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一片議論紛紛也有一種血腥般的壓抑恐懼在裡面,鬱夏一看這狀況太不對了,也沒有站出來護着沈苾芃,這樣的場面豈能是她一個小丫頭護得住的?她轉過花廊,準備偷偷溜出去找素錦幫忙。以往的幾次都是素錦解了圍,況且在她骨子裡有一種意識只要二爺在,小姐就不會有事。只是現如今二爺領了京城折衝都尉指揮使的差事,正忙着幾天後走馬上任,現如今怕是不在竹園。
“素錦姐姐這是要去哪裡啊?”徐鈺身邊的冷霜突然斜刺裡插了過來,站在了素錦的身邊擋着她的去路。
素錦猛然一驚,忙抿了脣道:“回梅亭取東西。”
她剛一邁步,手臂卻被冷霜猛地揪住冷笑道:“取東西?通風報信的吧?姨少奶奶不是挺橫的嗎?怎麼一有了危難就去搬救兵?原來是外強中乾啊?”
素錦一看她出言不遜索性不做理會,硬着頭皮推開了她阻擋着的胳膊,今天真是該死潤春沒有跟過來,自己一個人有些身單力薄。
“賤人,沒聽見我說話嗎?”冷霜見她甩開了自己的胳膊,動了粗,嘴巴里更是不依不饒。
素錦哪有時間同她在這裡磨蹭,那邊確實要命的啊!隨即擡頭冷冷道:“冷霜你膽敢再攔着我?”
“呵!一個小妾身邊的丫頭耍什麼狠?我攔你又怎樣?”冷霜雖然長得俏麗,但是身形倒是高挑此時站在鬱夏的面前比她足足高出一個頭,帶着居高臨下的威猛。
“你滾開!我家小姐再怎麼說也救過整個靖安侯府闔府上下人的命,若不是我家小姐救了十五殿下,這靖安侯府早已經不存在了。如今卻要杖斃我家小姐,簡直是天理難容,我要找侯爺評理去!!”鬱夏此時心急如焚,不得不拋出幾句重話,使勁兒推開面前立着的冷霜。
啪!冷霜的一記耳光甩在了鬱夏的臉上,頓時劃出一道紅痕!
“憑你是哪個貨色?也能見着侯爺?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憑什麼打我?”鬱夏驚怒交加瞪了回去。
冷霜冷冷一笑:“就憑你伺候的人是個下賤的小妾!聽明白了沒有?”
“她怎麼就打不得你了?”李嬤嬤此時也走了過來。鬱夏頓時出了一身冷汗,原來少夫人早就有所準備派了這兩個女人過來攪場子,不讓她搬救兵,這是要生生的陷害小姐啊!以往都是素錦站在沈苾芃身邊護着她,現如今的素錦也不知道哪裡去了?按說這裡鬧成了這個樣子,竹園的人一向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這麼久了素錦還沒有出現。難不成二爺不在府中?
“同你講話呢?你難不成眼睛長到天上去了?”李嬤嬤突然揪着鬱夏的頭髮將她的臉擰了過來。
“你們放手啊!我和你們拼了!!!”鬱夏突然大吵大鬧起來,一向溫文爾雅的她看到這偏僻的長廊空無一人,若是再不鬧出點兒動靜招來自己熟悉的人解圍,那邊的小姐怕是要被打死了
。
她的髮髻早已經散成了一片。冷霜倒是慌了手腳。沒見過這麼聲嘶力竭恐怖如修羅的鬱夏。
李嬤嬤冷喝道:“還不掌嘴?讓她這麼瘋癲下去成什麼了?”
冷霜忙上前甩起了耳光子。平日裡柔弱溫順的鬱夏哪裡經得住這兩個人合起來的蹂躪,幾乎要暈厥過去。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陳媽媽的聲音傳了過來,鬱夏一下子有了生氣,掙脫開了李嬤嬤的手跪在了陳媽媽的面前。
陳媽媽此時剛剛從前院領了半月汀做秋裝的料子。便聽到了下人們嚼舌根子說沈苾芃帶着禮物去看望侯爺後,侯爺病情加重。自己心頭一跳,這看望侯爺的事兒自己也是佔了一份兒的,那天看到沈苾芃從靜園出來臉色就不對,沒想到竟然扯出了這麼嚴重的事情。她將料子放在了半月汀,準備偷偷來映心閣打聽一下消息的真假卻不想在這裡碰到了披頭散髮的鬱夏和凶神惡煞的李嬤嬤和冷霜。
“陳媽媽,救救小姐,求求你了,救救她!”鬱夏的脣角被打破了。說起話來不太真切。
陳媽媽忙將她扶起來:“有什麼話好好說?這好端端的是怎麼了?”
“夫人要杖斃我家姨少奶奶,此時怕是來不及了……來不及了……嗚嗚……”
“什麼?!!”猶如一記晴天霹靂砸了下來,陳媽媽登時呆若木雞。
“求求陳媽媽去找找二爺,求求……”鬱夏的體力有些不支,緊緊拽着陳媽媽的胳膊。
陳媽媽知道事態緊急。只是二爺今早出府現在還沒有回來,這可如何是好?陳媽媽畢竟是府中的老人了,馬上鎮定下來,冷冷看着一邊表情陰晴不定的李嬤嬤和冷霜道:“二位儘管是少夫人身邊的人,但是此番行徑卻是令人不齒,鬱夏交給你們兩個代爲照看,若是再有絲毫損傷……等世子爺回來小心你們的皮!!”
