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慈心閣,阿阮的腳步遲疑,向左是去東院羽心塢的,向右是去北院。孃親昨晚被打的不輕,她被寧璟淮帶到了羽心塢,也不知道孃親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
轉身,阿阮向北院走去,可是……頓住腳步,阿阮心想,如果她現在去看望自己的孃親了,寧璟淮回來後就把自己給忘了怎麼辦?
想着,阿阮決定,既然想要報仇,那就不能這麼輕易的放棄,或許自己趁機可以讓寧璟淮爲自己做主。於是,阿阮轉身又去了羽心塢。
望着冷冷清清的羽心塢,阿阮嘴角露出一絲譏諷的笑意。當初她活着的時候,因爲不想被人打擾,便沒有叫那麼多的下人在這裡伺候着,現在……她走了,那些下人自然不會留在這裡。
仰起頭,阿阮頓時覺得鼻子一酸,急忙吸了吸鼻子,迫使眼淚不要掉下來。隨後,阿阮急忙拿起掃帚,打掃着自己心愛的院子。
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是她跟寧璟淮親手栽培的,滿滿的裝載着她們的愛,如今,花葉凋零,就猶如自己的一切,一去不復返。
打掃完羽心塢之後已經黃昏時分,看着乾淨如從前的院落,阿阮不禁露出了笑意。
只是……
長吸一口氣,想着寧璟淮已經出去一整天了,按理說應該回府了,怎麼不見他回來呢?黃昏後便是夜晚,難道府上的人都不着急嗎?
“落羽?”
一聲仿似來自千年的呼喚,猛地轉身,只見寧璟淮一臉詫異的看着自己,隨後,寧璟淮的眉眼低垂,盡顯失落之色。
他怎麼了?眼圈紅紅的,看起來也很憔悴的樣子,他哭了?阿阮不禁心中一顫,他還愛着自己是嗎?喉間只感覺一陣堵得慌,像是有一個東西卡在喉嚨那,上不去下不來。
停吧!不要再多想了,你現在是阿阮,再也不是梅落羽!再也不是……
當初自己被陷害的時候,怎麼不見他出來幫助自己?哪怕是提出一絲質疑的聲音也好?現在自己死去了,他卻一副傷心憔悴的樣子,他如此這般,是做給誰看?
強忍着自己難過的心情,阿阮急忙走到寧璟淮的面前,畢恭畢敬的說道:“少爺,您回來了?快進房間休息吧!”說罷,阿阮攙扶着寧璟淮向羽心塢走去。
阿阮低着頭,寧璟淮就那麼任由阿阮攙扶着,看着阿阮的側臉,簡直跟梅落羽一模一樣,不禁讓寧璟淮有一種錯覺。站在自己眼前的不是阿阮,而是梅落羽!是她的靈魂看到自己後悔難過的樣子,原諒了自己。
“落羽!”
寧璟淮忽然一把抓住阿阮的手,一臉愧疚的看着阿阮喃喃道:“落羽,不要離開我好不好?當初不管你做了什麼,我都不怪你,你不要走好不好?留下來陪我好不好?”
望着寧璟淮哀傷且一臉乞求的神情,阿阮心中一抽,猶如一把利刃在心中劃過,痛的她無法呼吸。他是後悔了嗎?強忍着眼淚,阿阮急忙掙脫開寧璟淮的手,隨後低下頭便道:“少爺,奴婢是阿阮,不是少夫人!阿阮知道少爺心裡難過,但少夫人已去,還望少爺節哀。”
“不!”
寧璟淮發瘋似的大喊着,隨後便將阿阮緊緊地抱在懷裡,阿阮在他的懷裡,就像是一個被疼惜的嬰兒一般。
“落羽……”
寧璟淮深情的一喚梅落羽的名字,隨後便倒在了阿阮的懷裡。
“少爺!”
