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沈筠便來尋沈苾芃,昨夜那幫兇神惡煞的惡奴們竟然也搜查了沈家五小姐的房間,讓他頓感懊惱,這靖安侯府也欺人太甚了些。
“五妹還好吧?”
“謝大哥掛念,還好,”沈苾芃身着一襲青色紗衫,衣襟上繡着竹節紋飾清雅至極。
“爲何昨夜不告訴我?”眼前的五妹越來越令人捉摸不透,被一羣陌生的男子強行闖入房中竟然不告訴他這個做哥哥的,即便他在前院居住但這也不是理由啊?
“也僅僅是一個誤會,大哥車馬勞頓又有傷在身,小妹若是再小題大做也真的是不懂事了些,故而沒有告訴大哥。”
沈筠臉色微窘,露出一抹愧色,作爲兄長不能爲父分憂還把自己的妹妹作爲禮物送到靖安侯府討人家歡喜,說來真是慚愧的很。
“大哥,我們還是趕路吧?”沈筠臉上的愧疚之情讓沈苾芃心中略感一絲欣慰,雖然與這個大哥久未謀面,而且平日裡並不是很熟悉,但是他幾次護着自己,畢竟有親情在其中,在這蒼茫的前景中也算增加了一絲暖色。
吃過早飯,莊子上的徐管家另送了幾匹馬給沈家,神情有些尷尬也不說什麼,沈苾芃暗道定是那個黑衣人按着她的囑託盜走了沈家的馬匹,此時不知道他脫困了沒有?今早也沒有看到昨天搜查的那些惡僕,興許早就連夜走了。
這一路倒在也沒有惹出事端來,不多久一座恢弘的城池躍然在前,穿過高大的城門,便是京城了。
“小姐快看!”潤春掀開簾子,沈苾芃探出半個身子向外看去,市廛櫛比,店鋪鱗次,百藝雜耍俱全,地攤上擺着硯臺,瓷器,先朝的金簪玉碗,鏤金八寶屏,還有海外舶來的紫檀玻璃水晶燈,自是有一番臨安決不能比的繁華富貴在內。
沈苾芃眼眸掠過一絲淡然,將簾子輕輕放下,再美的繁華也是別人的又能怎麼樣?
沈家爲了打點獄卒,早已經將之前在京城的宅子賣掉,如今只買下了一處破舊的小院落暫且居住,主僕上下打點好了之後,沈筠將沈苾芃叫了過去。
“大哥?”
“坐,”沈筠指了指一邊的座椅,“呃……”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停頓許久道,“靖安侯府的意思是明天就入府,你可準備好了麼?”
沈苾芃微微點頭。
“這個……”沈筠站了起來,看着面前安靜的小妹妹,想起她不可知的未來和命運,突然心中微痛,“天色還早,你第一次來京城,我帶你出去逛逛。”
沈苾芃感激的看着他,是啊!一入侯門深似海,自己再要是出來怕是也不太方便。
“謝謝大哥!”她緩緩站了起來,“我能帶上鬱夏和潤春嗎?她們兩個也是小孩兒心性,怕是已經按耐不住要看看京城的繁華呢?”
沈筠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她難道不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嗎?卻還要承擔起本不應該她承擔的更多責任。
“收拾一下,我們走吧!”
大街上果然熱鬧,耍百戲打莽式的,測字打卦的,鑼鼓小曲兒喧囂連天,湖上游舫如梭,岸上香客似蟻。不多時沈筠臉上多日來的愁緒也被這鬧騰騰的華麗盛景驅散了幾分,不遠處的緩坡上此時繁花似景,士子如林,甚是熱鬧。
“大哥,那邊是做什麼的?”沈苾芃倒是有些好奇。
“哦,是一年一度京城士子們舉辦的桃林會,賽詩論文也算是風雅之事,據說春試過後進入翰林院的編修還有世家清客們都會來參加,”沈筠看着遠處意氣風發的人羣,臉上掠過一絲羨慕,或許是自己資質尚淺春試落第,後因爲沈長卿的案子更是忙得焦頭爛額,哪裡還有什麼閒情逸致參加詩會,只是沒想到自己竟然下意識的將妹妹帶到了這裡。
“大哥,世事難料,人總會有低谷沉浮之時,千萬不可失了信心纔好,”沈苾芃擡頭勸慰。
沈筠衝她笑了笑:“我們走吧!”
“呵!這不是沈公子嗎?”一個頭戴紫金冠一襲錦衣華服的年輕男子突然擋在了沈筠面前,不遠處又走來一個人,正是那日劫持了沈苾芃的陳杞,此時他穿着一身玄色錦袍,腳踏泥金底高靴,腰間別着那柄昆吾劍說不出的盛氣凌人。
沈筠一看對面擋着面兒的是閆大將軍的兒子閆靜堂,也是行伍出身不知道爲什麼今日都來湊這個文人的熱鬧?不一會兒又來了三三兩兩的人都是豪門望族出身,對面的這幫傢伙們昨天就已經知曉沈筠和陳杞的過節,陳杞回來倒是沒說什麼,但是一直陰着個臉也不說話,他們早就想教訓一下沈筠這個寒門子弟,沒想到竟在這詩會上撞見了。
沈筠知道來人都得罪不起,忙拉着沈苾芃躲過擋着的人剛要走出幾步,不想那些人竟然又圍了上來。
“沈兄既來之則安之,不和兄弟們切磋一下嗎?”閆靜堂脣角含着冷笑。
“是啊,聽說沈兄高才春試的時候可是位列三甲之後的第一百七十八名啊!”
“哈哈哈……”一片鬨笑,三甲之後,而且是一百七十八名那不就是沒中嗎?
沈苾芃臉色微變蹙着眉頭,緊緊跟在沈筠身後,潤春和鬱夏哪裡見過這等陣勢早已經嚇哭了。
“這位小娘子是誰啊?”一個油頭粉面的傢伙試圖調笑幾句給陳杞出出氣,誰知剛一接觸到陳杞陰狠的目光頓時嚇了一跳,周邊的傢伙們都是慣於見風使舵的人,頓時明白陳杞對這小娘子是真的有意,忙收斂了許多,卻將憤恨全部堆積到沈筠身上,這個倒是陳杞默許的。
頓時一些無恥的文人墨客也加入進來,極盡羞辱之能事,誰不知道陳閣老是當今紅極一時的人物,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何不借此機會討陳杞的好?俗話說錦上添花有之,雪中送炭很難,但是踩低就高卻是多如牛毛。
沈筠臉色頓時青紅難辨,進退無措,打又打不過,罵又罵不過,要是真的翻臉這些人一個也得罪不起。
陳杞眼眸中透着陰狠,只要你沈筠敢反抗正好藉機揍你一頓,平復心中的怒氣誰讓你將妹子送到靖安侯府做小?
“在下失陪!”沈筠試圖推開面前的閆靜堂,他只是輕輕用力,那閆靜堂卻一個趔趄故意滾倒在地上,他本來性子頑劣這樣的事情倒也經常發生,反而不怎麼顧及自己的身份。
“好殺才!敢打老子嗎?”他爬了起來一把揪住沈筠領口,揮拳砸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