李嬤嬤和冷霜雖然都是宣平侯府出來的人,平日裡仗着徐鈺嫡長女的威風囂張慣了,此時聽到陳媽媽拿出世子爺來壓她們,倒也有些膽怯。畢竟以後在靖安侯府裡需要仰仗着世子爺才能存活,陳媽媽又是世子爺的奶媽關係自是不一般,儘管臉上一千個一萬個不滿意,但還是忍了下去。
陳媽媽震住了這兩個歹毒的女子後,忙走出了映心閣,此時夫人發怒要杖斃沈苾芃,自己這樣的身份定是攔不住的。她路上抓了一個別院的小丫頭讓她去竹園找二爺,二爺若是不在便找竹園的姨少奶奶素錦去映心閣藉着二爺的名頭頂一陣兒。自己親自令粗使婆子們備車直奔靜園而去,救人要緊!也顧不得侯爺的病了!她對沈苾芃始終有好感,這姨少奶奶雖然人冷清了些,但是長着一副俠義心腸,救了世子爺的命,救了闔府上下的命,她不能見死不救,那樣的話太虧心了些,死後會下阿鼻地獄的。
映心閣的氣氛越來越凝重了,安惠夫人也不避諱合衆上下的眼目。指着沈苾芃的臉氣的直打哆嗦:“你這個賤人還有什麼可狡辯的?前些兒日子侯爺還好好的,昨兒你去探望了侯爺,侯爺的病情就加重了?你到底施了什麼妖術?今日若是還讓你這妖女存活一日,便是我靖安侯府一日的劫難未去!來人!拖下去!打!”
沈苾芃冷笑道:“夫人如此冤枉我,我實在是無法辯駁,不過生老病死乃四時規律,妾身真的不能左右侯爺的病情也不能揹着這無名的黑鍋
!妾身不會巫術妾身只是代家父向靖安侯爺問聲好而已……”
“賤婢還敢狡辯!”安惠夫人冷冷道,“今日府中定不能留你!拖下去!”
“不必,”沈苾芃淡然一笑,深知今日這一劫是渡不過去了。也罷!也罷!
她緩緩走到了映心閣的院子中間。利索點兒的僕婦們早已經在院中放置了一張尺來寬的烏木凳子。沈苾芃安然的爬了上去。一邊行刑的婆子倒是有些猶豫。
安惠夫人猛地將手中的杯子摔在了地上,怒斥道:“還不給我打?!!!若是少了半分力氣,看我不剝了你們的皮?!”
啪!!粗使婆子一驚掄起來板子狠狠打了下去!沈苾芃猛地吸了口氣,眼前一陣眩暈。撕裂般的疼痛讓她有一種生不如死的感覺。驕陽暴曬下的地面泛着一片片滾燙,將她心中仇恨的種子愈燃愈烈。
啪!!又一杖重重落了下來!沈苾芃胸口灼痛難忍,憋着鬱積的氣血猛地噴了出來,濺到了青石板的地面上,點點嫣紅煞是觸目驚心。
一邊圍觀着的丫頭婆子嚇的大氣也不敢出!徐鈺站在廳閣的陰影中,表情淡然,似乎在欣賞一齣子好看的當紅戲碼。她看着那青石地面上的血跡,脣角露出殘忍的笑容,沈氏。你還不死嗎?若你這一次還不死的話,那還真成了妖精了!呵呵呵……我得不到的東西,你也休想染指。
“侯爺來了!!”陳媽媽冷靜沉穩的聲音傳了來,映心閣頓時一片死寂,軒閣中的安惠夫人猛地站了起來。一把扯開簾子走了出來。
靖安侯此時歪在了一方步攆之上,臉色難看得緊,穿了一襲純黑色的錦袍,顯得形銷骨立。他的臉上顯示出了從來不曾有過的威嚴肅穆,微微擡了眸子看着院子裡的情形。
兩個行刑的婆子高高舉着板子,竟然僵在了那裡。目瞪口呆地瞪着靖安侯,臉上是那種驚呆了的恐懼。
“將這兩個混賬婆子拖出去,吩咐張管家每人賞三十大板!打不殘,打不死,讓張管家提頭來見!”
靖安侯的聲音雖然輕飄飄的,但是話語卻是極有力度,不容分說。
噹啷啷!行刑婆子手中的刑杖掉落在地上,撲通一聲俱是跪了下來告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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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爺,饒命啊!!侯爺!!”
跟在一邊的張管家哪裡還敢猶豫,老侯爺從來沒有這樣生氣過,這一次是動了真怒。
“侯爺!!”安惠夫人臉色慘白,嘴脣動了動,竟然說不出半句話來。
她的心頭突突跳着,有濃濃的恨,也有萬般無奈的心酸,自己再怎麼爲這個家操持終究還是比不過一個死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她看向了趴在椅子上,此時被陳媽媽扶了起來的沈苾芃,看着那張似曾見過的熟悉的臉。那個秋日,她那時還沒有入主靖安侯府,只是一個來靖安侯府做客的女眷。梅園的奇花異草將她吸引了過來,在奼紫嫣紅的花叢中,她看到了那個絕色的女子。呵!她對靖安侯的萬般心意終究抵不過如花美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