阿
阮緊張的一叫,用盡全身的力氣抱住了已經癱軟下來的寧璟淮,隨後求助一般的看向四周,偌大的羽心塢沒有半個人,阿阮悲慼的一笑,這裡除了她,還會有誰來?
費力的將寧璟淮攙扶進房間,好不容易把寧璟淮放在牀上,看着寧璟淮依舊昏迷的模樣,阿阮顧不得喘氣的機會,急忙起身欲找人救治寧璟淮。
卻在她轉身之際,寧璟淮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眼睛微微的張開,咧開乾裂的嘴脣,露出了一絲笑意道:“我沒事,坐在這陪我說說話好嗎?”
璟淮……
阿阮心中一顫,眼淚差點涌出眼眶,與寧璟淮相戀這麼多年,阿阮從未見過寧璟淮如此軟弱無助,寧璟淮,你這是何苦?
阿阮淡淡的一笑,不想讓寧璟淮看出自己的情緒波動,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隨後便低着頭不語。
寧璟淮長舒一口氣,鬆開了阿阮的手腕,隨後躺在牀上有氣無力道:“落羽是一個善良,知我心的女子,如果沒有出現在那件事,或許我們現在依舊在羽心塢幸福的生活着,如今……落羽已死,我的心亦是隨她死去。”
聽着寧璟淮的話,阿阮實在的忍受不住內心的難過,是啊!當年她們那麼的相愛,幾乎沒有人可以拆散她們,只是……如果不是陸喬兒的出現,如果不是陸喬兒的陷害,她又怎麼會面對相愛的人卻無法相認?
強忍着眼淚,將它嚥進了肚子裡,阿阮急忙淡淡的一笑,看着寧璟淮說道:“少夫人已去,還望少爺節哀,眼看着只剩五日便是您跟陸姑娘的大婚,還請少爺要寬心啊!”阿阮善解人意的說着,心中卻早已經將陸喬兒恨了個千萬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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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寧璟淮悲慼的一笑,如果不是阿阮的提醒,他似乎都已經忘記了與陸喬兒大婚的事情。回想起昨晚陸喬兒在北院打阿阮的事情,寧璟淮不禁狐疑的看向阿阮問道:“昨晚到底是因爲什麼?”
阿阮心中一怔,身形明顯的顫抖了一下,緩緩地擡起頭,阿阮看着寧璟淮有些不知所措。怎麼辦?現在就告訴寧璟淮陸喬兒陷害她的事情嗎?如果寧璟淮不相信怎麼辦?畢竟她是一個丫鬟,陸喬兒可是即將成爲少夫人的人啊!
不行!爲今之計,除了保全陸喬兒,她還需要穩固自己的地位。阿阮長吸一口氣,立刻跪在了地上道:“少爺!昨晚的事情已經過去了,還望少爺不要追究了,阿阮不希望因爲這件事而再次遭遇不測,只希望少爺能夠相信阿阮,阿阮的娘是無辜的!”
寧璟淮看着阿阮,總覺得她好像隱瞞了什麼,但寧璟淮就是不知道爲什麼,總是有一種想要保護阿阮的心情,於是,寧璟淮看着阿阮便說道:“起來吧!”
阿阮起身,默默地低着頭,寧璟淮見狀,立刻說道:“如果你遇到了什麼麻煩,只管說便是!”
阿阮急忙接道:“沒有!奴婢只想與孃親在寧府本本分分的做下去,還望少爺成全。”見阿阮不肯說,寧璟淮便不再多問。
“璟淮!”
忽然,羽心塢的房門被推開,只見老夫人焦急的走了進來,阿阮見狀,急忙退到一邊,老夫人上前,看着躺在牀上的寧璟淮立刻心疼不已。
“璟淮啊!你這是何苦呢?”老夫人老淚縱橫,寧璟淮可是她的心頭肉啊!她怎麼捨得寧璟淮如此傷心難過下去?
