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姑要告辭時,冷雪鵲又問了兮紫煙就衣裙一事是怎麼告訴李飛絮的。
雲姑說,兮紫煙哭得死去活來,道是無意所穿。
哼!無意所穿,有那麼巧的事嗎?冷雪鵲冷笑一聲,也不給雲姑道明真相。真相還得關鍵時刻說。
雲姑走了,但冷雪鵲於要不要去看望兮紫煙有些猶豫不決。
不去嘛!怕婆婆記在心上。要去,臉皮已經當着衆人扯破,恐那兮紫煙在氣頭之上爲了扳回面子還得與她大吵一架。
思慮再三,她決定頂風不去。反正已經鬧翻。
男院次日就大動土動工,熱鬧非凡。
於冷雪鵲這樣安排,二管家感動得淚水盈眶。他對月皓南開着玩笑道:“侄媳婦這樣安排。是想給我佈置新房嗎?”
月皓南眸光一亮,接過話道:“皓北!話說你也該成親了。”
二管家埋下頭,思緒起伏過不停,自是想起與他好了四五年的李梅,可月皓南這冷不丁一認他,輩份長了一輩,與李梅顯然已經不合適。而且從側面觀來,李梅性格太壞,嘴不好,胡攪蠻纏慣了。做不得這府中的二老夫人。若是那婦人成了長輩,府中恐得大亂,雞飛狗跳。
他思慮再三,輕輕地搖了搖頭,“年紀已大。年輕的時候也胡鬧過。現在不想了。軒璞我一直都當成自己的孩子。這一生足矣!”
月皓南悵然一嘆,“也罷!軒璞待你若似我一樣。你侄媳婦以後也可當成自個兒媳婦。他們倆雖不會說話,但性格淳厚,是能託依終老的人。”
“謝謝大哥!”二管家潸然淚下,拱手向月皓南。
不久後。李飛絮與李梅等人聞訊趕了來。李飛絮一瞅熱火朝天的情形。輕輕地嘀咕,“這小鵲兒這樣安排,又不知要花多少銀子。”
這話雖小聲,但二管家與月皓南早轉身注視她,隨風還是略飄進他們耳朵一二。
月皓南狠狠地瞥了眼李飛絮,不悅地道:“婦人之見。”
“大哥!休要讓大嫂聽到。”二管家匆匆向月皓南道了句,就疾步迎向李飛絮。施禮嘴喚大嫂。
無葉也疾步跟進。心知李飛絮歷來嗜財如命。趕緊解釋,“老夫人安好!這些樹木是今兒一早小人帶着了府中下人到城外去挖,連盆景都是無葉着府中的花匠在山中所選。只是圍牆與房內要略花點錢銀。”
月皓南臉色不好看。李飛絮早注意到了,而且二叔面前她再心疼銀子。自也得掩飾內心的不滿,當下樂呵呵地道:“這該花還得花。二叔不是外人。”
月皓南聽後,臉色稍稍軟和了些。二管家心裡也舒坦,神情放鬆。
“小鵲兒這事想得周到!”月皓南不忘補充道。
“花的是璞兒的銀子。她當然不心疼了。”站在月皓南身旁的李飛絮往下輕輕地撇了撇嘴角。又小聲嘀咕,“這紫煙都病了。她還不去探望。”
“你話又多了!”月皓南對此一點也不在乎,他生怕二管家聽到李飛絮說的話,低聲迴應李飛絮後向忙碌的工人走去。
他興致不減地對砌牆的工人說。那院牆要砌成什麼花樣纔好看、才顯得貴氣。
二管家頻頻點頭,對月皓南所說流露出佩服的神情。李飛絮當下心頭的不悅很快飛走,樂得老眼眯成一條縫。
一行人又興致勃勃地遊覽了二管家正在大動的房內。月皓南對怎麼裝飾這些的又作出新的指示。無葉一一記下。
二管家在這裡樂得心裡開了花,李梅可不樂意了。
昔日情人得意了。好似忘了她的存在。
李梅瞅準一個無人看見的機會使勁擰了二管家肥壯的腰部一把。
二管家吃痛,卻沒吱聲,依舊與月皓南等人談笑風生。
李梅當下敏感地察覺到二管家自從牢中回來就變了。不光沒有了暗遞的眼神,現在就算她撒潑他也不再理會。她頓感失去了一株大樹,失去了依靠,卻不敢再唐突。畢竟她只是一個奶孃,身份不配府中的二老爺。可她不甘心。
人走盡,李梅藉故留了下來。
她瞅着惶恐不安的二管家,連譏帶諷地道:“二老爺!你現在是名副其實的二老爺啦!怎麼……瞧不上小婦啦?忘了與小婦的那些事啦?”
