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竹園確實是整個靖安侯府最清涼的一處所在,沈苾芃攜着鬱夏頭一次從竹園的正門走了進去。門口的臺階點綴了一些青苔,增添了幾分古意,守着門的小丫頭忙迎了過來。
“二爺在嗎?”
“姨少奶奶安好,在的,奴婢這就進去通報,姨少奶奶請外堂坐坐,”小丫頭倒是機靈得很,步履匆匆走進了內堂。
鬱夏第一次來,小心翼翼掃了一眼四周清雅卻又富貴到極致的裝飾,無形之中心頭竟然平添了幾分恐懼出來。
“沈妹妹,”素錦聞聲忙趕了出來,臉上雖然清瘦一些,但是眉角更有幾分成熟大方在裡面,她略帶疑惑的看着沈苾芃,不知道這一次沈苾芃大張旗鼓的來竹園究竟所爲何事?
沈苾芃沒等她張口問話直接笑着說道:“素錦姐姐安好,今日來是找二爺商議一下安陽郡主大婚的事情。”
素錦臉上的詫異更添了幾分,暗道安陽郡主一直都是靖安侯府的寶貝,她的大婚怎麼也輪不到沈苾芃來操心吧。即便安惠夫人傷心成疾,但是內院還有徐鈺料理着,當下斂了疑惑之色笑道:“既如此,我這便進去通報二爺。”
“好!有勞姐姐了!”
素錦又命人看茶,緊接着走進了君騫的書房,想必清早君騫起來後一定在那裡處理庶務。
不一會兒,素錦走了出來笑道:“二爺請姨少奶奶移步書房商議。”
沈苾芃點了點頭,留下鬱夏在這裡守着,強壓下了心中的那抹尷尬走了過去,上一次君騫的無禮讓她難堪至極,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同他正面交談過隻言片語。這一次只希望能痛痛快快將要說的話說完,不要有任何干系。
她走進了書房同上一次一樣的佈置,那個冷血的男子此時正坐在椅子上,注視着她腳下的每一步躑躅。沈苾芃雖然垂着頭,卻依然能感覺得到來自君騫的陰冷眼神,散發着陣陣寒意。難不成他知道了安陽郡主這件事是自己密謀而成的?呵!知道了又能怎麼樣?這一次可是皇后的正主子!她不過是與皇后的利益很罕見地不謀而合罷了。
“二爺安好,”沈苾芃福了福,擡起了頭卻碰觸到了那雙冰冷的鳳眸,看不清所蘊含的意思究竟是什麼。就那麼專注卻又帶着幾分濃烈還有一點點道不清說不明的恨意。真真是好笑,君騫第一次恨她恨得表露在了外面。而她對他的恨卻是在心中紮了根發了芽。能傷害他身邊的親人,讓他痛苦不堪,倒真的是一件很開心的事。
想到此處,沈苾芃擡起頭竟然在脣角漫上了一層笑意。
君騫一愣,隨即款款開口道:“姨少奶奶坐吧!”
素錦端了一杯大紅袍,隨後垂下頭慢慢退下去,一如往常在君騫身邊做侍婢一樣,沈苾芃一陣詫異忙抿了一口茶遮掩過去。
“二爺,姨少奶奶你們談,妾身先告退。”
沈苾芃放下茶杯道:“素錦姐姐請留步,這靖安侯府第一次辦女兒家出閣的酒席,夫人和少夫人將這副擔子加在妾身身上,自是有十二萬分的沉重。素錦姐姐留下來也好幫我參詳一下。”
素錦一愣,擡頭看了一眼一邊不動聲色的君騫,心中苦笑。她何嘗不曉得君騫的心意,他是多麼渴求每一個與沈苾芃能單獨在一起的機會,哪怕就是這樣彬彬有禮的商談些府內的俗務,也是他的一種美好奢求。她杵在這裡算是什麼?
“沈妹妹說笑了,夫人和少夫人將這副擔子留給你自是相信你的能力,況且二爺在外院也會幫襯着你些,怕什麼呢?至於我嘛,還真是個花架子空擺設,”她突然說不下去了,自己可不就是花架子空擺設?在君騫和沈苾芃之間,自己這樣的地位多麼的可笑。
“妾身還有些竹園鎖事要處理,不陪着沈妹妹了,”她別的話不想多說,退了出去,從外面將書房的門關了起來。
沈苾芃一驚,素錦這是做什麼?即便是不想呆在這裡,也犯不着從外面將門關上吧?她這是怎麼意思?一種極厭惡的感覺漫上心頭,臉色不禁沉了下去。
她轉過頭看着那雙漆黑的鳳眸,緊抿的脣角,凌厲的臉龐,一切都告訴她。二爺現在真的很不開心。
“二爺,妾身來竹園是向二爺討教一下,這慶祝的宴會該是怎麼個辦法兒?”