在梅落羽的葬禮後,老夫人便得知寧璟淮一直守在梅落羽的墳前,默默地流淚,一
句話也不說,她知道,即使梅落羽做出了傷風敗俗的事情,寧璟淮依舊是愛她的。
“璟淮,別難過了,人都已經去了,你何苦這般折磨自己呢?”老夫人輕撫着寧璟淮的額前,心中一陣難過。其實,當年她雖然是爲了梅落羽的家室,而同意她們的婚事的,但同時她也很喜歡梅落羽,梅落羽的性格溫順,善解人意,也難怪寧璟淮會對她念念不忘。
“你回北院吧!如果有什麼需要,你但說無妨。”寧璟淮沒有理會老夫人,而是看着阿阮說着。
阿阮一愣,這就走了嗎?那自己的仇呢?該怎麼報?想着,阿阮不禁有些後悔,後悔自己剛剛沒有跟寧璟淮說陸喬兒的事情。
“阮娘今日也曾到我房裡來尋你,恐怕她這個做孃的很擔心,你回去吧!”老夫人忽然發話,阿阮心中更加着急,但她不得不走,深吸一口氣,阿阮急忙退下。
房門被關上,阿阮的心跌到了谷底,怎麼辦?自己又回到做粗使丫鬟的身份了嗎?可是……擡起頭,望着緊閉的房門,阿阮心有不甘,陸喬兒,就算我沒有任何人給撐腰,我也一定會將你的罪行揭露!
轉身離開東院向北院走去,忽然覺得臉上一涼,仰起頭,阿阮不禁自嘲的一笑,難道是自己想事情入了神,竟不知天空已下起濛濛細雨?
長嘆一口氣,望着孃親房間裡的燭光搖曳,阿阮急忙快步向前,孃親一定很着急吧?
吱呀……
門被推開的瞬間,只見阮娘詫異的看着自己,在看到阿阮的瞬間,阮娘頓時淚溼眼角,趴在炕上向阿阮伸出手,嘴角顫抖,似乎有千言萬語欲傾訴。
“娘……”
阿阮急忙關上門,隨後便坐在了阮孃的身邊問道:“娘,您這是……”伸手掀開杯子,阮孃的後背頓時出現透過血絲的紗布。
回想起昨晚發生的一切,阿阮頓時心中一抽,若不是因爲自己,阮娘怎麼可能會被陸喬兒陷害而致傷?顫抖的伸出手,阿阮好想爲阮娘撫去傷痛。
阮娘卻一把抓住阿阮的手,隨後便心疼的將阿阮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臉頰,親暱的來回摩擦道:“我心愛的女兒,你總算是回來了。”
喉嚨再次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般,阿阮想要忍着不哭,眼眶中卻不由自主的掉下什麼東西,潮溼地劃過阿阮的臉頰,阿阮悲痛萬分,鼻音深重道:“娘,是阿阮沒有保護好您!”
阮娘在聽到阿阮的話後,更加的難過,顧不得後背傳來的疼痛,起身便與阿阮抱頭痛哭。回想起當年她帶着阿阮進寧府的時候,受盡了其他下人的白眼,好不容易熬到了現在,以爲從今後便不會再受那些人的欺辱,卻不想……
“是娘對不住你啊!”阮娘渾身顫抖,淚水順着臉頰流下來,阿阮見狀,急忙用手拭去孃親臉上的淚水,哽咽的說道:“娘,不是的!阿阮很好,真的很好。”
夜色漸深,北院一片安靜的氣息,只有阮孃的房間裡燭光搖曳,阿阮躺在阮孃的懷裡,默默地聽着阮娘講述着“她”的身世。
原來,阿阮的爹當年是寧府的馬伕,雖賺不了幾個錢,但一家人生活的很幸福,在阿阮三歲的時候,因爲寧璟淮的父親要出遠門,阿阮爹是馬伕,自然隨行,正因爲這次出行,寧璟淮的爹和阿阮的爹從此便沒有回來。
老夫人念阿阮的爹曾是下人,又見阮娘一個人帶着阿阮,便讓她們進了寧府,做了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