二管家臉色一忽兒白一忽兒青,合攏在面前的雙手不停地輕輕摩擦。
長久的寂靜。李梅感到從今後要孤軍奮戰,但她仍是懷着一絲僥倖心理,“二老爺!那少夫人不是等閒之輩。她一進府就對你大施恩惠,你可別上了她的當。”
二管家慢吞吞地從懷中摸出兩百兩銀票來塞到李梅手中,轉身過,望着牆上貼着的那幅色彩豔麗的財神圖,難過地道:“李梅!我在牢中做了個夢。夢到我終於做了月府的主人。可大哥死了、嫂子死了、軒璞也不在了、什麼人都沒有了。我跑遍了府中都沒找到一個人。偌大的府邸荒蕪得就只剩下了我一人。我怕,我現在怕失去他們……”
李梅頓時涼了心房,她痛苦地閉上眼,兩行眼淚接着滑落。
二管家接着說:“我們……讓那一切過去吧!”
李梅捏緊了銀票,慢慢地向屋門走去,“我也做了個夢。夢到我一無所有。我也好怕!”
二管家悽迷的目光追隨着李梅,輕輕地道:“怕失去。就會去珍惜!”
李梅凝了凝,接着決然地邁出門去。
消息傳到還在養病的兮紫煙耳裡,女子沉默不語。
秋菊給兮紫煙擰乾了毛巾來,甩了手中的水珠兒,走到牀榻邊憤憤不平地道:“小姐!那少夫人手段非凡。此舉分明在拉攏二管……二老爺。”
兮紫煙放下手中捏着玩的一朵荊花,接過毛巾來,悵然若失。柔弱無力地試了試臉,“她已非她!”
情形急轉如下,確實如兮紫煙所說。秋菊也不在接話。
兮紫煙現在盼的就是月軒璞能原諒她的無知,能抽空來看看她。也希望那衣裙的謊話能瞞過李飛絮,李飛絮仍舊能幫她實現心中所願。
天黑了,天亮了,一日復一日。兮紫煙的病倒是有了起色。但心結更重。因爲月軒璞自她病了就沒來過。她不相信他真的抽不出一點空來。
“少爺今日還與少夫人一道前去探望了花前小姐。少夫人給小姐做了身款式新穎的新衣。聽甜妞說。小姐高興壞了。穿着就不肯脫下來。”秋菊口無遮攔地道。
兮紫煙眉頭一擰,委屈得差點掉淚。
她復把那荊花從牀榻上拾了起來,茫茫然地凝望着。心裡直嘆舊人不如新人。男人心傷不得。傷了就不肯原諒自己。可這能怪誰,要怪就怪自己平素那麼聰明的人竟然眼睜睜地上了當,得一這結果是報應。
秋菊反應過來刺激了兮紫煙,趕緊說上一些逗樂的話。
往昔能說上知心話的兮紫煙病了。二管家也不常伺候在旁,李飛絮心裡感覺一下子空落了不少。
給她端來茶水的佟氏眼珠一轉。含笑道:“老夫人!少夫人德才兼備,少有的奇女子,就是怎麼不見有喜?”
武媚與李梅向佟氏投去一個讚許眼神,繼續沉默不說話。
佟氏爾後蹲下。十指輕重恰好地給李飛絮捏拿着腿部,又道:“老夫人!少夫人不會是不會生吧?”
李飛絮放下茶水,愁腸百結。稀疏的眉頭擰成一股繩,“她有過。但這麼久了也不見再有。想是傷了身體。”
佟氏恍然大悟地輕笑了聲,安慰李飛絮道:“慢慢來。少夫人會有的。”
雖笑聲覆在屋內盪漾開來,話題也換了,可李飛絮終是憂心忡忡,心靜止不下來。
其實,讓沉魚給冷雪鵲端去紅棗湯時她的心情十分凝重,也猶豫不決,但當時兮紫煙信誓旦旦,一口咬定冷雪鵲腹中的孩子是楊逸白的。
爲這事,她還特意套了被傳來的沉魚話。沉魚說月軒璞從月關回來那晚,她確實看見月軒璞與楊逸白在屋頂大戰了,至於是嬉鬧,還是什麼,卻是人在屋檐下,沒聽清,反正月軒璞沒追楊逸白,而是溫柔地抱了冷雪鵲回屋。
這事,她後來又從側面問了月軒璞,但月軒璞並不正面回答她,敷衍應付。
她此刻想起來,仍是糊塗,弄不清冷雪鵲腹中的孩子到底是不是月家骨肉。但若是月家骨肉,冷雪鵲從那以後未再有懷孕反應,想來如剛纔所說,是那碗湯傷了根本。
越是鑽在這事上,老婦人就越是迫切地抱上一個大胖孫子,這事好似成了迫在眉睫的事。
“老夫人!紫煙小姐也實在可憐。”李梅恰到好處地道。
“是啊!親上加親那是最好不過。”武媚接過話道。
佟氏擡頭,道:“小婦也瞧着紫煙小姐挺好!”
李飛絮沉默不已,未說一句話,只是閉上眼假眠。
李梅等人回去休息時,順路拐到了蘭閣,向躺在牀榻上的兮紫煙彙報了情況。說到李飛絮心結重時她們眉心色舞,把握十足。
兮紫煙心底升起一股暖流,向三人相謝不已。後又鬱郁地道:“表哥自從我出事,就從沒有來看過我,想來,他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