私下去尋薛刺史:“薛刺史和郡主時常打交道,定然清楚郡主的性情脾氣。還請薛刺史指點我一二。”
薛刺史意味深長地說道:“郡主雖是女子,卻志向高遠,胸襟廣闊。至於郡主的手段,想來方刺史早有所耳聞,不必我再一一贅述了。”
“怎麼對郡主,就要看方刺史此次來南陽王府的是想做什麼。”
方刺史和薛刺史有些私交,厚着臉皮低聲道:“不瞞薛兄,朝廷離得遠,一旦有什麼亂子,鞭長莫及,等朝廷派兵,我方某的人都涼了。我知道南陽郡兵力雄厚,所以,想向郡主投誠。日後洛州有什麼變故,郡主肯出手相助。”
薛刺史笑了一笑:“那就要看方刺史有沒有誠意了。”
空口白話的,就想讓郡主答應隨時爲洛州出兵,這是白日做夢哪!
方刺史既然來了,自然有所準備。聽薛刺史“提點”後,方刺史稍稍安心,打起精神去見郡主。
此次覲見,比方刺史想象中順利得多。
姜韶華大婚在即,面色紅潤,氣色極好,心情也極佳,說話比平日溫和得多:“洛州和荊州相鄰,就如脣齒相依。”
“如果洛州生了什麼變故,方刺史只管讓人送信給本郡主。本郡主不會袖手旁觀。”
方刺史大喜,連連拱手謝了郡主恩典。
然後,很自然地獻了些洛州的“特產土物”:“郡主,洛州是個窮地方,遠不及荊州。這座小山頭,是下官爲郡主備的新婚賀禮,請郡主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