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長齡的讚賞,楊猛沒什麼感覺,但是這位總督大人開心了,自己是不是可以謀些好處,想到這裡,楊猛便苦着一張臉不說話了。
“三小子,我與你老子也算是交情深厚,有什麼難事說出來,老頭子好歹也是一省封疆,只要能通融的,衝着這個書院,老頭子就通融通融。”
交情,楊士勤與賀長齡是有一些,但要說是深厚,這就是是扯淡了,無非楊士勤有用處,不然他一個總督大人,又豈能和商人爲伍?
楊家老倌兒在雲南有些善名,與各族交厚,想要坐穩雲南的位子,必須處理好與山民的關係,有些事朝廷官吏不方便出面,這楊士勤就變得有些不可或缺了。
楊家老三,一個惹禍精,現在也有了作爲,而這個作爲,可能就是賀長齡擺脫雲南這個爛泥塘的助力,許下些好處也是應當應分的。
“周士清把宜良的田莊兌給了楊家,數量不少,就怕招災惹禍啊!”
周家田莊的事情,雖然解決的差不多了,可楊猛還是有些擔心,大半個縣的地產,絕對燙手,老爺子那裡不說什麼,可楊猛能體會到他的壓力。
單憑姜元吉還不足以抹除這個影響,合法但不合理,難免會成爲別人攻擊楊家的由頭。這事兒雖說賀長齡也經手了,但那是爲了保住官帽子的無奈之舉,一旦雲南安定下來,秋後算賬也不是不行。
“呵呵!這個簡單,你楊家有錢,楊老倌在買賣上也是個行家裡手,兼着他與雲南山民的交情不錯,使些銀子,老頭子保他個實缺的雲南府通判如何?”
賣官鬻爵有辱斯文,可賀長齡也是無奈之舉,滇西的事情,越來越麻煩,上次折了楊老倌的面子,他也不好開口請他去應對。
藉着楊三郎開口的機會,許給楊士勤一頂官帽子,他身上有了官職,自己支使起來,也會理直氣壯一些。
而之前楊士勤那個所謂的團總,無非是個不明不白的東西,官府要用他,認他是個團練首領,若是要對付他,直接把他打成聚衆造反的劣紳,也不是什麼難事兒。
楊士勤倒是想捐個官做做,可捐了銀子,這官位卻是虛的,對楊家沒好處不說,反而會因爲這個招災惹禍。
賀長齡的許諾就不一樣了,這位現在可是雲南巡撫兼署雲貴總督,實實在在的正二品大員,有了他的保舉,這雲南府通判,肯定是唾手可得。
但楊猛卻不知道里面的彎彎繞,這事他可不敢隨便做主,萬一是個陷阱,那就麻煩了。
見楊猛不說話,賀長齡更覺得有趣了,自己一個總督,拼着麪皮不要,許下了一個實缺的通判,這楊三郎還不怎麼樂意,看來這楊家也有爲難之處。
“好了!老頭子不難爲你了,回去把我的話,傳給楊老倌,他知道怎麼做。咱們還是說說這明湖書院吧!聽姜元吉說,你還弄了一個醫學館,這是爲什麼啊?”
楊三郎歲數太小,這個賀長齡也能理解,可他歲數小,做的事情卻不小,宜良典史、周士清、還有這明湖書院,都是大好事,就憑這些,這小毛孩子,就可以讓賀長齡高看一眼。
“讀書不一定都能當官,宜良典史一案,我就遇到了一個金針用的不錯的秀才,我就想啊!這讀書人,許多都是貧寒出身,讀書不成學些醫術,總能養家餬口吧!
就是得了功名,學些醫術也不是壞事,修養身心、延年益壽,這醫術總能有些用處的。
還有田莊的莊農佃戶,他們全都是自己當牛做馬耕種土地,要是弄些合用的工具,就會省下時間做些別的營生,這樣他們的日子,也能過得更好。”
事情總要試試的,賀長齡來了,自己的想法能不能成,探探口風也是不錯。
如果賀總督能發話,自己的事情做起來,就更加的光明正大了。
楊猛的話,也說到了賀長齡的心裡,操勞近四十年,他的身子骨卻垮了,要是會些養生的門道,再進一步也不是不行。
至於農具一說,賀長齡也聽了個明白,儒家自有格物之道,學以致用、知行合一也是好事,再者說了增加土地的出產,可是個大好事,值得提倡。
“不錯,這個立意不錯,雲南不是科舉大省,讓讀書人學些東西也不錯,總不能苦讀寒窗,最後窮困潦倒吧!你這個提法,可以試一試。”
見賀長齡允了,楊猛心裡一陣狂喜,有了這個事情就好辦了。
“總督大人,這校訓您是不是給提一個?”
拴住官員的無非名利二字,賀長齡給了大好處,楊猛也回了一記高超的馬屁。
“校訓?”
這校訓可是稀罕詞兒,賀長齡還沒聽說過。
“就是激勵學生們奮發圖強的話。”
楊猛摸了摸腦門,這話還真不能亂說,招災惹禍啊!
“好!這個更好!我來想一下。”
賀長齡弄明白了校訓的意思,也是老懷甚慰,一個癡癡傻傻的富家子,開竅之後能有這麼好的點子,真是不錯了。
“最好能讓學子們,將學以致用的念頭牢牢的釘在心裡。等書院建成了,就在正門立一塊石碑,讓進出的學子,每天都要看一看、想一想,有個拼搏的目標。”
打蛇隨棍上,見賀長齡連聲叫好,楊猛也是不遺餘力,有了這個東西,好多事情就有了遮掩,不怕別人背地裡捅刀子了。
“好小子,這點子真是不錯!我都有些羨慕楊老倌了,這麼好的兒子難能可貴啊!”