君騫像是泥胎木塑一樣注視着她,卻不說話。他的手掌緊緊扣在了紫檀木椅的扶手上,每一個指關節都因爲太用力而有些發白。
沈苾芃抿了抿脣,既然他沒回應,自己也便走一個過場罷了。
“到時候外院的男客們自是有二爺做主,內院的宴席妾身認爲就擺在了長春廳爲好,那個地方空地兒多,要是來的人多了可以加桌子。堂會就在戲臺子那邊設了吧,請了三慶班的人來。各處閣院都調出最得力的大丫鬟一個,小丫鬟兩個,婆子一個統一調派到長春廳候着。只是這迎來送往,丫鬟婆子們另外的份例銀子二爺需要給妾身另撥了出來支付。映心閣至長春廳一路上最好裝飾成花廊,正好是夏季,顯得喜慶富貴。最好用百合……”
“你很開心是嗎?”君騫淡淡的說道,緩緩站起身來,只兩步便邁到了沈苾芃身邊。
沈苾芃一愣,擡起頭仰視着面前這個身材高大的男子,還沒有反應過來只覺得腰際一緊,整個人撞進了那個冷硬的懷抱,被君騫強有力的臂膀緊緊箍住。
“君騫!!”沈苾芃心頭一跳低喊了出來,這個人太混賬太大膽了,外面守着那麼多人,他到底想幹什麼?她這一驚竟然臉色有些發白,脣角也哆嗦了一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帶着驚恐不安。
“怎麼?害怕了?”君騫似乎故意逗她似得,有力的手掌緩緩撫上了沈苾芃纖細的頸項,停在了她柔軟的咽喉處,漸漸收緊。
一陣壓迫感襲來,沈苾芃反而冷靜下來,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冰涼寒意,那個夢魘,那杯毒酒,那個同樣的動作和姿勢。只要君騫稍稍用力,她這一世的重生之路也算是走到頭了。
她知道他恨自己,安陽郡主雖然跋扈但是卻是君騫的親妹妹,安惠夫人雖然無情卻是處處爲君騫嘔心瀝血的孃親。現如今自己一條計策幾乎要了安惠夫人母女兩條命,但是……她從來不曾後悔。
君騫將她的淡然看在眼裡,手臂箍得更緊了些。他的聲音有些沉迷還有濃烈的恨意。
“你膽子不小,敢動我身邊的親人?”
沈苾芃咬着牙:“君騫你想說什麼?我聽不懂!”
“狐尾百合和媚兒香和在一起能幹什麼?”他的鳳眸微微眯了起來,“我很想在你的身上試一下。”
“無恥,”沈苾芃憎惡的瞪着他,卻由於力氣實在太小,絲毫不能撼動君騫的霸道蠻橫。
君騫脣角一翹:“無恥?”他的笑容隨即被一種冷凝所取代,他俯下身咬着沈苾芃的耳垂,一字一句發着狠,“沈苾芃你記着一點,終有一日我會將你囚禁在我的羅綃帳下夜夜索取。”
沈苾芃的臉騰地一下燒紅,一直紅到了耳根,她卻是沒有君騫這麼無恥,於這無恥方面她確實做不到君騫那麼純粹。
“聽着,”君騫冷冷注視着她,像是索命的山魈,“我最後警告你一次,你可以在這府中殺人,你可以放肆,你可以對我母親不敬,你也可以和我大哥……”他痛苦的喘了口氣,喉結滾動了一下,“可以和他耳鬢廝磨,但是你要是再膽敢碰觸一下我的底線,信不信我現在就強要了你?!!”
沈苾芃完全懵了,心中泛起了從來沒有過的恐懼和慌張,上一世她便知道君騫是個什麼樣的人。永遠都不要認爲君騫的威脅是在開玩笑,永遠,這是個什麼也做得出來的瘋子,比她還要瘋的瘋子。
君騫撫在沈苾芃頸項上的手突然抓住了她大理石般潔白的下巴,垂下頭將她因爲生氣驚恐而微張的嫩脣猛地噙在嘴裡,拼命吮吸着,又狠狠咬在了她的脣瓣上。
“唔……”一次銳利的疼痛將她的眼淚逼出了眼眶。
君騫放開了她的脣,看着那抹鮮紅如粉梅暈染在她初雪般的脣角上,顯得清麗絕美。看着她眼眸中滾出來的淚花,他的眼神翻滾燒灼,沉沉道:“記着,我君騫絕對是一個記仇的人,上一次你咬了我,這便是還給你的。”
沈苾芃慌亂掙脫開了君騫的手臂,腦子一片空白,下意識的要轉身離去,卻被君騫一把撈住。
一方雪白的帕子遞了過來,上面繡着竹韻和君騫的名字。
“擦擦再出去!如果你不想讓你勾引我這件事傳遍闔府上下。”
沈苾芃猛地轉過身一記耳光甩了過去,卻被君騫躲開,只是掃到了他的鬢角。他抓着她的手,陰慘慘的笑了出來。
“惱羞成怒?”
“君騫你欺人太甚!!”
“那就放馬過來報復啊!”
“你以爲我不敢?”
君騫眼眸一愣,瞬間冷齒一笑:“我相信你敢,但是下一回該換我了。我會讓你嚐嚐我的報復,你準備好了嗎?”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