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在危險來臨的時候,會選擇獨自逃生。
但陸文龍絕對不會是把夥伴丟下的那一個。
就好像蘇文瑾對陸文龍的瞭解那樣,如果不能保得維克托的安危,他也一定不會獨活!
拍拍司機的肩膀:“你們下車,沿着山坡朝着這邊躲下去……”
香港很繁華,面積也不大,但這種繁華一般意義上是指香港島,司機開始一眼能認出這一帶是屯門到粉嶺一帶,就是因爲這裡比較荒涼的野外山林山坡,跟內地那些鄉下山野也沒什麼區別。
別的陸文龍不清楚,這樣的野外山地,真要藏匿兩三個人,搜山的話,數百人都未必能在短時間找到,這是上次粵東幾個槍手到縣城報復時候,陸文龍學到的訊息。
但這個時候就最好有個人去掩護或者阻擋一下,稍微給出逃跑的時間和距離範圍。
司機立刻就停車去後面扶維克托,維克托也拉陸文龍,陸文龍搖頭往駕駛座爬:“我腿受傷了,走不動……”
維克托怒目圓睜:“你少扯淡!要走一起走!”這時候他才驚覺陸文龍身上還是髒兮兮的只穿着內褲光着腳,而自己和司機已經穿上了綁匪不合身的衣服鞋子,顯然從一開始,陸文龍就把逃跑的希望留給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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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文龍遞過一把手槍:“阿託!兩兄弟不說兩家話,你拿命保我,我一樣用命換你,趕緊走,現在婆婆媽媽不是男子漢大丈夫的架子!你一定要活着回去!”塞進維克托手裡以後就使勁把他推下車,司機聽見了陸文龍的話,用力拉住維克托滾進旁邊的草叢,拉拽着維克托往山坡下移動:“陸少說得沒錯!您一定要保得平安……”對他來說,這也是失職或者忠於職守的分別。
維克托執拗的抱住了山坡邊的一大塊石頭:“不走了!就躲在這裡,他們找不到我們,我就要在這裡等着六兒的消息!他就算是死了,老子也要給他收屍!”
一貫文質彬彬的維克托固執起來,其實也是一塊大石頭!
司機無奈的只好蹲在他旁邊,拉過旁邊半人高的茅草遮擋兩人,維克托握緊了手中冰冷的手槍,焦急的聽着山上的動靜。
陸文龍動靜大了……
掛上倒檔就在原地就駕車後退,猛然退回雞舍,急剎在門口,沒有下車,直接把手從車窗伸出去,冷漠的拿着手槍,鐺鐺就是兩槍,直接在兩三米的地方,把兩名被他擊倒在地頭痛呻吟的綁匪射殺爆頭!
既然要戰,那便開始殺掉每個可能的敵人,不留活口!
剛纔維克托給他包紮的時候,他就想殺人了,不過是擔心槍聲把其他人招回來,說到這裡,他還真是憋了一肚子火氣!
今天的手氣還真是有點不順!
剛纔兩名綁匪衝進來的一瞬間,他手中的椅子砸下去,一個不小心,就留給了後面那人機會,要不是他動作快,估計還會被射傷得更重!
當年跟張平他們在滇南道殺得那樣,都沒中槍,看來最近是真有點流年不利。
清脆的槍聲迴盪在山野中,陸文龍聽着張志強在車載電臺裡面的喊話,一聲不吭的重新掛檔,調整了車頭朝向,靜靜的把破舊小汽車停在了雞舍旁邊。
清晨的山間,如果不是這狗屁倒竈的事情,正是晨曦和清露環繞薄霧的時間,沒有了香港城市裡的快節奏和浮躁,很是值得靜下心來欣賞的清新小景。
而實際上,卻暗藏殺機!
陸文龍敦促自己平靜下來,怠速的汽車發動機沒有發出多大的聲音,和他一起平靜的朝着山間便道上來的路口。
就跟打棒球時候,一棍揮出去有很多種可能需要抉擇一樣,陸文龍的腦海裡也飛快的選擇了自己能做的選項。
是開着車一頭撞上去,在山路上把路線封住,讓自己跟張志強一夥人拼個你死我活,還是退回到這裡,混淆維克托遠離雞舍的實際大概方位,陸文龍顯然選擇了後者。
但在這裡,肯定也不是束手待斃或者貿然送死的準備,陸文龍輕輕的點了兩下油門,聽着發動機輕輕的嘶吼,腦海裡居然鬼使神差的冒出一句阿林最近在家經常說的話:“小日本的小排量發動機,的確還是做得挺好……真特麼安靜!”
