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撫了撫淚,連連點頭,心稍稍安些,又向小秀道:“去看看回門的禮物準備好了沒有。對了,要多於他們帶來的。他們可要連夜回去。再讓秦管家把那兩盒千年老參也給帶上。”
小秀答應一聲轉身跑着去了。
豐厚的嫁妝,回門的重禮。
冷雪鵲亦是潮了大眼,心裡感激不已,直道這世沒白活,衝着張氏這番好意,倒貼這麼多錢財,她對這門婚事也就認了,就是龍潭虎穴也要呆着。
她又試着向張氏問了楊逸白的情況,這才得知,楊逸白是張氏隔了幾代的親屬,就是那種姨太祖家的旁支……反正沾親。
他隨父母住在京城,典型的沒落富家子弟。
說到楊逸白,張氏淚眼婆娑,感嘆萬千,終是諸多怨言,最後悵然一嘆,“這下好了。他也該清醒清醒了。也該知道萬事不能取巧,得一步一步來。”
冷雪鵲一時未解張氏這話的意思,就把疑惑的眸光投向婉春,卻見婉春悄悄地撇了撇嘴。
那是不贊成張氏話的表情。
冷雪鵲嬌弱的目光掠過一朵朵開得正豔的月季花,那月月粉月季花迎風輕顫,好似楊逸白那如三月暖陽的春風笑臉。
他在慢慢逼近她,直至臉龐清晰。
“表妹……”
“女兒啊!別胡思亂想。好好的待軒璞!”
“不好好待也沒辦法。只求相安無事就好!”耳畔響起帶着悲傷味的張氏話音,冷雪鵲連忙斂了遙思,對與月軒璞的這門婚事真的感到很是無力。
可無力的又何止是她,恐張氏與秦瀾也是夜不安寢,惡夢連連,分分秒秒擔憂着她出什麼事。
遠處地勢略高的六角亭臺中,站着位約二十五六歲身穿深藍色錦緞、五官端正的男子。
他臉龐印染着酒後的一抹紅,脣角美好地勾起,靜謐的眼眸一直地遙看着鬱鬱蔥蔥樹林掩映下訴說着話的母女兩人,背在身後的手指輕輕地搓着袍袖邊緣。
從下面左側的圓月亮門忽然轉出楊逸白,埋頭的他眼角餘光猛然一見那人,先是一愣,隨後就鎮靜自若地道:“大表哥!你也內急嗎?”
秦藝那和藹的明眸一閃,臉上的笑依舊寬厚,“不勝酒力,又怕失態。就出來吹吹風。”
楊逸白眼底閃過一抹一目瞭然的笑意,又道:“大表哥!還要表弟相陪嗎?”
秦藝微微挑了挑眉,緩緩拾階而下,“那是當然。妹夫回門,表弟不會是想開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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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兩年前楊逸白來府中的次數多了,秦藝便悄悄地留意了他。
楊逸白每次前來都是規規矩矩地前去向府中的長輩請安,末了,都會揹着衆人摘下府中的月季花給大妹妹小鵲兒送去,因季節的變換或多或少,還會給她講些外面的所見所聞。
小鵲兒聽得如癡如醉,天真流露,不時開懷大笑,楊逸白宛如她心目中的天神,未出閣的閨女,再是表兄妹也不應該如此,而他只要在府,便會巧妙地着人傳楊逸白前來下下棋、喝喝茶,以免楊逸白與天真無邪的小鵲兒有過多的接觸。
當然,那小鵲兒自小就與常人有異,反應遲鈍,只終日呆在閨閣,話也不多,所以,他從不忍心說她一句重話。
如今,他一直小心呵護的大妹妹小鵲兒終於嫁人了。按說起來也可以鬆一口氣。但這回府的緊要時刻,心細如髮的他卻不敢有一點鬆懈。
楊逸白未覺漸與自己相近的人思緒一度飄飛,苦着臉又道:“大表哥!表弟今日都喝得頭昏了,也罷,捨命陪君子,何況還是大表哥。”
秦藝並不接話,乾咳一聲,收斂遙思,與楊逸白一前一後向大廳的方向走去。
。。。。
天黑盡,一輪清世明月高懸,那宴會總會散了,而在席的人全都喝得東倒西歪。
好在太尉府與相府同在一個區域,路程也不太遠,可月軒璞爛醉如泥,車行得也慢,當晚回到太尉府中,亦是月到當頭。
冷雪鵲爲難地望着被甫青攙扶着向軟榻睡去的月軒璞,她知道他根本不愛她,甚至連好感都沒有,可這把他送回碧海苑去還是留在這兒,這讓她爲了難。
“璞哥哥回來了?”
一陣濃郁的香風漫進,那嬌弱如蓮花的女子人未到,好聽得酥骨的聲音就隨香風飄了進來。
兮紫煙帶着夏菊如風而至,越過冷雪鵲徑直向軟榻上的月軒璞跑去,悅耳動聽的聲音在屋內遊蕩開來,“璞哥哥你怎麼啦?怎麼醉成這樣?”
冷雪鵲秀眉一擰,看得起來,這般等不急的親呢動作,恐怕兮紫煙是等了月軒璞一天!
她淡定地揮手讓甫青下去,輕輕地乾咳兩聲提醒兮紫煙。
那兮紫煙這才意識到此刻身在鵲歸苑,臉龐一紅,迴轉身來向冷雪鵲福了福身子,“見過表嫂!”
“嘿嘿!他在我孃家喝多了。我也是!”冷雪鵲盈起一抹淺笑,佯裝着有醉意,扭着纖腰,嫋嫋婷婷地向軟榻走去,側身坐下,纖細的手指輕輕拍了拍月軒璞沒戴月牙面具的那半張臉,嘴裡輕柔地喚,“軒璞!你醒醒!紫煙表妹看你來了!”
婉春暗自白了兮紫煙一眼,向冷雪鵲道:“少夫人!時辰也不早了。你與少爺歇着吧!”
兮紫煙好似在思索,那食指不經意間就含在了嘴裡。
閉月上前給冷雪鵲脫着外衣,嘴裡道:“紫煙小姐明早再來看少爺吧!”
夏菊悄悄地扯了扯兮紫煙的衣袂,輕喚一聲,“小姐!”
那出神的兮紫煙這纔回過神來,臉龐更紅了,猶如胭脂染霧,向冷雪鵲福了福身子,慌亂地道:“紫煙退了,表嫂好好休息!”
“別!你來照顧軒璞吧!”冷雪鵲伸手復扯了閉月搭在胳膊肘兒上的外衣在手。
這話讓屋內的所有人一怔,目光齊刷刷地落到兮紫煙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