說完了這些,賀長齡慢慢的踱起了步子,這所謂的校訓,一定要謹慎一些,莫犯了什麼忌諱。
“格物窮理、知行合一!”
賀長齡一句儒家格言,引來了姜元吉滾滾如潮的馬屁,這個時候,楊猛卻悄悄的退開了,自己雖說識字,可那些繁體字只能認個大概,就別在邊上裝孫子了,萬一漏了怯,丟的是老爺子的臉。
這次賀長齡輕裝出行,可謂是收穫良多,在宜良縣衙留下了墨寶,這位賀老大人帶着長隨,顛顛的離開了宜良。
“三爺,賀喜啊!雲南府實缺通判,可是正六品的官職,有了總督大人的保舉,這位子就是楊佛爺的。”
姜元吉很羨慕楊家,一個書院就得了一個正六品的實缺官職,自己這個七品的縣令,可是寒窗十年,加上數千兩銀子才換來的,比比楊家自己好像什麼也不是了。
而云南府的通判,可是個油水豐厚的位子,糧運、水利、河道,統統在通判的筆桿子下面,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弄個這樣的位子來坐坐。
“把總督大人的墨寶,去昆明找工匠做成銅匾,一定要厚實大氣,做完之後讓總督大人看看,你的位子,就有了保證。”
楊猛點撥了姜元吉一下,也匆匆的回了昆明,賀長齡許下的通判之位,也不知好壞,別被那糟老頭子算計了,這事兒還得趕快與老爺子商量一下。
回到楊家武莊,把事情的經過給老爺子一說,楊士勤的臉上也露出了紅光,這實缺通判,在雲南府可是個大官,位置僅在知府之下,有了這個位子,只要楊家不造反,楊士勤不倒黴,那楊家的產業就是鐵打的江山。
有了這個官職,楊家不僅能穩穩的站在雲南,再進一步,也不是不可能。
“星斗,這事做的妙,五萬銀子沒白花,實缺的通判,爹可是隻敢想想啊!”
楊士勤現在就是個優哉遊哉的富家翁,做個朝廷的官員,也是個不錯的消遣,再說了這一府通判,也不是個小官。
雲南府通判,沒有鐵打的後臺,想花錢上位,基本沒什麼可能,老三這次算是立了大功了。
“那這事兒您老就找賀長齡說道說道吧!還有那宜良的姜元吉,就要升遷了,他留下的位子,咱們能不能爭一爭,最好能讓丁叔上去。”
花錢能買官,楊猛之前沒想到這個,幾千、幾萬兩銀子,在楊家就不算事,自己第一趟試探着出貨,就得了三十萬鷹洋,買官控制雲南,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保鈞當縣官?你可別胡鬧了,就他那隻獨眼,能當上縣官?”
想當大清的官員,也得長得差不多,你長得歪瓜裂棗,或者缺胳膊少腿,都不能做官的,楊士勤對於自己的長相,那是頗有自信,可丁保鈞就不成了。
自己這位兄弟,先不說那一隻獨眼,單單長相就是個老大難。獨眼獵鷹,丁保鈞諢號的由來,與他的長相也有關係,一個人長得跟個鷹似得,他能好看到哪裡?
也就仗着一身的武藝,還有在楊家的地位,沒有這些,丁保鈞走在街上保不齊就能因爲長相捱揍,讓他去做縣令,這玩笑開得有點離譜。
“怎麼不成?宜良典史現在空缺,花銀子讓丁叔頂上去,讓後藉着追捕惡盜的名義受傷,再花些銀子,等姜元吉走了之後,讓丁叔頂上去就是了。咱們就是控制宜良,又不是讓丁叔出頭露面,安分點呆在宜良就是了。”
雲貴總督公開賣官,也讓楊猛看到了機會,這是大好事,但楊家可信的人手不多,先讓丁保鈞頂上去,以後有了合適的人物,一個個拿銀子頂上去就是了。
這麼控制雲南,不動刀兵,沒有傷亡是個多好的事情啊!
自家的老爺子,長得面相清癯,看着就討喜,一步步花銀子把他頂到雲南的高位上,也不是不可能的。
官商、官兵、官匪,糾結在一起,這雲南也就是楊家的囊中之物了。
自家老三的話,也給楊士勤開了天窗,這主意不錯啊!找些合適的人手,慢慢從官面上控制雲南,省力氣不說,還不會讓朝廷注意,這事兒可以辦!
“我先去總督府探一下,如果可行,就讓保鈞上去試試,多花些銀子,我也認了。”
事情能不能成總要試試,楊士勤咬了咬牙,決定帶着丁保鈞,去總督府趟趟路。
從宜良召回了丁保鈞,這位楊府的大管家,一聽自己能當上縣令,緊貼在頭骨上的臉皮,也微微的發紅了,當官誰不想啊!
楊士勤帶着丁保鈞,走了一趟總督府,結果出奇的順利,三萬兩白花花的銀子,楊士勤得了實缺通判,丁保鈞做了宜良典史。
本來這銀子還能少花一些,那雲南府的通判,剛剛做了沒一年整,他也算是與楊士勤有些交情,爲了儘快上位,楊老爺子又花了大價錢,頂了這位雲南府通判一把,有個兩三個月,這通判的位子,就會空出來。
而丁保鈞那裡,就簡單了,收拾好鋪蓋,直接上任就是了,一個不入流的典史,誰管他長得難不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