安靜的環境才能襯托出上山車的轟鳴,以陸文龍不多的汽車知識都能分辨出好幾種體型不同的車輛在顛簸疾馳,看看被扔在雞舍旁邊兩部嶄新的大型運鈔麪包車,張志強他們還真是捨得。
但安寧的狀況下,陸文龍的情緒隨着車輛的靠近,越來越沸騰,也許幫助維克托成功逃脫是他的初衷,可他自己熱衷於這種腺上素急劇分泌的冒險行爲纔是冒險行動的根源。
當一輛紅色車頭的香港出租車出現在雞舍小院的路口時候,陸文龍右手推開駕駛座車門,左手握緊方向盤,沒有受傷的右腿猛踩油門,躲在側面五六米外的小汽車猛然轟油,帶着地面被輪胎抽打帶起來的草屑土渣,車輛瞬間提速,帶着一往無前的魯莽氣息,在那輛車上副駕駛的人甚至還沒來得及聞聲轉過頭的一剎那,小汽車的車頭已經重重的撞擊在紅色出租車上,力量之大,縱然是陸文龍做好了心理準備,上半身還是衝撞在了方向盤上,把他的胸口硌得發疼!
但來不及揉胸口了,陸文龍從屁股下摸出那支已經上膛的手槍,推開已經變形的門框,事先打開的車門沒能阻止他,單腿跳着撲到對方車門邊,趁着車內綁匪一片頭昏腦脹的混亂,更不顧右側方正吭哧吭哧上來的其他車輛,右手手槍已經扣動扳機!
幾乎就抵在對方頭部開槍,炸開的頭顱甚至不需要把槍口更換更多的方位,就可以射殺下一個駕駛座上的綁匪,正是昨晚給了陸文龍幾腳踹的一人,完全難以置信的睜大眼睛看着昨晚那個蜷縮雞糞骯髒中的“六爺”,突然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沒有絲毫任人宰割的不哼不哈,雙眼中不帶任何憐憫或者情緒,穩定的右手就面對這張臉擊發槍彈!
子彈直接在這名綁匪面門上開花,後腦勺炸開的紅白污穢濺滿了車門!
陸文龍只用四發子彈就成功消除了一半的綁匪,後面三部車難以置信的雜亂擠在路口,端着槍械手忙腳亂的跳下車來。
陸文龍已經就身一滾翻過車頭引擎蓋,躲到紅色出租車的車頭駕駛座一方,隔着車輛拉開車門,抓出兩具屍體之間的槍械!
這就是他的打算!
面對起碼擁有三支AK步槍的這幫強悍綁匪,陸文龍手裡的一支手槍明顯火力不夠,所以他纔不會以一己之力駕車去衝撞堵路。
先返回擊殺兩名半昏迷的綁匪,用槍聲引誘剩下的人過來,再利用地形衝撞搶奪槍械,獲得火力上的均衡。
只是很不幸,打頭的這輛車上沒有步槍,只有兩支手槍……
手槍就手槍,陸文龍也不含糊,瘸着腿撿起槍就往運鈔車那邊退,走之前倒是順便看了一眼那堆放在後排座上的鈔票包。
這死掉的幾個綁匪看來是真的有賺沒得花!
就看今天陸文龍的運氣會不會好一點,能活下來不!
因爲只有現場聽過步槍射擊的人,才明白手槍在步槍面前,就是個三歲小孩子跟成年大漢的感覺,那些槍戰片裡面小馬哥兩把手槍,帥氣的面對一大堆步槍手都能殺個七進七出的橋段,真是腦殘瞎編!
甚至連陸文龍這種經歷過上次和毒販們槍戰的傢伙,都算是見識了號稱槍王之王的AK步槍跟毒販們的衝鋒槍天壤之別的差距。
感謝他在棒球隊訓練出來的敏銳觀察力和決斷力,第一時間就跛着腿跳進了兩部運款車側面下面的土坎水溝裡,裡面雖然漂着雞屎跟骯髒的污水,但陸文龍反正身上都髒得不行,根本不考慮的一下把自己浸到水裡!
但就是這樣,還是能聽見就好像炸響的鞭炮一樣,噼裡啪啦的槍聲連片響起!
估計端着步槍經過那輛僞裝成出租車的同夥車輛旁邊,看見慘不忍睹的被槍殺同夥,油然而生的恐懼感和兔死狐悲心態,讓這剩下的綁匪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指,不停扣動扳機,胡亂射擊周圍所有可能隱藏對手的角落!
只是用木板和石棉瓦搭建而成的雞舍在7.62毫米彈頭的撞擊下被輕易撕開,到處砸出彈孔,兩輛無辜的運鈔車也不能倖免。
所以陸文龍甚至能感受到彈頭從自己的頭上掠過,那種劃破空氣的撕裂嘯叫聲,就好像死神鐮刀揮動着擦過生命的邊緣!
冰涼的污水中,陸文龍的皮膚上都泛起一陣陣戰慄的雞皮疙瘩,渾身激動的情緒和身體機能甚至讓他忘記了腿上的傷痛,不停壓制自己想翻身逃跑或者奮起反擊的衝動!
陸文龍只能反覆的告誡自己:“再等等!”
只有死死的趴在地面水中,躲過這第一波最爲凌冽的衝擊,纔有反敗爲勝的機會!