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妃猛地擡起了頭,顯得很是意外,這是唱的哪出?不要賞賜?她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俏麗身影,第一次覺得君謇這一次擡了一房非常厲害的侍妾。不要賞賜,便是讓她這個怡妃一輩子欠着她的人情,欠着就欠着吧。畢竟這次的兇險萬狀若不是沈苾芃拼盡了全力,對於自己便是一個死局。
“你起來吧!”
“謝怡妃娘娘,”沈苾芃緩緩站了起來,規規矩矩的立在一邊。
門外的玉林輕輕推開了門稟道:“怡妃娘娘,皇上接您的儀仗已經停在了靖安侯府的門外。”
怡妃嘆了口氣,緩緩站了起來,身後的嬤嬤抱着十五殿下隨着她走出了飛雲軒。沈苾芃跟在了後面,出了飛雲軒便看到君謇躬身候在一邊。
從飛雲軒到靖安侯府的正門都鋪就了紅色絲毯,宮中伺候怡妃的內侍和宮女們躬身立在左右。安惠夫人同靖安侯爺緩緩走了過來恭送,君騫和素錦也跟在一邊
。沈苾芃早已經乖巧的隨在君謇的身後,絲毫不敢託大。
“臣恭送怡妃娘娘!”靖安侯爺這幾日也是憂心萬千,臉色清瘦了許多。
怡妃疼在了眼中,莫不是這一次大哥挺身爲她出頭,此時說不定早已經大勢已去,哪裡還能這般風光回宮。
“侯爺不必多禮,這幾日也是叨擾了,”她轉過身眼角瞟了一眼安惠夫人,脣角涌現出一個清冷的笑容。
“安惠夫人,本宮有話對你說,”怡妃娘娘突然話鋒一轉,讓四周的人不知所措起來。
安惠夫人知道那幾日誤判了形勢,對怡妃娘娘很不友好的甩了臉子,只是誰也不會想到十五殿下眼看着只剩下半口氣,竟然就被那個賤人救活了?
不過她終歸是平武侯的嫡女,想一個宮中的怡妃對她再怎麼不滿,也不會怎麼降罪與她。拋開君臣關係不說。她畢竟是她的嫂子,靖安侯府的當家主母。
“怡妃娘娘請講,”安惠夫人撐得極穩。
怡妃緩緩一笑:“你的眼光不錯,替君謇選了這麼一個好兒媳。”
安惠夫人臉色一變,緩緩恭敬的行禮道:“怡妃娘娘謬讚她了,只是一個侍妾罷了。”
“侯爺,”怡妃娘娘不再看安惠夫人,轉身衝靖安侯爺笑道,“沈氏這一次護主有功,行事果敢。多才多藝。模樣也溫順恭敬。本宮自是喜歡的很。她這樣的材質,一個侍妾的位置未免太委屈了些。本宮倒是很願意看到君謇將她扶了正,靖安侯府若是有這樣一個少夫人,自是靖安侯府的福氣。”
安惠夫人沒想到她這麼快便護着沈氏了。臉色一暗,隨即忍了忍也不敢表露出來。
靖安侯爺臉上掠過一絲別樣的思緒,隨後應聲道:“娘娘所言極是,過幾日臣便選一個好日子將這件事辦妥了。”
“娘娘,侯爺!”安惠夫人臉色一變,終究還是忍不住了些,“這件事由於牽連甚廣,還需重新考量一番……”
怡妃冷冷回視着她,嘆了口氣:“按理說這是靖安侯府的家事。所謂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本宮這樣一個身份不能干涉的……”
“娘娘言重了,”靖安侯爺一聽怡妃話語裡的不滿,忙躬身賠罪,一邊的安惠夫人也知道現如今同怡妃公然決裂還不是時候。也跟着躬下身來。
“娘娘息怒,妾身也是想萬事考慮周詳。”
“本來是件簡單的事情,不曾想你卻這般瞻前顧後,許是年歲大了的緣故吧?”
安惠夫人臉色一暗,只是喏喏的不敢擡頭。
“本宮也是提點一下,何必呢?”怡妃知道有些事情點到爲止便可,揚起了頭款款踏着腳下的紅色錦緞走向了門廳。
一院子的老小上下此時又是黑壓壓的跪了一地送行,怡妃明亮的眼眸掃過了沈苾芃的身影,緩緩停了下來。
“沈氏你且扶着本宮些,本宮有些累了
。”
沈苾芃的身姿微頓,緩緩站了起來,拖着曳地長裙走到了怡妃身邊。怡妃笑着看了她一眼,伸出手輕輕搭着沈苾芃的手臂,顯得親密至極。
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沈苾芃,安惠夫人的臉色自是更加灰暗了幾分。
怡妃稍稍靠過來一些耳語道:“沈氏,本宮是不會虧待你的,本宮說到做到。”
“妾身謝過怡妃娘娘,”沈苾芃也是壓低了聲音,她看着靖安侯府威嚴的門廳,脣角微翹,眼中閃過一絲明亮的光澤。終有一天,她要從那門廳中風風光光坐着八擡的轎子進入這侯府中來。
怡妃娘娘終於回了宮,這一次能如此順利回去倒是九殿下出了不少的力氣。加上君騫的原因,三殿下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很難得沒有在宮中掀起什麼波瀾來。皇后娘娘雖然惱恨怡妃不將自己的敕令放在眼中,但靖安侯府如今的勢力卻依然不能小覷了去,也就默許了這樣的局面。
倒是靖安侯府比那宮中更是熱鬧了幾分,沈苾芃的梅亭突然比往常不得閒了。很多和君家相扯的七大姑八大姨只要去靖安侯府拜訪定當扯着各種各樣的理由前來梅亭和沈苾芃拉幾句家常,更不用說府中的那些管事的媽媽們,近一點兒的本家女眷們。
沈苾芃本來是一個喜靜的女子,不想這幾日的接待用度讓她頭痛欲裂,好不容易瞅了一刻閒暇的時光,她歪在了迎枕上緩一緩緊繃的神經。
外間傳來了鬱夏的聲音:“世子爺來了。”
沈苾芃忙坐了起來,這個人最近越發的神秘莫測,每日裡倒是也像君騫一樣宮中跑得勤快。
“世子爺,”沈苾芃親自捧了一杯茉莉花茶,溫蘊的香氣中,君謇的臉上溢滿了閒適安寧。
“最近很忙吧?”君謇抿了一口茶,擡起眸子笑着,文雅中帶着一絲狡黠。
沈苾芃暗自好笑,上一世許是與他不甚熟悉,總覺得君謇像一片天空中潔白的雲朵。只可遠觀不可近觸,經過這麼些日子的相處,發現這人也是個促狹的,腹黑的傢伙。
“託世子爺的福氣,妾身近幾日忙的不可開交,焦頭爛額。”
“那不巧的很,今日我倒是有件事想求你參詳參詳。”
沈苾芃不禁納悶,什麼樣的事情何苦來讓他用一個求字?
“世子爺有什麼事且吩咐下來,妾身沒有不允的道理,只有盡心竭力辦好。”
“那好,”君謇細長白淨的手指輕輕彈了彈茶杯,“父親定下了一個日子,下月的初六,可是我實在是太過着急,不若本月的十六,這樣的日子我也喜歡。不知道要定哪一個日子?着實煩惱。”
“世子爺選這兩個日子是要做什麼?”沈苾芃聽得有些糊塗了。
君謇笑的陽光燦爛:“芃兒,你說哪一個日子你嫁過來做我的夫人合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